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回大明十二年 | 上頁 下頁
四一


  「金子這東西,誰還嫌沉?只是這磚塊這般大,回去打個金棺材都寬敞,」老張聽的兩眼放光,黑黑笑道「王頭這般厚道,兄弟回去,定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王掌櫃不語,只是一雙陰森森的眼盯著老張看,老張被他看的有些發毛,乾笑幾聲正想說話。忽聽王掌櫃突然提高嗓門,就像是見到了久未謀面的老友,又驚又喜的沖著老張身後喊道,「你也來了?」

  老張回過頭去,驚駭的睜大了眼,指著黑漆漆的洞口正欲說些什麼,只覺心口一涼,一柄利刃已從身後刺入。他手仍然指著洞口,掙扎著回過頭來,看到王掌櫃正握著匕首的柄對著自己冷笑,他喉頭咳嗽幾聲,沒說出什麼,一頭栽在地上死掉了。

  王掌櫃拔出匕首,用油膩的長褂擦著血污,看著地上老張的屍首,臉上露出一絲狠毒的神色,口中輕笑道:「說有人,你也真信啊……這世上會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說著他又推開身後的幾塊金磚,地上赫然出現一個深坑來,他一腳把老張的屍體踢進坑中,又把金磚推回原地,恰好蓋住那個坑口,等寒露來了,也一般如法炮製了。他心中打定主意,幹淨利落的幹完這些,擦了擦手掌,不免等的有些焦急,那女子怎麼還沒來。

  「你怎知道他真沒有看到有人?」冷不防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

  「你們掏出來了?」王掌櫃回過頭去,不由得大驚失色,只見黑黝黝的洞口處似站著幾個人影。當前是個嬌俏的女子,身著一襲白裙,笑靨如花,只是目光中閃過一抹寒芒,卻不正是安媛是誰。

  「說,你是為誰賣命,為什麼要害我們……」那女子提高了聲音叱問道,聲音中帶著極度的悲憤。說話間,她拔出身邊李成梁腰間所配的長劍,閃身而出,一柄長劍已是指到他的喉嚨。

  「姑姑姐姐……」身後的李如松看的一呆,他小聲叫道,幾時見過安媛這樣厲害的樣子。

  「不要魯莽。」李成梁心知不妙,快步去搶長劍,試圖阻止。空氣中或濃或淡的彌漫著一股硫磺的味道,可大家都沒察覺。

  「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王掌櫃目色一暗,握緊了拳頭,便奮力的往劍上撞去。李成梁阻止不及,長劍封侯。鮮血如泉水般噴出,順著長劍流下,頃刻間浸到安媛手中,與此同時,王掌櫃如重物般倒在地上,閉緊了雙目。

  「我……我不是古意要殺他……」安媛呆了一呆,手有些發軟,長劍落地。

  「哪有如何,人都死了。」李成梁一把撿起長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心中極是惱怒。

  安媛觸到他目光的瞬間,竟覺得有些寬慰。與此同時手中忽然一暖,卻是如松小小的手掌握住了自己還沾著鮮血的手。一夜之內,竟有兩條人命喪於已手,無論前世今生,一直生活于太平安穩如她者,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巨變。手上的鮮血有一點刺骨的冰涼,漸漸渲染到全身。放佛一片從極高的樹頂墜下的葉子,她的心一空,某個瞬間很想大聲的叫喊出心中的鬱悶,卻又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呐喊的力量。

  陰暗的洞口,女子垂著眼,如水透徹的黑眸中竟有些乾澀,看不出一絲活氣。唯有微微擺動的衣裙在地上投下漸漸變深的剪影。

  李成梁轉目間看到女子的半幅白裙都染上了血污,斑斑點點暈開去,似暗夜盛放的紅蓮。他心底無聲的歎息一下,忽然嗅到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就像是燒焦了一般的味道,腳下有許多蟲蟻瘋了一般的向外湧去,他心知不妙,快步到洞口,望了一眼外面越來越黯淡的天色,喊道,「快走,怕是要出什麼事了。」

  「恩公,這個就是王頭了。」一回銷金洞來,便看到地上多了一具新的屍首,施運有些吃驚。然而定睛之下已是看清,這正是害死自己兄長的人,他看到王掌櫃死了還不解氣,又過去踢了兩腳。

  張居正走過去伸手探了探王掌櫃的鼻息,臉上陰晴不定,這個時候,最關鍵的人證竟然就這麼死了。他不甘心的細細翻檢著屍首的衣服,卻沒找到任何東西。忽然,他的目光掃過屍首緊緊攥著的左拳,是什麼東西,能讓這個老謀深算的人到死都攥緊不放呢。

  施運也注意到張居正的目光,他面色陰沉沉的走過去,狠狠的扳著那個拳頭,卻發現屍體攥的很緊,絲毫沒有鬆動。施運毫不客氣的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卡擦」一聲,傳來屍體的指骨斷裂聲音,那手掌終於掰開,卻是一枚小小的令牌攥在掌中,流轉著閃爍的金光。

  與此同時,不遠處洞口處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刺眼奪目的光亮。空氣中焦糊的味道越來越重,天際抹過的亮閃越來越促,滾滾的雷聲響徹天際,一道驚天霹靂劃開深諳的蒼穹,那亮閃中竟然帶著一絲緋紅,異常的豔麗奪目的色澤,放佛是地獄之門瞬間打開,天空中黑雲翻滾聚集,連著大地也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遠處轟然一聲,似有巨大的城樓倒塌的聲音。接著,就傳來馬嘶狼嚎之聲,似乎還有女子尖利的叫聲傳來。這些不過都持續了一霎那,就有更大的地動山搖聲掩蓋了這一切。

  瞬時間,一片寂靜的山川都開始動了起來,山崩河決,大塊大塊的山石往下滾落,河水滔滔灌流。黑沙地上瞬時裂出一條數尺寬的口子,放佛是一道醜陋的傷口,抹在了蒼茫的大地上。

  兩人身在山洞中,只覺得腳下站立不穩,整個山洞都開始搖晃。腳底的金磚臺階此刻都裂開了。放佛是被無形的手生生撕成了碎片,滿地的觸目驚心。接著,便有黑色的沙水從地下冒出,迅速彌漫到山洞的每一間石室中,不過一瞬間,王掌櫃的屍體已經徹底淹沒在了黑水中。

  張居正反應奇快,他把令牌收入懷中,提起在一旁驚呆了的施運就往洞外走。石洞之頂不斷有石塊落下,有的

  如小彈丸,有的大如滾木,張居正見情形緊迫,躲著石塊而行,可腳步卻毫不放緩,待他走到洞門之時,只見一個大如磨盤的石塊從頭頂落下,封住了洞門,施運慘叫一聲,只見他縮腳不及,那個大石塊正好砸在他的左足上,他霎時臉色蒼白,那是一種瀕臨死寂般的蒼白。

  轟鳴的巨響終於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山終於停止了搖動,水也不在留出。

  不過是漫長的一夜,放佛比數百年還要漫長。

  山川依舊起伏,天色依舊湛藍,碧水依舊清澈,這一切的一切,放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唯有一切醜陋的裂痕,提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怎樣的天崩地裂。

  這片平靜的土地預示過怎樣的災難,沒人可以明白。

  層層的黑雲籠罩了這裡,隱藏在湛藍的天色後,濃墨的放佛是永遠化不開的陰霾。

  這裡依舊只是死寂一片,無邊的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嘉峪關。

  高大巍峨的城牆拔地而起,四面都是米漿澆灌的厚重青石所築,沿著西行的山脈綿延而建,遠遠望去如一條長鏈從繁華的關外探入大漠,那長鏈恰在城關處打了個旋,似是一把大鎖恰好鎖住了這處重要的關隘。

  邊關久無戰事,消息來往就要閉塞的多。起初時安媛還一封一封的信往京城裡寄,信上都端端正正的寫著「張居正啟」,「段府二小姐親收」,巴巴的盼著能從京城傳些消息回來。邊關不比內地繁華,驛站信使半個月才到一次,難得李成梁主動開口,親自幫她用的軍裡的驛送快馬寄出,可寄出的信都像石沉大海一般,等了十天半月,也截然沒見半封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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