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一六三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他,腦子裡又亂成了一團。

  宏安王就是大楚國國王易凱的長兄,也是我們重金結交的大楚國權貴。原本是想利用他來牽制易凱,以免他向焰天國伸出援聯手。沒想到……

  介子遷扔出了這一枚重磅炮彈之後,自顧自的將面前的茶盅一飲而盡,又伸手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宏安王他……」我說了這幾個字,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介子遷歎了口氣:「沒想到這位向來手足情深的易凱陛下,竟讓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

  手足情深?帝王之家又有什麼手足情深?

  我沒想到的只是易凱竟然選擇了這個時候動手。

  這有可能只是巧合嗎?

  八十七

  介子遷深沉的目光從我們臉上依次掃過,緩緩說道:「大楚國雖然目前沒有什麼異動,我們還是要早做準備。」他的聲音裡透著奇異的沉穩,令我狂亂的心跳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不過,歧州的守衛算上從韓薑那裡捉來的戰俘,也還不到一萬五千人……」

  介子遷沉吟片刻,再抬頭時,目光中閃耀出灼灼的火花:「大楚國兵馬強健,硬碰硬,我們占不了便宜。老夫倒覺得,令師風秀秀的施毒之術,倒是大有可為……」

  我和風瞳風譜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施毒,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介先生,是否可以將風堯調往歧州?」風瞳忽然開口了:「風堯雖然只是我風雲堡的家將,但是此人行伍出身,而且……」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介子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風堯已經在路上了。劫到了楚帥的鴿報,當天席獲就把風堯打發上路了。」

  「劫到的鴿報?」我懷疑的看向介子遷:「這麼巧?該不是楚德有意讓我們劫到的吧?」

  介子遷又開始捋自己頜下的那一把短鬍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個老夫倒沒有想過……不過,也有可能。畢竟分出精力去對付大楚國,可以先亂了我們自己的陣腳……」

  風譜乾咳了一聲,說:「不如,讓在下也前往歧州助堯兄一臂之力吧。」

  「不可!」我和介子遷同時大喊了一聲。

  風譜沒想到我們的反應竟然這麼強烈,似乎被嚇了一跳。手裡端著半杯茶,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看看介子遷,示意他來說。

  「整個北部的地形就好象一個兩端紮口的布口袋,」介子遷用一根指頭蘸了蘸茶水,在桌面上畫起了簡易地圖,一邊極耐心的跟風譜解釋:「明敵目前就守在赤霞關外。大楚國雖然還沒有什麼動作,但是最糟的情形恐怕就是聯同楚德,對我們形成首尾夾擊之勢。而且別忘記了光復會在其中攪惹事端。我們萬萬不可讓中間的這四個郡先亂了陣腳。」

  我趕緊點頭,加重了語氣說:「目前,白城、豐都、陳家集和涼州最最緊要的,就是穩。千萬不能被光復會給攪亂了。介先生已經說了,中間若是先亂了套,那兩端也就不用守了。風執事,你現在身在涼州,可比風堯更加來得要緊呢!」

  風譜人是極細心穩重的,但是卻不擅長與人爭論。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想要反駁我們的話,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出用什麼來反駁。急得臉都有點紅了。

  介子遷和我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一笑。就聽風瞳說:「風執事,涼州目前的確不安穩。你若走了,臨時換人,怕是會壓不住。」

  風譜悶著頭喝茶,看樣子雖然不情願,卻也暫時打消了隨同風堯一起前往歧州的打算。

  「老夫已經兩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介子遷把事情交代完畢,似乎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氣,長長的伸展了一下手臂,轉臉去看風譜:「風執事,能不能先讓老夫吃頓飽飯?」

  風譜連忙放下茶杯,一迭聲的說:「馬上去準備!」

  介子遷笑眯眯的看著風譜的背影,一直目送他連跑帶跳的出了內堂。等再轉過頭來時,表情卻變得有些蕭索,他慢慢的轉著手裡的茶杯,看看風瞳,再看看我,淡淡一笑,說:「我明日一早就要趕路去歧州,邱烈容琴遇事不慣出頭。只剩下一個風秀秀……」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好象想要批評她什麼,卻又有些說不出口。一想起當日在山谷裡巧遇時,他詫異於我是風秀秀弟子的情形,忽然之間心念一動,一句未經大腦的話衝口而出:「介先生是不是愛慕我家師傅?」

  介子遷一口氣沒上來,被茶水嗆得直咳嗽。

  風瞳連忙上去輕拍他的後背,一邊丟給我一個嗔怪的眼神。

  好不容易他停住了咳嗽,轉頭看到我滿臉歉意的樣子,又忍不住要犯哮喘。我連忙給他賠罪:「介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當是窗外一隻鳥在唱歌好了。」

  風瞳斜我一眼,唇角卻已挑起了一抹笑容。

  介子遷靠在椅子上不住的順著自己的胸口,良久,才搖頭歎氣的說:「你這小丫頭,不可再亂說話。我們只是故人而已。」

  故人兩個字,頗耐人咀嚼。只是看他的反應,我也沒有膽子再追問了,心裡暗想著,有機會倒是可以問問風秀秀。

  其實,她的性子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她治學雖嚴,卻極厭惡瑣碎事。介子遷要說的,只怕也是這一層意思。歧州事務繁雜,她,只怕是已經在頭痛了。

  快馬急報是冥月連夜派人送來的。急報送到的時候,我們正陪著介子遷在內堂用晚飯。打開一看,是那夜在白雲寺擒獲的光復會俘虜的口供。看樣子,是分開審的,口供不一致之處都已經用朱砂筆做了標記,另外附上了一份冥月自己的總結。

  「一路上可平安?」風譜問信使。

  那信使將頭搖了兩搖,沉靜的回答:「冥執事派出了六組信使,屬下只是其中之一。至於其餘五組……」

  風譜點了點頭,拍手叫來守衛帶這信使下去休息。

  「光復會秘密成立於天芒十七年春,」我拿著那幾張紙片,輕聲念道:「到楚德離開歧州為止,人數始終在二百人左右。由前鋒參將邵鳴出面管理會中事務。」壓下心裡隱隱浮起的惆悵,我接著往下念:「目前會中人數在四百至七百之間。在陳家集和白城還有兩個據點。不過,冥月的人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散了。也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介子遷端著酒杯,一隻手若有所思的捋著自己的鬍鬚,「楚德的前鋒參將邵鳴,這個人我倒是聽說過,司馬無徹的弟子。據說身手是不錯的……」

  我偷偷瞟了一眼風瞳,他垂著眼瞼在想心事,對介子遷的話恍如未聞。

  「當初在並洲挑動礦民暴亂的吳應,果然是光復會的人。」我微微一歎,「而且還是並洲地區的負責人。不過,他的下落,我們抓住的那些人也不知道。」

  介子遷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目光突然之間變得犀利了:「這些人,非殺不可!」

  我的心微微一顫。就聽風譜接口說:「不但要殺,而且還要造足了聲勢。如果他們不來劫法場,就權當是殺雞敬猴;如果他們膽敢來劫法場,就連他們一併拿了!」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腦海裡忽然又浮現出密林中明韶那飛快砍落的一刀,和淡淡星光下,他那雙充滿了殺意的眼睛——曾幾何時,明韶的眼睛竟然變得這般冷冽?

  而我,我只道從此蕭郎是路人,卻萬萬也沒有想到,我們竟有兵戎相見的一天……

  風瞳的手從桌面上伸了過來,用力的握住我的手,又飛快的放開。轉臉去問介子遷:「依先生看……」

  「依老夫看,此事不宜久拖。」介子遷將杯中殘酒飲盡,搖搖頭示意風譜不用再添酒:「秋收之前,一定要讓北部的農民感覺到一個『穩』字。否則,民心一亂,滿地的胡麻誰去收?這一年豈不是白忙了?」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了風譜:「這句話說得好:殺雞敬猴。我們要的就是殺雞敬猴!」

  行刑這天,陽光燦爛,是個極晴朗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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