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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因為白天在馬車上睡了長長的一覺,所以此時感覺神清氣爽。瞅准了衙役們換崗的機會悄悄溜了進去。這也算是熟門熟路了,沒怎麼費工夫我就摸到了逸心軒,又爬上了那株老叢樹。

  昌平夫人的窗開著,裡面有幾個影影綽綽的影子,但是沒有點燈。從他們的腳步聲來判斷,應該都是不會武功的人……

  「夫人,已經很晚了,休息吧。」一個輕柔的女聲說話了。

  昌平夫人很疲倦似的說了句:「你們都下去吧。」

  那幾個人影輕手輕腳地都退了出去,他們前腳走,我後腳就溜了進去,昌平不耐煩地說:「不是讓你們都退下去嗎?」

  微弱的光線從敞開的窗戶裡投射進來,可以看到昌平夫人正斜靠在一張軟榻上。她扭頭看到是我,不禁一愣。

  我趕緊說:「我手裡有刀,如果你安安靜靜的,我絕對不會傷你。」

  她的喘息聲急促了起來,想要尖叫卻又拼命忍住了,似乎肩膀也開始微微顫抖。

  「我只想問你幾句話,」我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壓低了聲音說,「你既然不是私採金礦的主謀,為什麼不替自己辯白?」

  昌平夫人沉默不語。

  「你難道甘願替別人背黑鍋嗎?」我心裡有點發急,難保那些衙役不會巡邏到這裡。萬一讓他們發現有人進出,說不定會嚷到羅進那裡去,那他就會猜到我請兩天的病假是為什麼了……

  昌平夫人冷笑了一聲,譏誚地反問我:「這人位高權重,連皇帝都奈何他不得。即使我供出是他,又能怎樣?」

  我心裡不禁一震。連皇帝都奈何不了的人,好像不多……

  「他讓你來套我的話吧?」昌平夫人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很警覺地反問我,「是不是?回去告訴你主子,一條罪也是死,兩條罪也是死,黃泉路上我就不用他陪著了。」她一頓,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再說,個人有個人的造化,皇帝真要辦我,早就辦了。如果主子肯幫我再美言幾句,阿蘿說不定真能平安過了這一劫……到時,阿蘿自然不敢忘了主子的恩情。」

  這女人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這個主謀至今沒有對她有什麼動作,不是知道她必定無事,就是知道她即使案發也絕對不會將他供出來,難道她還有什麼致命的把柄在他手裡捏著?而且昌平夫人如此平靜也讓我頗為疑惑,難道她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已經死了?

  從敞開的視窗望出去,幾隻燈籠正迤邐朝這邊走過來,我趕緊竄了出去,沿著原路退出了姒水莊園。看守姒水莊園的都是尋常的衙役,並沒有什麼武功高明的人,連我都可以自由地出入,那麼如果真有人要取她的人頭,應該不是難事。

  那就只能理解為:「他」根本就不想殺她。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復想著她跟我說那番話的時候,對自己的稱呼是「阿蘿」。那天在水閣裡,九爺也稱呼她為「阿蘿」。但是我已經查過,在宮裡記檔的時候,她用的名字是金書雲。阿蘿這個名字,應該是她身在青樓時的藝名「碧蘿」。

  難道這位主謀竟然是她當紅時候的恩客?

  我的腦袋更大了。一個十幾年前豔冠群芳的青樓名妓,如今是不是還有人記得她的歷史?

  沒想到回到中京第一個看到的熟人竟然是陳戰。

  我隔著一層竹簾看見他騎在馬上正從珠寶街出來,趕緊掀起簾子喊住了他。

  陳戰看到是我,從馬車上彎下腰仔細地打量我,「聽說你家裡人帶你去看吳州的路郎中?」他關切地問我,「怎麼樣?路郎中到底怎麼說?」

  我搖搖頭表示沒事。畢竟編了謊話,他這麼一本正經地掛念我,讓我多少有點愧疚。趕緊轉移了話題,「我走前請羅大人調查的事情怎麼樣?」

  陳戰四下裡瞧了瞧,然後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太后寢宮裡病死了兩個太監。」

  我皺起眉頭,「真是病死?」

  陳戰搖頭,「那就沒人說得准了,從太后寢宮裡傳出來的說法是得了急病,上吐下瀉的。折騰了一夜人就沒了。」

  我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

  第三十一章 記舞秀的終身大事

  我的腦海裡一片混亂。無數個念頭擠在一起不停地旋轉,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賜死昌平夫人呢?皇帝明明知道她的背後還有人……

  回到刑部衙門,羅進正要外出,看見我,別有用意地一笑,「病……好啦?」

  看他的樣子,估計已經猜出了我不只是出門找郎中這麼簡單。我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說:「我想知道一個十幾年前的青樓女子都有哪些有權有勢的恩客,該怎麼查?」

  羅進警覺地看看我,然後再看看周圍,壓低了聲音問我:「你說的是不是姒水莊園的那一位?」

  我點點頭,滿懷希望地看著他。他皺起眉頭凝神想了想,「也不是沒有辦法,這件事你交給我。」

  我舒了一口氣。我只知道昌平夫人當年紅遍了中京,羅進這個土生土長的中京人氏來調查這件事,的確是比我更有優勢。看他要走,我趕緊又把他拉住,「羅大人,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那兩個太監……」

  羅進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我一溜兒小跑進了他的書房,關上門之後,還特意跑到視窗往外探頭偵察一番,然後才悄聲說:「一個是毓華宮的總管太監鐘大福,四十六歲,是容同郡人氏。十二歲進宮,跟在太后身邊幾十年了,據說是太后最信賴的人。這人我曾經見過幾次,寬厚可親,在下人裡頭口碑也是極好的。還有一個是負責管理皇太后的私人物品的監管太監陳平。今年三十五歲,岐州人氏。是十年前進宮的。據說為人忠誠老實,平時沉默寡言的,太后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她宮裡有陳平看著東西,她最放心。」

  聽起來又是兩個無懈可擊的人。我暗暗嘀咕:這樣的人也能被收買?!

  羅進從書櫃裡取出幾份檔遞給我,「你自己再看看。我得進宮去了。」說完,也不等我說話,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真奇怪,太陽都快要下山了,他進宮去幹什麼?以他的性子,應該這幾天都繞著皇宮走才對勁呀。我搖搖頭,將手裡的檔流覽了一遍,和剛才他說的沒有什麼大的出入。

  皇太后的毓華宮幾乎天天都有人去請安,不外乎是些皇子皇孫,後宮的嬪妃。外臣應該不多,但是也不能排除外臣的可能。要從這裡查出什麼眉目是幾乎不可能的。且不說我們根本沒有資格進宮去他們的房間收集什麼線索,一旦太后聽說我們竟然懷疑上了她老人家的親信,恐怕我們真得要回家種地了。

  我長長地歎了口氣,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查出昌平夫人當年的恩客裡都有哪些大貴人了,說不定能從這些權貴的名單裡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昌平夫人還指望著她背後的主謀營救她,自然不會將他供出來。而且她現在是受著皇室保護的人,衙門自然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提審她。羅進已經派人去調查她當年的情況了,但是卻遲遲沒結果。

  我又開始每天騎著「愛你一萬年」和陳戰或者是別的兄弟一起出去巡街,或者是留在衙門裡整理陳年的舊案卷。日子沉悶而平靜,雖然我知道做捕快的工作必然要面對大量簡單而瑣碎的小事情,但是這樣的生活還是讓我感到了一絲不耐煩。所以每天回到家,我都要和大黑、小黑一直練武到深夜,只有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耗光了,我才能睡得著。我有了一種空有一身力氣卻無處可使的沮喪感。

  真的是……很鬱悶。

  敏之在家的時候,我們兄妹幾個就湊在一起偷偷地準備老爹的生日禮物。他在夏天的大考裡中了頭榜第十七名,被皇帝親封為翰林院書史,以五品文職的身份進入了翰林院。每天的工作就是配合著一幫老學究修編史書。自從幹上了這個工作,我還真的覺得他的性子穩重了許多。

  焰天國傳統的秋節過後,老爹的壽辰到了。

  按照老爹的要求,簡單的壽筵就擺在融軒。除了家裡人和寶福、福嫂,外客就只有羅進。

  因為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給老爹好好過一個生日,所以我也穿了正式的長裙子,梳了兩條麻花辮,而且還戴了首飾。

  我這副樣子在大家面前一露臉,連最挑剔我的大娘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們幾個輪流給老爹敬酒,然後,敏之滿臉笑容地說:「我們要送給爹爹一樣特別的禮物。」

  大家都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敏之又說:「有一首非常好聽非常好聽的曲子,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聽到過哦。」

  敏言也補充說:「三姐姐帶著我們排練了好久了,真的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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