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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芊澤與祁澈聽罷一愣,他二人分明掩人耳目,怎有人知曉他們的身份?

  祁澈還算沉著泰然,睥睨來人,冷聲道:「謝將軍多禮了,可是余大人派你來的?」謝垠頷首,起身抱拳道:「不錯,我家大人一聽景王爺來了,當下便命臣下前來,此時已在府中擺酒設宴,為景王爺洗塵。」

  謝垠左一個景王爺,右一個景王爺。祁澈雖平反當年冤情,卻也沒有恢復自己的爵位,並不喜好別人這般叫他。祁澈蹙眉,心中又盤算須臾,既然這余天已知曉他的身份,再隱瞞也是無益,不如隨他去,到時見機行事。想罷他笑道:「那多謝謝將軍了。」他邁步要走,謝垠卻恰是看見了祁澈身後的芊澤,眸光閃過一縷狐疑,上下打量她後說:「這位是?」

  芊澤神色一閃,剛想開口說什麼,祁澈一馬當先的解釋:「我的丫鬟,芊羽。」

  丘都本就是建在荒原戈壁,難有山水可見。但余將軍的府邸卻綠蔭叢叢,鳥語花香,令人側目。祁澈與芊澤二人穿過前庭,一路被引向主堂,所經之處雕樑畫棟,裝點奢華,哪像一個軍人的府邸?

  「這些個山水花草都是從江南運來的,由專門的花匠技師照料。景王爺也曉得,余大人雖在漠西常年征戰,但卻是江南人士。裝飾成這樣,只是思鄉心切罷了。」謝垠為餘天的驕奢開脫,祁澈只笑不語,卻是心中有數。

  不出芊澤所料,主堂也是極盡奢華,桌椅案幾個個錦繡鏤花,鑲金嵌玉。由於初春,寒氣仍盛,本是拋光的黑曜石地便鋪上了一層狐裘絨綿,一路延展至門前。兩人剛一進來,一襲錦衣華服的餘天便起身相迎。

  「將下參見景王爺!」

  他躬身作揖,祁澈回道:「余大人免禮。」

  餘天緩緩起身,一張輪廓分明的方臉正笑意濃濃,他說:「將下已為景王爺設下酒宴,景王爺一路風塵僕僕,怕是累了,先回廂房稍作歇息,晚上再與將下對酌一杯,可好?」他興致高昂的建議,祁澈也不反駁,說:「余大人照顧周到,多謝了!」

  於是,三個奴僕與兩個丫鬟便領著祁澈與芊澤來到西苑廂房。二人一入住,便屏退下人,祁澈低聲說:「芊澤,這余天大有問題,你且不能透露身份,就當是我的婢女。普天下都曉得明夏為你癡迷,如若餘天心存不軌,必定拿你要挾。」

  「我知道。」

  芊澤心知肚明,看來這一趟尋藥之旅,真是波折連連。本想尋到神醫就回去,卻不料仍舊纏到這政事之中。祁澈見芊澤一籌莫展,神色疲憊,便說:「餘天的事你就莫要傷神了,先行回屋歇息,一切有我。」說罷,便出了門。

  芊澤一人在屋裡本想休憩淺眠一番,但心事重重的還是輾轉難眠。她索性起身,走出門去。遊走在西苑,她心中還記掛著炫離,這孩子醒了不見自己,會不會吵嚷,會不會害怕?伴藥的梅子也所剩無幾了,釅釅濃黑的藥汁,他怎生吞的下去?如果他病情加劇,那些個太醫能否應對自如,保他平安?

  無數個擔憂在芊澤心頭盤旋,她喟然一歎,停下步子,搖搖頭。

  彼時,她抬起視線,把目光放遠,然,只是這一眼,她便突然全身僵硬,瞳孔一縮!

  樹下,男子一襲玄白長衫,長身玉立,劍眉如虹,鳳眸狹長,俊龐仿若是天神一筆一劃刀刻斧斫出來的似的。此刻,他正手持一葉在鼻下輕嗅,氣質脫然似仙。這般傾世無雙的容顏,在芊澤的記憶裡是如此熟悉,每一個輪廓,每一個弧度都在她五年的夢中,輾轉反復的重溫。

  可此刻,落在她眼裡,卻顯得不真實了。

  「燁……」

  她的呼喚,沉重的從喉中哽出。

  那人聞聲蹙了蹙眉,轉過視線。他看向芊澤,眸光裡一柔,喚道:「芊澤。」

  芊澤一頓,更是瞠目以對。男子卻笑意溫然的走來,沒有驚訝,沒有昔日的乖張戾氣,只是像個清澈如水的男子,走向她,這是他麼,他還沒死麼,是麼?無數個疑問在同一時刻衝擊女子的胸膛,她怔怔然的釘在地上,呆若木雞。

  「燁哥哥!」

  然,一聲嬌嗲的女聲從芊澤身後傳來,她還未來得及回頭,一個身著嫣紅綾子裙的女子便穿過自己,撲到男子懷裡,男子摟住她,聽她伏在自己胸前嬌滴滴地撒嬌:「芊澤好想你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憶

  芊澤望著眼前相依偎的一對人,只覺得天旋地轉。那名也喚「芊澤」的女子揚起嬌容,與男子說:「燁哥哥何時來的,怎不早通知我?」男子寵溺的撥了一下她的額發,回:「今日才到,替丘都人診過病後就來了。余大人身體可還好?」

  「爹爹身子看著雖好,夜裡卻常咳嗽,但自從服了你的藥,比從前可好多了。」女子欽慕讚賞,男子莞爾淺笑:「你爹爹沉屙已久,治根並非一朝一夕,也不必急。」

  「嗯,芊澤知道!」她美眸一垂,靠著男子愈近,一張淨瑩白膩的臉盡是幸福之色。不時,她眸光一斜,瞥見芊澤,想起似乎從剛才起就有這麼個人了,便問男子:「燁哥哥,她是誰?」

  商燁抬目,幽黑如寶石的瞳仁瞧向芊澤,芊澤只覺得胸膛一震一震得,要撕裂開來。他卻遲遲答道:「不認識。」

  那目光漠然之極,語色更是輕描淡寫。嫣紅衣衫的女子聽罷『咦』了一聲,上前問芊澤:「你是誰,怎好端端的在我家?」她邊說邊打量芊澤,見芊澤一雙清眸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的燁哥哥,不免橫生警戒,沒好氣的說:「哪裡來的野丫頭,做什麼盯著我燁哥哥看!」

  芊澤置若罔聞,瞳仁死死的鎖在男子身上。商燁被她的眼神瞧得心生疑惑,蹙起俊眉,也是奇怪的看著女子。此時,傳來餘天渾厚低沉的呵斥:「芊兒,不得無禮。」

  余芊澤見父親來了,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襟喚:「爹爹!」而餘天的出現也把芊澤從怔忡中拉回,她別開視線,向餘天作揖:「余大人。」

  「芊兒,這是芊羽姑娘,是景王爺的貼身丫鬟。」餘芊澤一聽是個婢女,更是趾高氣昂:「哦,原來只是個丫頭……」她揚起腦袋,上前說:「你要是再敢盯著我燁哥哥看,我就挖了你這雙眼!」

  芊澤聽罷,低沉道:「奴婢不敢。」

  「只是一場誤會罷了,芊兒生的什麼氣?」餘天拍拍女子的肩膀,寵溺的笑,而後他向芊澤介紹:「這位是丘都鼎鼎大名的神醫——商燁,今晚也會參見宴席,我正想把他引薦給景王爺,他是我女兒未來的夫婿。」

  神醫,夫婿!?

  芊澤如遭雷擊,一雙瞳仁顫抖的暼向商燁,商燁卻不看她,而是微蘊笑意的向餘天說:「能娶到令千金,商燁不勝榮幸。」他話音剛落,芊澤便覺得腳底一軟,*要癱下去,可她強忍著一波又一波的衝擊,笑道:「原來如此,奴婢……先行退下,看天色也該喚王爺參加宴席了。」

  「嗯。」

  餘天點點頭。得到准許,芊澤逃一般的匆匆離去,望著她纖瘦孱弱的背影,商燁眉頭一皺,喃喃道:「芊羽……」

  寢屋的門被『啪』的一聲推開,正在書寫信箋的祁澈大吃一驚,側目望之,只見芊澤失魂落魄的走進來,蹣跚*倒。祁澈上前扶住她,問:「芊澤,你怎麼了?」

  女子不說話,眼眨都不會眨,不時,一行清淚從眸間滑落,淚珠兒撲哧撲哧的滴落。祁澈見此更是心急如焚,引她坐下後,連連問:「芊澤,你怎麼哭了,告訴我,出了何事?」

  「我……」

  芊澤哽咽:「我……」

  腦海裡還是男子翩然轉身的模樣,那眉,那眼,那鼻,那聲音……明明是祁燁。可祁燁已經死了,在五年前葬身火海,屍骨無存。當時她抱著死去的祁燁,自己也漸漸暈厥過去,若不是遍體鱗傷的祁明夏,撐著最後一絲力量把她救了出去,她早已命歸西天。

  芊澤止不住的哭,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滾滾湧落。太多的疑問和衝擊蜂擁而至,她腦子僵在一起。

  「芊澤!」

  祁澈突然放大聲音,芊澤這才一怔,緩過神來。她看向祁澈,一字一頓道:「我看見他了,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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