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瓊心醉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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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可惜,鄭老卻無法回答。且從未回答過一人。 不是不願,而是他天有殘疾,既聾又啞,且目不識丁。每逢有客來此坐下,他便自顧上前為其斟上一杯茶水,再從懷裡摸出一文錢又放回懷中。喻意來此飲茶,每人一文。 此地常年有些行蹤詭秘的武林人士前來探尋,亦有人悄悄跟隨鄭老家中打探,卻不料這位老人家竟是日日獨來獨往,並無任何親朋。 如此便那些有心打探這雲霄山上百里流煙宮的武林人士不得不扼腕歎息。 聽聞這百里流煙宮不但擁有武林至寶『七色流火』,其宮主百里香更是武功莫測,行蹤不定。三年前的武林大會上,他曾衣袂飄飄,仙風道骨地出現在擂臺上。 他用一把流煙劍,輕而易舉地挑了入得前三名的武林高手的武器,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寶座。就在眾人恭敬行禮之時,他卻又大笑揚長而去。唯留下一句令人談之色變的驚人之語,「沒有江湖令,算什麼武林盟主?我流煙宮已有『鳳凰』,誰若能得到『於飛』,取出江湖令,我便將這武林盟主的寶座雙手奉上!」 是以直至今日,武林盟主的寶座仍然有名無實。 百里香提到的江湖令,是塊一統江湖的聖物。共由兩塊玉石組成,一半名為『鳳凰』,為百里流煙宮所有,另一半,則名曰『於飛』,下落不明。 傳言此令牌是由三年前的武林盟主江雲天夫婦所鑄,藏有不為人知的武林機密。而他夫婦二人在令牌鑄成的第三天,便為人所害。令牌,自然也是不見蹤影。 有人說,那令牌已為奸人所奪;也有人說,江盟主夫婦將令牌的秘密告訴了幾位武林泰斗。 於是這三年來,無數武林門派都在四處尋找『於飛』的下落。而那幾位傳說中的武林泰斗,更是先後遭到毒手。 如今,三年未顯音信的百里香突然為其女兒百里冰招開選親大會,自然引起了整個武林的轟動。 「這流煙宮數年來不與武林來往,此番突然選親大會,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說話的是華聖派的弟子褚敬,此時他正坐在鄭老茶鋪裡一邊喝茶一邊搖扇。 茶鋪裡只有六張木桌,此時卻幾乎全都坐滿。 「就算是有陰謀,能得進去看一眼也是值得。何況百里宮主雖說行蹤飄忽,卻從未做過任何謀害傷人之事。想來還不至於!」一名錦衣儒衫的清秀男子立時接口,順帶對褚敬投去了頗為不滿的一瞥。 「嘿嘿!」褚敬摸了摸腦袋,識趣地打住話頭。他此番便是陪這錦衣男子——岷山派少掌門褚文峻來參加選親大會的。 褚文峻于當今武林算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文武兼備,相貌俊秀,為人卻有些恃才傲物。此番流煙宮派人來請,褚掌門本以為他不屑為之,不料他竟是欣然應允。想那雲霄山是多少人想進而無門可入的地方,便讓這兒子去見識一番也好。 而于褚文峻來說,實則這武林中能配上他的女子,太少。百里冰,卻正巧是其中一位。 「不知那百里冰到底長得何等樣貌,竟請了這麼多的名門之後前來,排場倒是不小。」另外一桌落月宮的幾人低聲議論,聲音卻不大不小地正巧傳進了在場眾人的耳朵。 褚文峻輕「哼」一聲,低頭飲了口手中清茶,卻略略地皺了皺眉頭。按理來說,流煙宮此番所請應該都是武林名門,今日這茶肆之中也確實多為眼熟之人,卻不料這落月宮亦正亦邪之輩,居然也在應邀之列。 許是見到其餘眾人皆不以為然,那幾人立時便轉換了話頭。 「聽說冰蓮花出現了,你們可知?」 「當真?在哪裡?」 「聽說是瓊函帝姬親自送到了司寇府給司寇夫人,」那其中一人搖頭歎道,「卻沒想到那駙馬居然也來參加這選親大會,真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冰蓮花比七色流火,還真是旗鼓相當,卻不知何人會勝出?」那座上一瘦小男子低聲道,「聽說瓊函帝姬當夜便醉在司寇府,被皇后狠狠地罵了一頓,至今還關在皇宮裡呢。」 「那帝姬可謂用心良苦,本想冰蓮花給司寇鈺邀寵表功,卻沒想到碰上了流煙宮,真正是算她倒黴。」 「這世上男子,誰不愛自己妻子冰清玉潔,就像百里冰一般。那帝姬雖說身份尊貴,卻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司寇鈺又哪裡肯往自己頭上戴綠帽子,此次不過是機逢正緣,順道了結而已。」 「估計以帝姬的性子,必然會向皇上哭鬧。皇上這般疼愛帝姬,自會為她討個公道。司寇鈺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此言差矣,他做了百里冰的夫君,便是流煙宮未來之主。比起日日早朝伴君弄權,自是有美在懷悠哉度日更得逍遙。」 幾人言來語往,渾然未覺此刻桌上的茶壺已被鄭老收走,而門邊的陰影下,正站了一道青蓮色的身影,眉眼清越,氣質出塵,深若寒潭的眸子裡,目光冷得似冰一般。 只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恢復了溫雅淡定,仿似沒有聽到那些話似的。嘴角,漸漸揚起了一道和熙如春的笑容。 他默默站了一會,眼光似水般溫柔地掠過在場諸人,靜靜地轉身拂袖離去。 沒人去猜測這男子的身份,卻不得而知。 錦帶蟒玉,正二品方能佩戴。此次被邀人選之中,唯獨一位。 屋外漫天的風塵,此時突然像是靜了下來。與那青蓮色的背影交融在一起,竟是如畫般和偕,更蘊上了些許繾綣之味。 「我還沒說完呢。」方才議論的落月宮弟子吞了吞口水,低聲喃喃道,「聽說那冰蓮花被竊了,不知是誰人竟敢去搶司寇府的東西,也不怕得罪了燕山派。」 門外青蓮色的身影似是滯了一下,又繼續踽踽行遠。 「啊!」那人待要再說,卻突然怔住,身子如風中枯葉般瑟瑟發抖。 「血!」幾聲驚呼相繼響起。 那落月宮弟子驀地瞪圓了眼珠,驚惶地看著自己的左手。他原本齊整的五根指頭,此時居然缺了一根,正血淋淋地躺地上。 斷一根指,於江湖中歷經血雨腥風之人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可此時卻讓人自心底裡覺得寒冷,如置冰窖。 在場眾人居然沒人看出誰出手,又是在何時動的手。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下手的地方不是手指,而是咽喉…… 十幾道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門外正漸行漸遠的青蓮色身影。 暮色下,那道身影將如血的殘陽映襯得分外溫柔。 「司寇鈺,不過二十幾歲……」一直沉默的褚文峻突然開口,若有所思地搖了搖手中摺扇。 「此次選親,他是勁敵。」另一人歎道。 「司寇鈺!他竟敢與本派為敵!」那落月宮領頭之人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忽然暴怒地一掌擊向桌面,『砰』的一聲將脆弱的木桌拍得四分五裂。 眾人愣了愣,沉默。 「一百兩銀子。」一個蒼老的聲音驀地響起。 「這破桌子還要一百兩銀子?!」聲音剛落,眾人卻突然齊齊驚呼,「鄭老,你不是聾啞嗎?!」 「呵……」一聲輕笑。此時的老人,沒有了往常的駝背峰腰,垂垂老態。他緩緩站直了身體,身姿如門外的蒼松般挺得筆直,渾厚的聲音直透人耳鼓,「治好了。」 「怎會如此!是誰治的?」眾人神情各異,卻是驚多於怒。 「百里流煙宮宮主,百里香。」鄭老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各位請在此屈就一晚,明日一早我帶各位進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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