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二四六 |
|
此刻他自覺內力即將耗盡,躍上其中一匹馬,全身緩緩放鬆。他的皮膚漸漸泛紅,突然間,汗水從他全身毛孔中驟然飆出,只一瞬間,任平生就和水中撈出來一般全身都濕透了。 「如果沒有人追,老子真想洗個澡再走!」任平生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你可不能偷看我啊!」 誰知對面毫無回應,卻見蕭圖南臉色慘白,已經昏過去了。 任平生吃了一驚,伸手過去一把他脈門,搖搖頭,倒是沒有什麼大毛病,只是餓得太久,剛剛又消耗了太多體力。這事可大可小,喝幾口熱湯鐵定就沒事,可放任不管的話,活活餓死的人也不在少數,多他一個毫不稀奇! 十六 蕭圖南皺起眉頭,嘴巴裡又腥又鹹,都是血腥味。他忍不住張口欲吐,誰知一張嘴,一股帶著濃重血腥味的熱流又灌進了他嘴裡。蕭圖南猛然睜開眼睛,頭頂籠罩著一個碩大的陰影,任平生正一手掐著一匹馬的喉嚨,一手掐著他的下巴,向他嘴裡灌血,那匹馬喉嚨處有一個豁口,雙眼無光,已然死了。 「醒了?那你自己喝!」任平生放開他的下巴。 又是一股腥熱的馬血倒下來,蕭圖南厭惡地推開老任的手。 「才喝了三口,就夠了?」任平生的聲音帶著點嘲諷,「你知不知道,在大苑,百姓傳說你每天都要喝人血,吃人心!」 蕭圖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刺鼻的血腥味讓他此刻胃裡翻江倒海,只想嘔吐。 任平生卻不打算放過他,笑道:「是不是覺得馬血不合胃口?要不我下去抓個西瞻人給你嘗嘗?」 蕭圖南閉上眼一會兒,複又睜開,三口馬血勉強支持他活動,他強迫自己坐直身體:「我們逃出來了?」 任平生笑嘻嘻往下一指,蕭圖南探頭一看,地平線處密密麻麻很多小人,正向著他們這個方向趕來,一人一騎跑在最前面,和後面隊伍拉開了一段距離。雖然隔著這麼遠,仍然能從那人背上一閃一閃的銀光判斷出,那是談符離。 這個距離大概有二三十裡,任平生在帶著一個人的情況下,光靠人腿能將馬匹落下這麼遠,已經實屬驚人。可惜,草原上視野廣闊,走出這麼遠仍然清晰可見,他們只能拉開距離,卻不能甩掉追兵。 蕭圖南四周打量一下,見這裡地勢已經頗高,略思索一下便道:「往山裡跑!山中有樹木遮蔽,不利騎兵。」 任平生點點頭:「原本我也是這個思路,所以一路往高處爬,不過現在又有另外一個選擇,你往天上看看。」 蕭圖南聞聲仰頭,順著任平生的手指望去,見澄明清澈的藍天上,有兩個並排的很小很小的紅色小點,若不是任平生指給他看,他未必能注意到這麼小的東西。 「這是什麼?」 「你要的三鮮餡餡餅。」任平生一本正經地回答。 「什麼意思?」蕭圖南有些惱怒,眼看追兵的身影越來越大,他還有心情玩笑。 「喂!你這個西瞻胡人,風箏玩過嗎?」 蕭圖南抿了一下嘴,才道:「聽過!」 他在中原的書上見過,但是自己沒有放過。似乎生活在擁擠空間裡的中原人才喜愛這種化身藍天的遊戲,草原足夠遼闊,人心不會產生擁堵感,也就根本沒有人玩這種東西。 任平生指指天上:「那就是風箏!我們部隊的聯絡信號!草原太大,萬一跑散了,我們就看著這東西集合。」他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是我想出來的,聰明吧!」 蕭圖南沉吟一下,不由自主點點頭。草原最大的特點就是開闊,部隊聯絡一向是個難題,響箭不能及遠,鼓樂等物攜帶困難,他用的是草原燒荒留印記的方法,自己覺得不錯了。然而茫茫草場,留了印記也不那麼好找,風箏就不同了,哪怕離得再遠,甚至根本不在同一片草場上,隔著山川大河全都不要緊,天沒人能遮得住,一抬頭便知道信息了。而且風箏成本低、分量輕,十分容易攜帶,確實是用來通信的最佳選擇。 「一般我們會用和天空顏色相近的青色、白色,或者像鷹的黑色。」任平生繼續道,「用紅色,表示萬分緊急,兩顆紅色的是正北,意思是讓看到信號的人向風箏升空地點的正北方向集合。」他凝視著天空,悠悠道,「上個買賣做完了,我們的人現在都在一起,只有我在外面,所以,這個信號是給我看的!」 「你們能看見,別人眼睛也不瞎!」蕭圖南冷冷地道。 任平生笑了:「這是紅色的,還要我指給你你才看見,平時用的青色白色黑色,你未必能和天空區分出來。何況每次使用風箏,都是我們打完仗要整隊集合的時候,那時候你們西瞻人不是追趕就是逃命,火燒眉毛的時候,要是事先不知道天上有東西,你能瞪大眼睛拼命往天上找嗎?我們定下的信號一共二十多種,而且隨便幾個顏色搭配,隨時可以換信號,這是馮羽他們那幫小子群策群力想出來的。風箏能說的話雖然不如你的馴鷹仔細,但是抬頭可知,比你的馴鷹更快!又絕對不挑人!你說,我們大苑士兵是不是好樣的?」 蕭圖南默然不語,任平生帶領的這支突擊隊的作戰能力應該與西瞻鐵林軍不相上下,但是比之他的金鷹衛仍有差距。至於大苑其他的士兵,比西瞻普通士兵可就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不能因為這麼兩千多人就說整個大苑的士兵都是好樣的。但是大苑人的確聰慧,各種人才層出不窮,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任平生一個人站在這裡,便帶著睥睨天下的味道。 「這樣畢竟暴露了集合地點,容易讓人包圍,天上多了奇怪的東西,難免回去查看。」蕭圖南過了一會才道。 「這話有理!可見你的確是個帶兵的人。西瞻人看到風箏就算立即警覺,去放風箏的地方去找,他趕過去也要時間,足夠我們的人看到信號了。何況他們也找不到什麼,因為我們的集合地點不在原地,這個風箏只是用來指示方向的,去了也只能繳獲一個風箏,人是抓不住的。快過年了,風箏送他,我們就當哄那幫西瞻孫子玩了!」 蕭圖南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和我說話,最好注意點!」 「不好意思。」任平生笑道,「我和皇帝說話都不注意的,不信等下你去問問青瞳。」 他搖晃著腦袋湊近蕭圖南道:「西瞻孫子!西瞻孫子!西瞻——孫子!嘿!真他娘的越叫越順口!」 蕭圖南眼睛眯起,他眼睛中像藏了一根鋼針,銳利,危險,殺機四伏! 他明明虛弱得僅能站起身子,但任平生卻覺得有一股說不清的力道擠過來,仿佛周圍的空間突然狹小了一般,他的眼睛也眯起來了。 「走吧!」蕭圖南突然站起,「追兵就要上來了。」 任平生誇張地松了一口氣,拍著胸口道:「就這麼走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吃了我呢!」 蕭圖南淡淡道:「我把你當驢子,人不能和驢子置氣。」 任平生滿不在乎地笑了,如果說不生氣就不生氣,那他的拳頭握那麼緊幹什麼? 他追上蕭圖南,道:「你能走路了嗎?不用再吃點?這匹馬還有不少血呢,別浪費!不願意直接吃也不要緊,我接出來一點兒擱著,過一會就凝成凍子了,哧溜一吸就進肚,滑溜新鮮,怎麼樣?」 蕭圖南臉色白了白,跳上一匹馬轉身便走。 任平生咧嘴一笑,也上了一匹馬,牽著僅剩下的一匹活馬,往北而去。 他們不過在高坡上略微歇了幾口氣,追兵身影就又變大了不少。任平生剛剛已經耗盡內勁,全身大汗一出,再像剛剛那般奔跑就會傷了內腑,所以他也只能騎著馬跑。 兩個人沿著高地不斷奔馳,蕭圖南的騎術確實精湛非常,讓任平生暗自羡慕不已。現在蕭圖南騎的不是那匹寶馬了,卻仍舊遙遙領先,時不時還要放慢速度等一下。 蕭圖南騎在馬上,就如同馬匹自身的一部分那樣,隨著馬匹起伏,仿佛絲毫不給馬兒造成負擔。而任平生,也不知道是馬匹不好還是身子太重,勉強驅策,中間兩匹馬交替換乘節省腳力,卻始終跟得很吃力。再過一會兒,他不但甩不脫追兵,反而跑在最前面的談符離就要追上他了。 「喂!你先走!這個腿太快!我先把他收拾了,搶了他的馬,再回來追你!」任平生沖著蕭圖南大聲喊,反正這裡除了他,也沒有人懂漢語,他根本不怕可賀敦人聽見。 蕭圖南揮揮手示意他聽到了,帶馬先行,只不過速度放慢了許多。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