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一九一 |
|
京郊禁衛軍軍營。 「青瞳,他說武本善大人求見。」花箋小聲地向呆呆坐著的青瞳提醒。這個士兵都通報兩次了,青瞳卻像沒有聽見一般,毫無反應。 「……哦?誰,誰求見?」 侍衛看了花箋一眼,花箋也無奈地看了看他,示意他又說了一遍:「是護國公武本善武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吧。」青瞳歎了一口氣,眼神卻依舊空洞。 武本善進來之後,就急急地彙報現在的情況。他們一個月來將十六衛軍前門出後門入,走馬燈一樣從京都「逃走」了十幾次,才湊夠西瞻人知道的二十萬人,大部分的士兵此刻化裝為百姓,在京都附近他們精心選擇的九處要地等待命令。十六衛軍並不是久經戰場洗禮的老兵,讓他們正面衝擊西瞻鐵林軍,無異於讓他們去送死。所以這場仗,還必須陰著打。 「我看第一隊軍馬可以出動了,就打著儆州勤王的名號如何?都城被佔領,儆州沒有舉動也說不過去。」武本善將身子貼過來。青瞳不再坐在京都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給他的感覺相當好,以往無數次兩人一起商議戰術的感覺,一下子就找回來了。 「……」 「陛下?」 「嗯,去吧。」青瞳點了點頭。 武本善大聲答應,意猶未盡地笑道:「還是跟著參軍打仗最過癮。參軍您這次的佈置真是滴水不漏,怕是古往今來,誰也想不到會有皇帝捨得都城,西瞻人如何能想得到?參軍利用西瞻兵的驕兵心理,一路用兵引他們深入腹地。那些西瞻人真以為自己不差,可以這麼短時間就到了我京都?呵呵,卻不知道參軍你早已分兵繞道斷其後路。且讓他們樂呵幾日,等這些兔崽子發覺不對的時候,我們早就將他們四面圍困。我們一邊是將地面挖得他們不能行馬,一邊用盾牌手、長槍手死死頂住,他向左有投石機和連環弩,向右有梁河阻、大山攔,我看西瞻人這次有何能耐突圍?」 話說痛快了,武本善才發覺自己不自覺地又跟青瞳叫起參軍來。心中微有些不安,雖然覺得她不會因一句稱呼而發怒,但還是偷眼去看青瞳的臉色。卻見青瞳頭垂得低低的,根本沒有露出臉來,武本善覺得氣氛微妙,聲音也一下子放小了:「陛下,那……臣就下去佈置了?」 「嗯。」青瞳的聲音有些奇怪,還是沒有抬頭。武本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自己去安排事務了。 等西瞻士兵全部進入京都,變戲法一般,梁河對面無數百姓打扮的人套上盔甲,變出了上萬士兵。他們一起動手,簡單掩埋了零星的死屍,收拾了扔在路邊引誘西瞻人進城的戰利品和馬匹。一個個簡易的行營已經在背風的土坡下迅速搭建起來,只見運貨馬車被整齊地排列成圈形成鹿砦,裡面糧草堆、牲口群、簡易營帳安排得井井有條。 此行營有定遠軍防務營主將出身的林逸凡在,對軍隊雜務管理諸事極為熟諳,不過一個時辰,他已經把輜重隊集結、駐紮、卸貨、立營、排崗等事安排妥當,伙夫也已經埋鍋做飯,營地裡彌漫著濃郁的飯菜香味。 這也是誘敵,實際上只有一萬士兵,營帳卻建了至少七八萬軍隊才用得著的規模,是為了把西瞻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好忽略其餘幾處苑軍的動作。 …… 且說武本善出門佈置去了,花箋看他走遠輕輕推了青瞳一下:「你怎麼了?大家都看著你呢,你這樣沒精打采的別人不會有信心打勝了。」 「花箋你過來。」青瞳小聲地把她叫到身邊,用她的身子遮住自己的臉,然後用只有花箋能聽見的聲音道,「你看見他沒有?……阿蘇勒,你看見他了沒有?」 花箋搖頭,她是跟著一大群文弱宮人先走的,讓他們看見西瞻的鐵騎還得了? 「我看到他了……」青瞳的聲音更加細不可聞,「騎著一匹紅馬,還是戴著那個面具,很顯眼,老遠就能看見金光一閃。我以為我會恨死他,可是今天,我看到他的影子了,看到他帶著兵將沖進我的皇宮,我卻突然發現我很想他……」花箋覺得自己衣袖上青瞳埋頭的位置,漸漸蔓延一陣熱熱的潮濕,熱度驚人,竟有些火燙的感覺。 「我們這是在幹什麼?花箋,你說,我們這是在幹什麼?」 點滴芭蕉心欲碎,聲聲催憶當初。欲眠還展舊時書。鴛鴦小字,猶記手生疏。 倦眼乍低緗帙亂,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燈孤。料應情盡,還道有情無? 十八、強悍 成功佔領了京都,西瞻士兵的氣勢高漲到驚人的程度,此時去硬碰顯然是愚蠢的,所以武本善選擇了遠距離擾敵作為第一次反擊。 他們出動的不是十六衛軍中的戰士,而是熟悉工程土建的兩千名後備軍。守在京都城牆上的西瞻士兵,只見遠遠一隊人馬從山後繞過來,由於這些人都是百姓打扮,手裡又推著車,拿著各種奇怪的東西,所以把他們最初遇到的這次苑軍反擊,當成了逃難的百姓要進城。 誰知這些人動作之快捷、行動之迅猛,遠遠超過以往任何一次他們遇到的苑軍,只不過他們行動的對象是不會動的玩意兒。只見這一隊衣飾混雜、看起來不過是尋常百姓的人,用比兔子還快的速度翻過山嶺,由野外向城下沖過來。 在西瞻軍最遠攻擊範圍以外,這些人停了下來,配合得極其默契。幾個小隊一起動手,開始在地上挖土,一車車黃土挖好以後立即向前運送,在剛剛挖出來的坑前築起一道四五尺高、兩尺厚的土牆。挖土的人剛剛走開,後面的人就從車上抽出木頭開始搭架子,又在坑道另一邊搭起橫橫豎豎的木頭架子。 城牆上的西瞻士兵奇道:「這是些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一起在野地裡蓋房子?」 另一個士兵搖搖頭:「不像是蓋房子,大苑人蓋房子是要有屋頂的,要很多乾草或者是瓦片,光是黃土恐怕不成。」 他們的疑惑隨著苑軍不停地挖土、靠近變成警覺,這些灰頭土臉的人動作實在太快了,他們螞蟻一樣前赴後繼趕來,挖土的鐵鍬都飛出一片花來。前面的人挖土,後面的人一聲不響地跟進,在土牆前又築起一道土牆,然後又是抽木頭、搭架子。每個人的動作都快得讓人眼花,一群人在一起做著同樣的動作,就更加讓人看著暈得想吐。 直到這時,西瞻士兵才看出不對了。雖然不明白他們要幹什麼,但可以肯定這不是什麼有利於西瞻的事情,於是有一些沉不住氣的西瞻士兵,向這群工蟻般的苑軍射出一輪羽箭。不過很快就發現,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人離自己還遠,還不到有效攻擊範圍之內,他們射出去的箭紛紛落空。 京都本身就有好幾道防護措施,有水閘、有護城,還有遠處那道梁河。其中前前後後高低錯落的護城,就是專門用來給弓弩手射箭伏擊用的。不少西瞻隊長帶著小隊出了城門,來到護城之上,向讓他們心煩的苑軍工兵射出一輪輪箭雨。 這些苑軍工兵雖然沒有上陣殺敵的經驗,躲避卻是訓練有素。一見羽箭射來,他們立即躲在土牆後面,等一輪箭雨過後,再次密密麻麻地閃出來,迅速挖土、築防、搭架子……重複著讓人目眩的勞作。西瞻軍很久以後才發現這些埋頭幹活的苑軍真正的目的,挖土、搭架子只是幌子,消耗他們的羽箭才是真。可他們又不能不射,因為任由地面被苑軍挖成漁網的話,讓西瞻的戰馬怎麼跑? 「怎麼舍長取短?」守南城的拙吉趕過來,指著金鷹衛的一個小隊長道:「史弼力,帶著你的小隊騎馬沖過去,將他們踏平。」 「是!」史弼力翻身上馬,將自己麾下一百個騎兵略一整頓,便從城中沖了出去。 苑軍的工兵們遠遠就得到敵人沖過來的信號,他們轉身向梁河邊逃了過去,梁河裡有船隻,河對岸就是苑軍的地盤,有他們自己的軍隊。快跑,快跑,跑到河邊就安全了。可是苑軍工兵還是跑不過西瞻騎兵那種他們見也沒有見過的速度。金鷹衛對馬匹的掌控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們並不是直線追擊,而是將一百人分成兩隊左右包抄,一起向中間擠壓過去,要將苑軍包在中間。 苑軍的工兵辛苦地挖了半天的壕溝、堆了半天的土牆,在金鷹衛絕佳的馬術面前沒有發揮絲毫作用。四五尺高的土牆被馬匹一躍而過,兩個金鷹衛在奔跑中互相配合,一左一右用長矛點在剛剛搭起的架子同一側,借著馬匹的衝力一推,架子立即就變回無數木頭。 只逃出片刻,苑軍工兵就被西瞻人追了上來包在中間,彼此沒有伸展的餘地了,只聽到慘叫連連,咕咚倒地之聲連綿不絕,只是片刻工夫,兩千個工兵就傷亡大半。 出動之前,工兵們並沒有直接遇敵的心理準備,只有少數人奔著河邊的方向一個勁兒地猛跑,大部分人已經被飛濺的鮮血嚇呆了,反而向相反的方向跑過去。金鷹衛絲毫不管你是反抗還是逃走還是呆立,統統毫不留情地揮刀就砍。 梁河對岸的禁衛軍見同胞被切瓜砍菜般殺戮,忍不住跑到河邊大叫起來,許多人流著淚叫:「跑啊,跑啊!」希望借此能給同胞力量,讓他們來得及上船。 苑軍工兵也明白能不能上船,決定了自己今日的命運。他們用盡一切力量,慌慌張張地向梁河奔逃,他們身後,全是長刀破空那種令人牙酸的咻咻聲。幾個實在跑不快的苑軍轉過身來,合力將手中車子掀起來,阻攔馬上砍到背後的利刃。誰知他們手中包了生牛皮的堅固的攻城車,在金鷹衛的刀鋒下如同無物,長刀就像撕紙一樣將牛皮、木板統統劈開,然後繼續向前,貼著苑軍推車的手臂滑向幾個人的胸前,帶著車上木板的碎屑,一起拍進苑軍的胸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