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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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苑軍情急之下拋出綁木頭的長繩子,這個人顯然有套馬的經驗,竟然纏住一個金鷹衛的雙臂,將他帶下馬來。這個苑軍也被自己出乎意料取得的成功震驚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那個被他從馬上扯下來的金鷹衛怒極,用力一扯,將苑軍直接拉到了自己身邊,然後徒手平拍下去,將這個苑軍的腦袋直接拍進了胸腔。 這個金鷹衛落馬時,恰好另一個被金鷹衛追得無路可走的苑軍就在馬旁,他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撲抱住了這個金鷹衛的戰馬,上馬之後立即在馬肚子上用力一蹬,馬兒吃痛猛躥了幾步,竟把他帶到了河邊。這個苑軍大喜之下正要下馬,突然眼前一黑,一個人影蒼鷹般撲了過來,將他的視線填滿。原來是史弼力斜眼看見他,大吼一聲從自己的馬鞍上躍起,空中一個翻騰將手插到這匹馬的腹部,手臂一攏便借力上了這匹戰馬。 馬上那個苑軍只在一片黑風中見到刀光一閃,人已經變成兩截掉了下來。史弼力長刀翻飛,片刻不停,追到跑得最遠的一個人身後。這個苑軍已經到了河邊,絕望地一腳軟倒,跌跌撞撞滾了幾下。史弼力縱馬上去,馬蹄踩到他的脖子上,苑兵的慘呼聲還沒有出口,就被喉骨碎裂的咯吱聲取代了。 苑軍第一隊兩千人,在一百個西瞻騎兵的衝擊下,不過片刻工夫便全軍覆沒,並且個個死得極慘。金鷹衛無一傷亡,他們勒馬端然站立,面對梁河對面鼓噪不休的軍隊,沒有一絲一毫驚惶。強大的氣勢從這一百個騎兵的身體裡爆發出來,居然壓倒了對岸一萬苑軍。 遠處觀戰的武本善直吸冷氣,他與西瞻人打交道時日不短,什麼時候西瞻人的戰鬥力到了這種夢魘般的程度了?如果西瞻所有人都是這種戰鬥力,他還打什麼仗?老老實實把腦袋伸過去等著人家砍吧! 如果沒有參軍周密的計劃,他幾乎沒有信心打贏這一場仗了。武本善這才明白西瞻士兵進入得那麼快,為什麼會不在意京都是不是一個陷阱,這全是因為西瞻人對自己的實力極度自信。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樣的計謀安排,都是不值一提的。在可以稱為夢魘一般的威力面前,他們的很多佈置都可以說不堪一擊。 蕭圖南絲毫沒有理會外面沖天的喧鬧聲,他此刻正漫步在皇宮最偏僻的一個角落,在那個叫做甘織宮的殿宇外慢慢遊走,十分仔細,甚至帶著一點虔誠凝視著宮殿裡的一磚一瓦,最後停在門前一棵老梅樹前。 「這就是你和我說過的那棵樹嗎?真是開得不錯呢!」蕭圖南輕輕撫摸樹木的紋理:「我走的時候,會記得把它挖出來一起帶走。放心,你喜歡的我都帶走,不會讓你覺得寂寞。」 青瞳,從來沒有一刻讓我感覺和你這麼接近,我絕不相信你是真的逃走了,你若是也會逃走,我又何必追來?!我知道你一定有什麼驚喜等著給我看,我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我同樣給你準備了一場驚喜,你肯定沒有準備。 這就是大苑的皇宮,這就是你生你長的地方,就算有什麼驚喜等著,我也要進來看看,看看是什麼樣的地方才能生出像你這樣的人。然後……蕭圖南的手指突然用力扣在老梅樹粗糙的樹幹上……毀掉!毀掉這個能生出你這種人的地方,毀掉這一切。我的世界裡,有你一個這樣的人已經足夠了,再也不要讓這地方再生出一個了。 十九、意外 苑軍和西瞻士兵的第二場較量是十日以後,是由西瞻士兵自發組織的。夜色濃濃,梁河兩岸都是一片寂靜,但埋伏在河邊的西瞻士兵知道,這寂靜很快就會被打破了。 「隊長,瘋子已經出動一炷香的時間了,對面還是沒有動靜,會不會他失手了?」一個鐵林軍問身邊的隊長。 「不會,都是十幾年的弟兄了,瘋子的本事你還不知道?」他笑著呼了一口氣,「今天晚上的風這麼大,不放把火燒了他們還真是可惜。失裡,叫弟兄們輪流下馬活動下手腳,別真凍僵了。再等一等……」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對面就星星點點閃出火光。 「成了,該我們的了。」隊長眼睛一亮,突然問道,「那天金鷹衛騎兵的模樣帥不帥?」失裡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隊長笑道:「我們加把勁兒,立下一份大功,說不定今年金鷹衛的選拔,就有你我一份。」 他們渡過梁河,悄悄向白天裡看見有一萬苑軍的大營摸了過去。 「隊長,苑軍好像喝酒吃肉了,倒也逍遙。」失裡聞了聞,低聲笑著說。空氣中隱隱傳來酒肉的香味兒,似乎給夜風帶來一點溫暖。 「不要說話了,通知弟兄們,準備衝鋒。」 列好隊的西瞻騎兵在奔馳中逐漸加速,越來越快,最後如同下山的猛虎,勢不可當地向苑軍行營沖去。營門前呆呆地站著兩個放哨的苑軍,大概是沒見過黑壓壓的騎兵這麼迅猛地沖過來,兩個人竟然駭得在那裡一動不動。 失裡長矛一揮,先刺穿了左邊一個哨兵的身體,他立即從重量上感覺出不對,但是長矛已經揮起停不下來了,直接把那個苑軍甩在半空中。砰的一聲,那個苑軍的肚子被甩得四分五裂,稻草飛得漫天都是,原來那不過是個穿著苑軍軍裝的稻草人。與此同時,另一個稻草人哨兵,也被鐵林軍隊長挑得稻草紛飛,讓開了道路。 挑起稻草人的同時,鐵林軍隊長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安,可是衝鋒的命令已經發出,西瞻騎兵已經在有效距離外蓄滿了勢頭,跟著他沖了過來,衝鋒的洪流已經容不得他思考片刻。這也是西瞻士兵在戰場上一往無前的重要原因之一,衝鋒陣勢一旦形成,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也只能盡全力奔跑,如果有人膽小後退一步或者稍微猶豫一下放慢了一點速度,就會被自己人活活踩死。 轉瞬間,數百個沖在最前面的騎兵已經沖入了苑軍的行營之中,霍然間馬嘶哀鳴,地面魔術般陷了下去。西瞻士兵茫然不知所以,不知道苑軍什麼時候在營前,挖出了這麼一條又寬又深的溝壑。前面的西瞻士兵小半數都被陷在溝內,後面更多跟來的士兵扼不住沖勢,幾乎是踩著前面士兵的腦袋沖到了營帳前。他們在馬上就已經端起長矛,只聽哧哧聲接連響起,最外圍的營帳已經被西瞻士兵用長矛刺穿。 突然,那個鐵林軍隊長明白是什麼事情讓他不安了,那就是太靜了。除了他們自己的衝鋒士兵發出的蹄聲外,營寨內死一般的寂靜。劃破營帳的士兵已經高聲喊道:「隊長,營帳裡沒有人,是空的。」 「這邊也沒有。」 「這邊也是空營。」 隨著西瞻士兵的一聲聲叫喊,山對面夜空中忽然亮起無數的星星,漫山遍野,閃動不已,一時將月亮的光華也遮蓋住了。直到那些星星向這邊飛來,西瞻士兵才明白這哪裡是什麼星星,而是點燃了的火箭。 只見無數帶火的羽箭射了過來,落在地上、營帳上、人身上。失裡的鼻子確實很靈,營帳事先已經被人澆了油脂、烈酒,一著火便轟然升騰起鬥大的一團,一團團火球飛速彙集,形成更多更大的火球、火片、火牆,片刻工夫,整個營帳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馬兒驚嘶、士兵慘叫,鐵林軍隊長一下亂了分寸,他不明白為什麼白天金鷹衛臨時出動卻取得了壓倒性的大勝,自己精密策劃、準備充足,居然就要失敗。 「陛下,成了,西瞻人中了埋伏。」趙如意興奮得滿臉通紅,看青瞳的眼睛裡全是亮晶晶的光芒。在他看來,能提前預知敵人要做什麼,這是太神奇的一件事。 「陛下要不要出去看看,現在營帳裡到處都是西瞻人的叫聲。」 青瞳搖搖頭,在營前設一個誘營,這不過是周毅夫教她的兵法中的一項簡單的措施,並不是專門為今天的西瞻人準備的,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她真的要埋伏,誘敵的對象就不會只是這麼一個中隊了。 趙如意沒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還是很興奮地道:「武將軍傳信,問陛下要不要追殺?」 青瞳微微點了點頭:「追吧!既然已經暴露,誘營就沒有用了,拿回一點本錢算一點。」 「是!」趙如意大聲答應著,轉身出去傳令,聲音如同一個士兵一樣堅定。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能近距離觀戰的一天,從沒想過自己有為戰爭出力的可能。所以僅僅傳個命令而已,卻讓他當成無比神聖的使命一般,脊背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西瞻士兵的聲音漸漸遠去,青瞳靜靜地坐著,山谷空曠,冷風在營帳外發出奇異的呼嘯,忽然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將案頭的蠟燭吹滅了。青瞳隨著冷風哆嗦了一下,將衣襟緊了緊,卻沒有命人進來掌燈,就這麼在黑暗中坐著。 帳中蠟燭熄滅以後也不完全是黑暗,青白色的月光透過帳頂還有一點點亮度,將她的臉也映成一點朦朧的白。忽然,青瞳身邊的空氣散發出奇異的扭曲感,兩隻手臂伸了過來,將她抱在中間。卻是極為熟悉的氣味、極為熟悉的感覺。 一個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想我了沒有?」 青瞳覺得自己的神志已經有些不清了,還沒有睡覺,竟然夢到了阿蘇勒。她卻不想立刻醒過來,只把手伸過去,順著那兩條充滿熱度的手臂輕輕撫摸,微笑不語。 後背猛地一熱,整個人都被用力地擁進熱熱的懷抱,耳邊的呼吸更是熱得驚人,聲音固執地問:「說啊,有沒有想我?」 青瞳全身猛然一僵,她摸到了那手背上無比熟悉的疤痕,貫穿了整個手背,深深地帶著不正常的光滑和硬度,那是被狼抓傷的。這不是夢,這是真的,真的是阿蘇勒的手。青瞳很想用力轉過身。怎麼可能?他現在應該在京都皇宮之中,怎麼會無聲無息地來到兩百裡外的營帳,來到她的身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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