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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蕭瑟轉向他,冷冷地道:「拿開!」

  張峰嵐打了個哆嗦,沒想到一個文弱之人的目光,竟然能有這麼大的威懾力,讓他感到十分不自在。他目視晉王,晉王沉聲道:「不得無禮,退下!」張峰嵐依言退下。

  晉王冷冷地打量蕭瑟,臉上現出陰鷙之色,這個算命的是在勸自己造反。他的勢力人人垂涎,那幾個藩王兄弟和他早有聯繫,各自許下無數好處想得他相助,晉王一直虛與委蛇,並沒有說實了幫忙,卻也沒有得罪了他們。此人定然不是與他們一夥,只是不知此人是想要引他注意、出人頭地,還是另有什麼勢力在背後指使。若是前者還好,此人必是高士,自己籌劃多時,已經萬事俱備,多一個幫手自然是好。若是後者,就恐陡然生出變故,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放他離去。他沉聲道:「公子之意,是要我進了?」

  他料定蕭瑟必會勸說他起事,想聽聽他有什麼說辭,誰知蕭瑟立即道:「不可,進則身敗名裂,到時候,王爺恐怕落個全屍也不可得。」

  晉王大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瑟卻指著他道:「王爺突生惡念,心智必受蒙蔽,無人指點明路。正應了那『否泰』之間的『否』字,恐怕不妙,王爺之險,就在眼前。」

  「照你說,本王進退不得,豈不是死定了?」

  「卦象如此,凶之極矣!」

  晉王怒極反笑,道:「好,那你也為自己占卜一卦,看看能活多久?」

  蕭瑟微微一笑,道:「我今日子時,命或當終。」

  「好、好,算你這江湖騙子有自知之明,拉出去砍了。」

  十一、夜話

  蕭瑟不動聲色,卻將酒壺從爐子上拿了下來,道:「這是三種寒酒、一種熱酒合制的,滋味獨特,不過要三冷三熱,再涼到比舌尖熱一點的時候才最好喝,王爺要喝酒,還得耐心等等才好。」

  張峰嵐伸手抓向他的肩頭,蕭瑟毫無畏懼之色,反而用充滿笑意的眼神看了晉王一眼。

  晉王見狀,神色變了幾變,道:「慢!」他上前一躬,正色道:「适才試探公子,多有得罪。小王知道公子必是高士,還請公子不計前嫌,指點於我。」

  蕭瑟撲哧一笑,道:「殿下,既然你虛心下問,我也不再隱瞞,難道你現在還不知我是何人嗎?」

  晉王著實吃了一驚,只見蕭瑟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我的招牌寫在臉上,京都離晉陽也不算太遠,難道王爺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在下這樣的人嗎?」

  晉王臉色劇變,半晌才道:「你……是相國大人?」

  蕭瑟輕笑:「我知道晉陽是大地方,白家商號又久在海外經商,想必眼睛有異色的人王爺也見過,但是像我這樣雙色眸子的應該不會很多吧?而且啊,我生怕王爺當我是假冒的,才裝腔作勢地算了好幾天的命,我這個相國就是在先帝面前算命得來的,王爺不知嗎?」他搖著頭歎道:「若這樣王爺還是不識,我可真是有點傷心啊!」

  因為蕭瑟這幾天一直待在車裡,大家最多看見他一隻手,若真要把這雙色妖瞳亮出來,大概晉王第一天就知道他是誰了。加之消息封鎖得好,晉王在京都的耳目沒有探聽到相國出京,且蕭瑟的行事又十分張揚,要知道一般人的心理都是如此,既然隱瞞了身份,當然是要一切都暗中進行了,像他這樣咋呼的,那就是不怕別人注意的。所以直到站在蕭瑟面前,晉王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相國會白衣出城,化裝到了他的地頭。

  回想剛才自己當著他的面說出一個「進」字,雖然大家都不言明,但誰都知道這個「進」指的是進兵叛亂,不過卻不是沒有抵賴的餘地。和他一起來的武功高手先走了,我若解決了他,自然瞞不住上頭,看來蕭瑟也不是沒有佈置。不過他也太小瞧我了,他還以為憑著幾句話往京都一遞,我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嗎?實在不行,晉王心生惡念,只不過是早晚之別,我就將這個相國扣下殺了又如何?

  想到這兒,晉王站起,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本王不知身犯何事,竟然勞動相國大人親自前來,言語試探,硬要汙我有不軌之心,不免欺人太甚。本王雖然不如相國大人那般得到皇上的寵信,然而我是皇家嫡系血脈,堂堂正正的苑氏子孫,你想以本王言語失當之處作為證據妄加陷害,也沒有那麼容易。」

  蕭瑟笑道:「王爺,你這話說得好沒來由,我可沒想招惹王爺,是王爺幾次三番不依不饒,追來三百多裡,將我圍在這小小客棧之中,硬討來這一卦,怎麼怪起我來了?」

  晉王冷笑道:「相國大人言辭不但親切,還頗有些輕佻。小王和相國大人並無相交,卻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有這等好法。」

  蕭瑟笑道:「我想要和王爺合作,偏偏以前少了親近,只好現在厚了臉皮,裝作和殿下親近了,說了幾句話,我們這不就熟了嗎?」

  晉王皺眉道:「合作?相國說笑了,相國代表的是朝廷,君臣之間,豈敢用到『合作』二字?」

  「誰說是皇上要和殿下合作?」蕭瑟眼波流轉,道,「我說的是我,蕭瑟要和殿下合作,可不是別人。」

  晉王冷笑:「那就更可笑了,相國深受皇上寵信,若有事情是相國辦不成的,小王也必然無能為力,還談什麼合作。」

  「王爺你覺得我現在深受皇上寵信,可是比起先帝在位之時,那可差得遠了。以前官吏任免、政令頒佈都由我一言決定,而現在呢,沒有皇上許可我什麼也調動不了。我幾次上奏反對雲中移民,都被皇上駁回,皇上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

  晉王冷冷一笑,道:「若沒有相國,哪來的今上登基稱帝?皇上應該對你更加感激倚重才是。若真如相國所說的不留情面,那小王也要替相國惋惜,何不當初不要背叛先帝更好?免得還落個名位不正。」

  蕭瑟背叛了對他好得不得了的景帝,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地道,只是他的勢力如日中天,沒有人敢直說出來罷了。現在晉王已經不需隱瞞起兵意圖,也就對他不客氣起來。

  聽晉王語氣很是輕蔑,蕭瑟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道:「當時今上已經萬事俱備,我只是助了一陣東風而已。先帝已經失去所有的軍權,王爺你聽說過這樣的皇帝能做得長久嗎?我若一直待在先帝身邊,現在丟的就不是面子了。」他冷笑道:「要說審時度勢的本事,王爺也是其中高手,何必來說我?你明明最具實力,卻一直隱忍不發,皇上繼位,你還是藩王中第一個上表慶賀的人。皇上為了給其他藩王做個表率,也必須要重賞於你,那時你怎麼不說今上名位不正?王爺賀表滿紙阿諛奉承之辭,把今上誇成苑氏百年難遇的聖人,我倒還記得一二,要不要背給王爺聽聽?」

  晉王頓時臉色大變,誰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是滋味,客房中全是火藥味。他冷冷地看著蕭瑟道:「相國來我晉陽地界,卻還如此囂張,你以為憑著你相國的身份,我就不敢動你嗎?」

  蕭瑟冷笑:「王爺當然敢動我,你連皇上都要動了,還會在乎我嗎?」

  晉王喝道:「蕭瑟,你想死,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你來便是。」蕭瑟冷冷道,「現在京都上下都覺得陳王等人是叛逆,卻不知他們只是給你晉王當先鋒的小卒子。那三個藩王隊伍裡有多少你晉王安插的眼線,我十有八九都知道,這可是今上都不知道的,那三個藩王更是蒙在鼓裡。可笑他們三個還想得你相助,派人遊說,許下無數好處,天底下哪有比自己當皇上更大的好處?蕭瑟想助你你不要,你還指望那三個糊塗蛋幫你不成?好,你動我吧,別的不敢說,你伸出去探路的這三隻手可就斷了。」

  晉王臉色紅白交替,許久才乾咳幾下,嬉皮笑臉地道:「相國不必動怒,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也是順應天道。我們既然都是一類人,把話說開了,也就是坦誠相見了,大家心裡也都有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是不是?」

  蕭瑟冷笑:「王爺是把話說開了,就差一聲令下,要了蕭瑟的腦袋。我可還有好些話不吐不快,又沒有王爺這般的威風煞氣,只好請王爺開恩賞臉,給我機會才敢說呢。」

  晉王笑道:「是、是、是,醜話說在前頭,剩下的都是美話了,那多好。現在相國想說什麼,都一定是好聽得緊,相國別生氣,但有所言,小王皆洗耳恭聽如何?」

  蕭瑟一雙美目上下打量著晉王,道:「我研究王爺也有不少時日,怎麼沒有得到消息,王爺是這般油嘴滑舌的?」

  晉王笑眯眯地道:「那要看對著什麼人,只有看著相國的雙眼,我才能油嘴滑舌得起來。要是對著你那夥計,就是再厚的臉皮也說不出來了,可見我們頗有緣分。」

  蕭瑟貌美,如同星星般的雙色眸子只是一轉,便有靈美動人之處。晉王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橫下心來看他耍什麼把戲,蕭瑟幾次言辭曖昧,他言語之間也便輕佻起來。

  蕭瑟嘴角一彎,含笑斜了他一眼,晉王也回了他很是嫵媚的一眼,隨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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