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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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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吃空餉,那更是絕不可能。驍羈關守衛人數固定只有三千,我即便是吃空餉能吃到多少?青州知州一眼就能看穿了,我還要性命不要?你們不明白其中緣由,也把事情想得太過天真。」 「你說了我們就信你了嗎?剛才你的守兵突然發作,對著我們揮刀就砍,又傳信讓你們下來幫忙。他們看我們已經被困住了,得意之下親口說出緣由,我們在場這麼多人親耳聽到的,可不是我一個人亂說。還有這半夜三更,這袋子裡的土,你怎麼解釋?你看看地上的血,你看看我們死了多少人?難道我們得失心瘋了,背著這些土來找死嗎?」 「是啊,我們親耳聽到的。」 「對,他一定是和嚴扒皮串通好了。他們這些當官的哪會把我們幾條賤命當回事,幾天前嚴扒皮不是還說嗎,殺了我們比殺一條狗還簡單。」 趙子雄也是一頭霧水,實在沒法解釋今晚的事情,他叫道:「你們都停下,這一定是誤會。我現在去流州找你們嚴將軍,最多天亮就回,到時候我一定給大家一個解釋。不過現在你們必須待在原地,不許私自上山,行不行?」 「你騙誰?我們不沖上去,你就要把我們聚在一起,方便殺了。」 趙子雄把臉一沉,道:「笑話!本官要想殺了你們,用得著這麼小心嗎?你們看看頭頂的礌石,只要一輪過去,你們這幾百人就都得給我躺下。是不是有人誣陷你們造反,你們就真的造反?只要上前一步,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你們都留在這裡等,本官願意為你們弄清事情真相,還你們清白、保你們性命。但我是驍羈關的守將,任何一個上山的人都是敵人,格殺!明白了沒有?」 軍奴們面面相覷,七嘴八舌地嘟囔,卻沒有人敢真的上前。 趙子雄轉頭對親兵小聲說:「通知秦湛看好了,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上山,也不要讓任何人走脫。嚴防他們中間真的有奸細在調唆,否則就立即動手,明白嗎?」 那親兵小聲答應著,飛速上山。一會兒山上傳來號聲,秦湛給他回音,表示「明白,一定看住」的意思。 趙子雄吸了一口氣,向人群中走去,身邊親兵叫了一聲:「大人!」 趙子雄一擺手:「不要緊,我看誰敢動手?」他陰冷著臉,大家自覺地讓開了路,看著他穿過人群,走下山去。 秦湛目送趙子雄帶著幾十個親兵出了關城,立刻將所有的兵將都召集上了關口,火把松明將山路照得亮如白晝,緊緊盯著被圍住的這幾百人,氣氛緊張,三千多人鴉雀無聲。一個時辰過去了,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個無月的夜晚,一切都似凝住了一般,只有火把的光焰在閃動。眼看月上中天,明知去流州一來一回不可能這麼快,秦湛還是一直望著山下,只覺得自己脖子都抻長了,也不見趙子雄回來。 七、奪關 趙子雄帶領五十幾個親兵,向流州方向奔出一個多時辰。雪夜能見度很好,他們遠遠就見到官道的另一端,快速移動的小黑點,也有一隊騎兵迎面跑來,看樣子人數和自己這邊差不多。 兩隊人馬都有些謹慎,放慢了速度,一會兒就靠近了。對方領隊的是個校尉,他一看趙子雄身上的裝束竟然是將軍,連忙打馬上前,施禮道:「末將流州城衛成渝見過大人。」 趙子雄聽到是流州城衛,精神一振,問道:「是不是嚴大人讓你們來解釋誤會的?」 成渝一愣,道:「什麼誤會?末將不知道,末將是來追一個逃奴的。請問大人一路過來,可見到一個人跑過去嗎?」 趙子雄很是失望,轉念一想,這件事很可能是嚴鄭私吞軍餉造成的,當然不會告訴一個小小城衛,只能自己去和他商談了。想到這兒,他對成渝不耐煩地道:「我沒看見什麼逃奴,你自己找吧。」說罷一擺手,親兵齊齊一磕馬鐙,五十幾個人飛躥而出。 成渝不敢多言,只得將氣出在手下身上,他喝道:「五十匹馬兩百條腿,竟會輸給兩條腿?今天不找到,就一起凍死在外面算了。」 實際上,兩條腿當然跑不過兩百條腿,也只有任平生那樣強悍的傢伙,才能在短距離內跑得比馬快,王庶還沒有這個本事。他跑出城外不遠就聽見後面有騎兵追來了,於是以前讀過的許多兵書史料幫了他的忙。他學習一位善布疑兵的將軍,先向前跑了一段路,然後用樹枝將腳印掃亂,最後回跑一段路隱藏在樹林中。畢竟是流州,風又大又急,成渝追到腳印沒了的地方,四處尋找未見,只當是風吹沒了痕跡,就順著路一直追下去了。 王庶等他們走遠了,又繼續奔跑起來。他已經一刻不停地奔跑了大半夜,汗水將衣服打得濕透,冷風一吹,身上如同裹了鐵板一般難受。 黑夜裡,驍羈關雖然還很遠,但是因為地勢高,卻可以看見一個影子了,這讓王庶精神一振,他狠狠地喘著氣,又加快幾分速度。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支五十多人的隊伍迎頭跑來。王庶嚇了一跳,他猛然停下腳步,猶豫一下然後躲到路邊樹林中。 片刻後,那支隊伍就近了,他們沒有發現路邊有人,未作絲毫停留,打著馬匹飛奔而過。月光照在領頭人板得緊緊的臉上,一瞬間,王庶就認出了他正是驍羈關的守將趙子雄。他剛剛喜出望外,心頭卻猛然一緊,虎狼之敵在側,主將卻不在駐地,那驍羈關豈不危矣!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趙子雄已經去得遠了,可見也是急得不得了地趕路。然而什麼事情能比守關更重要?王庶含怒從林中躍出,將身法提到極限,追了過去,邊追邊叫:「趙將軍,等等……」 「籲——」趙子雄聞聲勒住戰馬,五十幾個親兵也同時勒住韁繩,散開成一個扇形將主將護住。 王庶快步奔跑過來,沉聲道:「趙將軍,請問你不在驍羈關駐守,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趙子雄警惕地看著王庶,他穿著流州軍奴的服飾,可剛才說話的語氣,卻像是上司帶著不滿詢問下屬。趙子雄剛一皺眉頭,手下親兵已經發怒,一鞭子對著王庶抽了過去,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家將軍說話!」 王庶這才警覺自己的語氣不對,他趕緊低下頭,施了一禮,道:「將軍恕罪,小人正是要去驍羈關找將軍的,突然見到將軍在此,小人一時情急,並非有意冒犯。」 「找我?」趙子雄打量王庶,道,「你是流州的軍務脅從,軍奴不得離營,半夜三更,你獨自在外,可有手令?」 王庶垂頭道:「事情緊急,沒有來得及要手令。」 「沒有手令?」趙子雄把臉一板,道,「流州城衛追的就是你這個逃奴吧?來人,拿下!」親兵們答應一聲,一擁而上。 王庶腳尖在地上一點,向後飛掠一丈,叫道:「將軍!將軍!小人當真有急事!」他顧不得廢話,直截了當地道:「小人在大青山關口發現西瞻人的動靜。」 此言一出,眾親兵立即譁然。趙子雄喝道:「軍奴有這等身手?哼,我看定然是奸細,給我抓住他。」 親兵們答應一聲,一半留在原地不動保護主將,另一半縱馬上前提起兵刃便砍。王庶邊躲邊叫,簡單地將看到西瞻人屍體的事說了一遍。 他的輕功遠遠高於眾親兵,短距離內,親兵雖然個個騎著馬,卻趕不上他的速度。王庶並不跑遠,只是圍著趙子雄十丈內前奔後跑,一句句解釋自己的來意。親兵們擠擠挨挨,被他帶著不停兜圈子,卻連他一片衣角也沒有碰著。 不一會兒工夫,王庶就一句句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了,沖著趙子雄又道:「西瞻人派出這樣的好手,小人擔心他們的目的是驍羈關,所以想通知將軍提防。小人絕不是奸細,將軍無論信不信小人,但請將軍回關好生戒備。」 「等等,你說那些西瞻人屍體上,穿的是流州軍奴服飾?」 「是!」王庶躲開一刀,響亮地回答,然後又矮身避過背後另一把長刀。 「停下,立即回驍羈關。」趙子雄緊緊咬著牙吩咐道。回頭看了一眼王庶,對身邊親兵道:「這人若是所言不虛,驍羈關現在危矣,你帶幾人繼續快馬趕往流州見到嚴將軍,若是天亮之前見不到驍羈關發出的信號,就請他速來支援。」他又轉向王庶,道:「這位小兄弟,你跟我來。」 王庶依言快步跟上,剩餘四十幾人散成一個半弧,將他圍在中間,顯然還是不放心。眾人皆騎著馬,只有他步行,片刻後他就大汗淋漓,卻一直苦苦跟著,沒有被落下。趙子雄暗暗點頭,如果真是從大青山崗哨一路跑來,倒真難為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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