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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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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東借勢問候了一下可賀敦的酋長身體如何,又問候拔淩鐸穆爾的母親和部落的牧場牛羊,鐸穆爾一一回答:「都好。」 他偷眼看蕭震東,以前去聘原朝賀,這個三王子他也見過幾次,只是每次都是振業王招待他們,和這個三王子一直沒說上太多的話,以前看他冷冰冰的好似很高傲,沒想到今日交談下來蕭震東居然很隨和。 他大著膽子道:「三殿下,剛才我來這兒之前看到振業王的近衛烏野,帶著許多人馬往北邊去了,烏野將軍行軍很急,好像趕著做什麼一般。」他看了看蕭震東,又看了看明顯是上千人才用得著的營地,一拍自己的腦袋,道:「啊,是不是在找殿下啊?」話一出口越發覺得像,蕭震東剛才伸手進鍋,一定是在摸鍋裡的溫度,看這大隊人馬走了多久。 蕭震東臉皮發紅,支吾著應了一聲。 拔淩鐸穆爾又道:「怪不得,我說殿下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原來是走散了。」他大聲吩咐下人,快去追上烏野將軍,說三殿下在這兒呢。又趕著上來巴結,把自己的猞猁皮罩袍當墊子鋪在地上,請蕭震東坐著等。 眼見拔淩鐸穆爾的下人應聲上馬,再不阻止就去了,蕭震東只好尷尬開口,道:「且慢,這個……不用了。烏野……烏野……」 拔淩鐸穆爾見他支吾,又一次自作聰明,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烏野將軍有什麼任務?是我莽撞了,台吉不用為難,不必告訴我。唉,我只是個臣下,台吉竟然為了我為難,真是讓我十分感動,台吉日後有什麼差遣,我鐸穆爾這條命就獻給台吉了。」 「嗯,鐸穆爾,你言重了,我只是……」蕭震東霍然抬頭,緊緊瞪著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一向是直來直去的,難得有了計策,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在心中把話先說了好幾遍。 拔淩鐸穆爾被他看得緊張起來,叫了幾聲:「台吉?殿下?」 蕭震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你言重了,可賀敦和我西瞻是老朋友了,我有什麼不能讓你知道的。」 拔淩鐸穆爾聞言大喜,可賀敦只是西瞻的附屬部落,自己的父親是要向人家的父親稱臣的,此刻蕭震東說西瞻和可賀敦是老朋友,他自然高興。 蕭震東道:「我們有了消息,大苑關中現在有好幾百萬石糧食、好幾百萬兩銀子,還有數不清的南方娘們兒,說是要在關中和雲中落戶。我們……呃,就是我和烏野,本來打算去打一個冬,到了這裡又聽說大苑皇帝也覺得這些東西太多太好,怕人搶,特地讓幾萬人護送著一起來的。我們消息知道得晚了,就來了幾千人,怕是不濟事,所以我讓烏野回去調兵了。」 他看著拔淩鐸穆爾漸漸紅了的眼睛,故意歎道:「回去聘原,一來一回要好些日子,就怕等他們回來,糧食都被大苑人自己吃進了肚子,銀子也花光了。就算沒吃,這些糧食和銀子全都發下去也麻煩,關中那麼大地方,還能挨家挨戶去搶嗎?唉!我要是有幾萬兵在這兒就好了,現在我看是不成了,振業王一再讓我們謹慎,沒有把握他不會出兵,只好便宜大苑人了。」他故意搖著頭道:「幾百萬石的糧食、幾百萬兩的銀子啊……」 拔淩鐸穆爾霍然站起,道:「三、三殿下,我、我……」 他的臉頰漲得通紅,蕭震東故意不接他的話茬,道:「嗯,鐸穆爾啊,這件事就當我沒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你知道,這都是軍事機密,沒有幾個人知道的。」 拔淩鐸穆爾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蕭震東向他要了些乾糧和鹽巴,又要了一匹替換腳力的馬。西瞻人出門個個習慣帶著肉脯,隨便找兩個人就拿到不少。他又故意和拔淩鐸穆爾說了許多閒話,眼看拔淩鐸穆爾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他身上,回答得詞不達意,這才和他告別。縱馬跑出很遠,回頭再看,拔淩鐸穆爾幾個人向相反方向奔去,只剩一點背影了。 蕭震東目送這些背影消失在山坡後面,他的目光似乎已經穿透群山,看到可賀敦的士兵將一輛輛銀車搶回來的景象。如果沒有金鷹衛的攔截,這些銀子都應該是我的。呸,便宜拔淩鐸穆爾那小子了。蕭震東一邊想,一邊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而事實也和他想的一樣,幾日之後,可賀敦王子揮舞彎刀,在大苑押運官身上帶起一溜血光,裝著銀兩物資的銀車,就被一輛接一輛拉走了。 消息的傳遞速度要比戰馬更快,蕭震東剛回到聘原,就聽到可賀敦部在邊境大勝,拿到的戰利品不計其數的消息。這是近兩年來西瞻第一次在大苑得到收穫,朝野上下無不為之沸騰。果然不出所料,拔淩鐸穆爾忍不住出手了。雖然可惜了那些財物,但叫可賀敦部得了去,也比白白便宜大苑人強。他三王爺不缺錢,就是看不慣老么那不可一世的樣子,憑什麼嚴令不許動手?現在搶都搶了,你能怎麼樣? 可賀敦部有八萬精兵,當日他本想借來一用,自己出兵的。可不知怎麼話到嘴邊,眼前突然閃過金鷹衛那些禿鷲一般的陰冷目光,不由憑空打了一個哆嗦,他便把帶兵南下的主意收起來,只將消息透露給拔淩鐸穆爾。他當然不肯承認是怕了蕭圖南,只是推託:我們畢竟是一個爹的親兄弟,好歹要給阿蘇勒一點面子。不過是讓可賀敦部給他搗個小亂,誰讓他縱容手下對我無禮,不過我做哥哥的要有氣量,總不能親自去給他搗亂。 蕭震東不知道這一念救了他自己的命,卻害了可賀敦大酋長唯一的兒子。 七、決鬥 蕭圖南坐在振業王府偏廳內,面前放著一隻正在烤的羊,他用一把雪亮的小刀將烤好的肉不斷削下來,神情專注。他削下的每一片羊肉都厚薄一致,從焦脆的皮,到皮下噴香的油脂,再到飽含肉汁的瘦肉,最後到充滿彈性的筋膜,包含了烤羊各部分的美味。 隨著他專注地切割,羊油一滴一滴地滴進炭盆裡,劈啪作響,整個屋子都彌漫著濃郁的香味。火光將他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看不出喜怒。廚子十分緊張地站在一旁,本應該由他來切的,王爺卻將他斥退,自己坐在地上切起來,切下來卻又不吃,只放在盤子裡擺著。 烏野走了進來,道:「王爺,可賀敦酋長帶兒子來,在府門外求見。」 蕭圖南道:「叫他們進來。」 烏野遲疑地問:「就在偏廳嗎?」 蕭圖南微微點頭,烏野見他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襯下閃著精光,心裡不免有些寒意,可還是鼓起勇氣道:「王爺!拔淩鐸穆爾雖然犯了錯,但可賀敦是我們最大的附屬部落,族內有八萬精兵,又是其他附屬部落的首領,若真的結了仇,恐怕……」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蕭圖南的臉色,但見蕭圖南眼中精光突然一閃,霎時間滿屋都是寒氣。烏野低下頭,不敢再說,躬身退下了。 不一會兒,可賀敦酋長拔密撲帶著拔淩鐸穆爾和族中的一個貴族進來了,他伏在地上道:「王爺,我的兒子不顧王爺的命令私自出兵,我知道他犯下了罪行,現在就把這個渾蛋綁來,交由王爺處置。他得到的財物也全部帶來了,清單在這裡,王爺請收下。」 蕭圖南站了起來,將拔密撲扶起來,道:「起來說話。」 只剩拔淩鐸穆爾被繩子綁著,狼狽地跪在地上。 蕭圖南轉身吩咐烏野:「給酋長設個座位。」 拔密撲連說不敢,蕭圖南微微一笑,道:「可賀敦一直是西瞻的大部,西瞻能有今天的強盛,可賀敦的戰士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酋長不用客氣,就是在我父皇面前,也會有你的座位。」拔密撲聽了,這才在蕭圖南下首小心地坐下。 蕭圖南又走到炭盆前,親手削下幾片羊肉,命人遞給拔密撲。這一切慢悠悠地做完,才看了拔淩鐸穆爾一眼,問:「西瞻不是我蕭家一家的,西瞻興旺與否關係到千千萬萬的人,我在朝堂和部落會盟上都當著大夥的面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兵,違抗軍法者死罪。可賀敦一直是我們的好兄弟,酋長,您看今天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拔密撲臉色紅白不定,好半天才擠出聲音道:「王……王爺,這個小奴才其實沒有出兵,那萬把人不……不是我們的士兵,只是……只是他的侍從和玩伴,他們年輕胡鬧,只是看著大苑雲中財物多,一時心動……王爺,這個渾蛋雖然不懂事,但是觸犯軍法的事情還是不敢做的。請王爺看在……」 蕭圖南臉色一沉,道:「原來酋長是來替他求情的。」 拔密撲忙道:「不、不、不,他不顧王爺的嚴令,得罪了王爺,我不敢為他求情,所以帶他來請王爺處置。」 「只是侍從和玩伴?」蕭圖南冷冷地說,「這麼說,拔淩鐸穆爾這次不是違反軍紀,只是得罪了我,不能算公事,你們這是私下裡給我賠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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