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
拔密撲連忙點頭,道:「是,是!得罪了王爺也是死罪,王爺想怎麼處置這個渾蛋都行。只是臣部世代對皇上忠心,無論如何,抗旨的事情是不敢做的。」說罷狠狠踢了兒子一腳,喝道:「你犯下如此大錯,還不向王爺賠罪!」 拔淩鐸穆爾滿腹怒氣,他搶了那麼多財物回到部落,爹爹不但沒有誇獎他,反而劈頭給了他一巴掌。然後就急急地帶著他日夜不停地趕到聘原,連他搶回來的東西也沒敢動用一點,全部帶了來。這不符合草原的規矩,他搶來的東西就應該是他的。拔淩鐸穆爾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以前哪一年他不去大苑打冬?為什麼突然不可以了?蕭圖南固然是天潢貴胄、西瞻的儲君,可他好歹也是酋長的兒子,這麼丟臉,以後讓他在別的部落世子面前哪還有面子?他強忍著怒氣用頭碰了一下地面,粗聲道:「我沒等到王爺的命令就擅自前往,是我一時迷糊,我錯了,任憑王爺處置。」 蕭圖南道:「好,既是私下的事情,我們就私下解決。烏野,把他的繩子解開。」 烏野依言上前解開繩子,拔密撲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蕭圖南道:「你看不起我,嘲笑漠視我的權威,讓我在幾十萬士兵面前食言。我要放過了你,西瞻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天下霸主,就不可能真正地扼住自己命運的咽喉,拔淩鐸穆爾!」他冷冷地道:「依著草原的規矩,我要和你決鬥。兵器你來選,讓活下來的人用鮮血捍衛自己的尊嚴吧!」 此言一出,屋子裡的其餘四個人同時啊了一聲。烏野剛要勸阻,卻見蕭圖南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他立即閉上嘴,用憐憫的眼神看了拔淩鐸穆爾一眼。他知道,王爺這是鐵了心要殺一儆百了。 可賀敦酋長和他帶來的貴族連聲叫:「不可!」 拔密撲道:「王爺!王爺!這小畜生萬死也不敢冒犯王爺!」 蕭圖南一擺手,叫道:「拔淩鐸穆爾,你自己犯了錯卻讓你白髮蒼蒼的老父親來求情。我依著草原的規矩,無論誰死了都是自己的事情,他的親人朋友不能復仇,你也不敢和我決鬥嗎?我不靠著自己的身份權勢,只靠著每個人都有的力量和勇氣,你也不敢與我對敵嗎?」 拔淩鐸穆爾一聲怒吼,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已經憤怒很久了,沒有一個草原上的男人,在受到這樣的挑戰時還不迎戰。他大吼道:「草原大神把財寶放在你的氈包前面你也不敢拿,為什麼還要來埋怨我?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知道無論輸贏我都活不成了,殺了你之後我一定自殺,但我死也要死在榮譽之下。不過你能用什麼來保證你說的話?用什麼保證我殺了你之後不會連累我的父親?」 蕭圖南微微一笑,道:「就憑你殺不了我,只可能是我殺了你。拔淩鐸穆爾,你遠遠不是我的對手!」 剛才切肉的時候因為離火近,蕭圖南嫌熱脫了外衣,只穿著雪白的單衣,襯著烏油油的頭髮和同樣雪白的臉頰,還有宛若處子的柔弱外貌,使得拔淩鐸穆爾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打不過蕭圖南的可能性。聽到這樣輕蔑的話,他的怒火已經燒光了理智,顧不得什麼了,狂吼道:「給我刀,我要讓你流幹每一滴血!」 「渾蛋,快停下。」拔密撲揚手向兒子臉上打去,可拔淩鐸穆爾全然不顧,仍舊喝道:「來呀,兔子一樣的人,為什麼你會被人稱作金鷹?」 「烏野,你的刀給他。」蕭圖南平靜地說,「我現在就告訴你,為什麼我被人叫作金鷹。」 烏野將手中削鐵如泥的寶刀遞給拔淩鐸穆爾,拔淩鐸穆爾看也沒看一眼,伸手奪過。和可賀敦酋長在一起的那個貴族上前攔阻,卻被拔淩鐸穆爾敏捷地一躍繞開了,他大叫一聲:「拿命來吧!」閃電般揮刀朝蕭圖南劈下。 他的人像猛虎一般有力,他的刀像星星一般閃亮,在屋子裡帶起一股凜冽的風。而蕭圖南甚至都沒有站起來,小臂只是揮動了一下,拔淩鐸穆爾就仰面倒下了,他的咽喉上插著一把切肉的小刀。 他倒下的時候撞倒了桌子,桌子上的碟子隨著他沉重的身軀一起砸在地上,裂成碎片,沾滿血跡的羊肉散落在四周。其中有一片正好落在拔密撲腿上,隔著褲子還能感受到那種潮熱,就像小時候兒子緊緊抱住自己腿的小手一樣的溫熱。拔密撲眼前一黑,噴出一口血來,晃了晃便倒在地上。 可賀敦部的貴族猛然跳起,道:「你……這是我們部落的世子,是我們酋長唯一的兒子,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們可賀敦人嗎?」 蕭圖南眼眸一寒,拔密撲已經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道:「不得無禮,是他罪有應得。王爺以萬金之身和他公平決鬥,還有什麼話好說。王爺!」他喘著氣道:「可否讓老臣回去,臣身體不好,想回去休息了。」 蕭圖南停了很久,才道:「烏野,送一下酋長,拔淩鐸穆爾交給他回去安葬了吧。還有,他搶來的那些財物也賞給可賀敦部。」 拔密撲恭恭敬敬地謝了,由著那個貴族扶著慢慢走出去。出了門很遠,那個貴族帶著哭腔道:「酋長,世子就這麼死了?我們用盡小心、賠盡了笑臉,他還是不留一點情面,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拔密撲低聲道:「住嘴,你再喊,我們就回不去了。記住,不留下性命來,什麼仇也報不成。」這個老人用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看了一眼振業王府,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拔淩鐸穆爾私自帶兵南下,搶掠了大量糧食財寶回到西瞻,卻被蕭圖南誅殺的消息迅速傳開,一時間各部大嘩。拔淩鐸穆爾此行斬獲頗豐,雖然沒真的有幾百萬石糧食、幾百萬兩銀子,但是相較任何一次邊境騷擾,這次都算是肥得很了。 大苑軍毫無戰鬥力,拔淩鐸穆爾的幾萬人沖進去,都沒有組織過一次像樣的抵抗,局面比西瞻人原來料想的還要好得多。面對這樣軟弱的敵人、這樣富饒的土地,蕭圖南仍然嚴令不許進犯,甚至不惜殺了可賀敦大酋長的兒子以正軍紀,就如同面對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卻不讓人拿筷子一般,所有人都心癢無比。 西瞻人天生兇悍,他們只佩服英雄,振業王的舉動影響了他在西瞻的號召力,一股暗流正在湧動。卻不知在蕭圖南心裡,別說把拔淩鐸穆爾一刀殺死,恐怕碎屍萬段都不解恨。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麼?我現在一點錯也不想犯,一點時間也不想浪費。為了區區幾十萬兩銀子就壞我大事,拔淩鐸穆爾,你真該死! 八、賬目 大苑得到消息大概在十日之後。青瞳仍在整理賬目上的事情,節流的辦法想了幾個,正權衡間,弘文殿當值大臣抱著一份奏章急匆匆趕來,道:「陛下,有要事!」 青瞳哦了一聲接過,看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睜大雙眼仔細看了一遍,不由大怒道:「相國在什麼地方?」 大苑京都,中書省戶部衙門內,正在核算夏秋兩個季度的財政情況。因相國蕭瑟親臨,尚書黃希原坐在次席,將本來屬於自己的主位讓給了他。兩個人都聚精會神地聽員外郎孫嘉報告,戶部其餘十幾個官員也都分坐周圍聽著。 孫嘉是蕭瑟在滁陽親自提拔的北員,精明能幹又滿腔熱情,要不是年紀太輕,尚顯資望不夠,本應該委任他做侍郎的。 現任的戶部侍郎本是戶部小吏,在甯晏叛亂的時候寧死不屈,受了重傷。為了嘉獎他,將他擢升至四品侍郎,卻因身體原因不能正常工作。孫嘉頂著員外郎的官職,做的實際上是戶部侍郎的工作。黃希原年紀大了,對他十分倚重,該他尚書做的事情也有一大部分推給了孫嘉。大家都知道孫嘉升遷是遲早的事,所以對讓他代表戶部給相國彙報並無異議。 蕭瑟略顯疲憊,這是他今天走的第三個衙門了。聽戶部官員核對完賬冊,蕭瑟點點頭道:「嗯,大體情況我知道了。第二批送去雲中的五十萬兩錢糧,戶部準備好沒有?」 孫嘉面露難色,道:「很難,剩餘機動銀子一共五十三萬七千兩,京都急需四十幾萬兩,只剩十萬兩左右。」 蕭瑟皺眉道:「半個月前我就和你們說這件事了,現在還沒有備齊?」 孫嘉沉吟一下:「兩個月後江浙和益州的漕運送到,這筆款項可以安排……」 蕭瑟打斷他的話:「不能等兩個月,我再給你十天時間,你準備好五十萬兩銀子送往雲中,若實在沒有,可以先調用太倉儲備。」 「相國,太倉的儲備是應付國家不時之需的,絕不可輕易動用。這……動用太倉若有閃失,戶部全體官員都要論罪。」 「並非輕易動用,這就是要應付國家眼下之需。」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