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四七


  青瞳起身出去,見實在沒有草了,就拿起一個棍子掘出草根給馬兒吃。花箋看到草根突然道:「青瞳,這個能吃的,甜甜的呢,我很小的時候吃過的,我給你煮煮吃點兒吧。」她就是因為家貧才被父母小小年紀就賣掉的,這些東西還依稀認得。她此刻見到食物,樂呵呵地撿了些,去不遠處小溪裡洗乾淨,又舀了半鍋溪水,將草根煮了起來。

  四下方圓幾十裡只有這一縷炊煙升起,一個身影被慢慢吸引過來。他來到廟前順著破門往裡看,鍋裡咕嘟的白氣十分誘人。

  破舊的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黑糊糊的高大身影夾著一團寒氣進來了。花箋這兩天已經是驚弓之鳥,大聲驚叫,抄起手邊一條帶著火的柴火對著黑影當頭就打。那人殺豬一樣大叫起來,「哎哎哎……你幹什麼?要劫就劫財吧!劫財我還有三個銅板,只是千萬別劫色!」

  五、廟遇

  火光忽閃中,只見這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身材極高大,足有八尺開外。臉上的鬍子多日未修,亂蓬蓬長了半個臉。頭髮也散亂糾結,十分邋遢,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滿臉亂毛中十分顯眼。此刻他嘴裡只管亂叫,眼睛卻彎起來,露著促狹的笑意。

  這人高大高大,但是筋骨勻稱,肌肉飽滿,不是先前見到那些惡鬼一樣的饑民。花箋著實松了一口氣,只覺全身都是剛剛嚇出來的冷汗,竟有一點兒虛脫的感覺,手上無力,柴火慢慢垂了下來。

  其實她們兩個孤身女子在荒野破廟裡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是極危險的,只是先前那些不似人類的饑餓生物太過可怕,這人不像那些惡鬼,是個正常的活人,這對花箋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

  聽到那人劫財劫色地亂叫,花箋不由紅了臉,罵道:「誰要你那三個銅板!」

  那人誇張地裹住衣服,叫道:「真要劫色啊?啊——救命啊,非禮啊!」他一邊叫一邊偷偷瞄了花箋一眼,小聲笑道,「挺漂亮的,一定要劫色也可以商量,可是你得負責啊!」

  花箋憤怒得滿臉通紅,手中柴火又舉起來朝他打去。那人只是隨便向前走了一步,她一下就打空了。只聽咕嚕嚕一串響聲從他的肚子裡發出來,「肚子餓了!先給點兒吃的吧。」

  他邊說邊沖花箋笑了一下,滿嘴潔白發亮的牙齒又讓他順眼了幾分。他滿不在乎地走過來探頭往鍋裡一看,見鍋裡上下翻騰的都是青草,立即拉下臉來道:「又是草,我三天沒有米下肚了,吃的都是草,牙都吃綠了,還以為你們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呢!巴巴地幾十裡路趕過來。唉!湊合吃吧。」

  他說罷在地上拾起一根樹枝折成筷子形狀,伸進鍋裡就撈出一大團草根塞進嘴裡,燙得不停哈氣,還含含糊糊地讓,「你們也吃啊,別客氣!」

  「那是我們的!我們還沒吃呢!」花箋大怒跳起來,那人毫不遲疑地又塞進一大團草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們也吃嗎,別那麼客氣,來……來吃吧。」

  他嘴上說得好,可是下筷如飛,一團接一團地塞進嘴裡,嘴巴也是當真大,略咬咬就咕咚吞了下去。別人就是真的不要臉和他搶,也沒他那麼大的嘴和那份不怕燙的本事。

  花箋氣極,拿柴火不停打他。他看也不看,圍著鍋左一下右一下輕易就全閃開了,眼看一鍋草都落到這傢伙的大嘴裡,花箋氣得大哭起來。

  青瞳道:「花箋別哭,遇上這等壯士只能以青草待客,已經十分怠慢了,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盡力補償。」形勢嚴峻,青瞳發現這人雖然一直在說笑,可是一進來的時候,眼中分明有些戾氣,荒郊野外的,若他起了歹意,自己和花箋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不如儘量安撫。

  那人直起身子,回過頭來笑道:「你這丫頭說得好,可惜不是真心話,還不如這個有什麼說什麼的丫頭看著可愛。不用日後了,現在我就沒吃飽,外面的馬給我吃一匹吧。」

  他漫不經心地嚼著青草,青瞳心中大驚,勉強道:「外面的馬都是千里良駒,閣下竟然要吃了,豈不是太煞風景!」

  那人笑道:「當然是良駒,不是良駒,怎麼踩得死那麼多人?我一路順著蹄印跟過來,真是快啊,竟然半日工夫就把我甩下了。我日夜不停,好容易才找到你們。」

  青瞳大驚,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這人竟然能跟著胭脂的速度半日!那還是人嗎?

  他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道:「本想殺了你們的,可是看在這位妹妹請我吃草的分兒上,吃了馬就算了。我也猜得到,當時你們不跑不行,可是仗著馬跑了就是,又何必殺人呢?何況你們殺了足有百人,那已經不是自保,是殘殺了!小姑娘家,恁地兇殘!」他抬步就往外面走去,衣衫如鐵,高大的身影把廟門都塞滿了。

  這人有一種氣勢,雖然只是隨口說出,但青瞳能明確地感覺到他不是在開玩笑。她眼看著他邁步走出廟門,直奔兩匹馬而去。

  青瞳連忙起身追了出去,邊走邊叫:「請等等……我還有些銀錢,請壯士收下,只是別傷我的馬!」她說罷把手伸進懷裡裝盤纏的包袱想摸點兒銀子出來,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類似銀錠形狀的東西,只覺得觸手處顆顆圓滑,應該是珍珠。烏野給她這些盤纏的時候她沒有心情看,只是隨手接過放懷裡了,所以自己也不知道包袱裡有什麼。

  青瞳摸著這些珍珠個個大如葡萄,暗自打定主意。她一邊說這話一邊在手裡滿滿扣了一把珍珠道:「我這裡有幾顆上好的珠子,壯士請收下……哎呀!」她裝作沒站穩,手一揚,一把珍珠都被她遠遠地扔出去。

  料想是人見了這麼多珍珠掉地上都要去撿,就是大白天把這些珠子都找出來也要不少時間,況且現在夜色這麼幽暗,夠她們騎馬逃跑的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些珠子一落地,立即發出幽幽白光,就像一顆顆小星星一樣笑眯眯地躺在地上,不是瞎子就能輕易找到。

  這下不但那個大個子,連青瞳自己都目瞪口呆。她半晌回過神來,不由很不講理地心中暗罵一句,「好可惡的蕭圖南,你弄來這麼多的夜明珠給我做什麼?這下可把我害苦了。」

  那人回頭誇張地叫起來,「哇!好多星星啊,真是耀得老子眼睛也花了。這個,這個大眼睛,看你那模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包袱裡是什麼。實話和我說,你是在哪裡偷來的?沒看出來你還是道上的朋友,老子也是一路從西邊蹚過來的,怎麼沒宰著這樣的肥羊?」

  青瞳勉強乾笑一聲道:「呵呵,壯士說笑了,這是我自己的盤纏,請您笑納便是,絕對不會有麻煩。」

  「好,笑納,笑納,你看我笑得這樣怎麼不笑納!我吃飽了就回來笑納,你放心。這一個個亮晶晶、眼珠一樣看著我,我怎麼捨得不要!」

  說著他仍舊走向馬匹,笑道:「本來紅燒了好吃,可惜什麼作料也沒有,水也正好,就清燉了吧。今天可真是運氣,老子竟然來了個黑吃黑,這下吃的用的都有了。」

  看他竟不為銀錢所動,青瞳無奈地叫起來,「胭脂、硯臺,快跑!」

  硯臺聞聲就跑,胭脂卻不把這個大傢伙當回事,它抬起前蹄,對著那人當頭狠狠鑿下。這一下如果踏實,必定腦漿迸裂。那人就只是閑閑地伸出一隻手,馬蹄就被他攥進手中,胭脂半身人立,任憑怎麼嘶叫也落不下去。

  那人順著馬蹄摸摸形狀,點頭道:「對了,就是你小子沒錯,今天進了老子的肚子,也沒冤枉了你!」

  青瞳和花箋都嚇得嘴唇發白,然而這匹馬是蕭圖南的坐騎,哪裡捨得就給這人吃了!何況若是沒了馬,她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王敢?

  她盡力想著辦法,「且慢!看閣下身手,一定是江湖中有身份的人物,我……我也識得一些江湖中人,請大俠給個面子,也好日後相見。」

  「哦?行啊大眼睛!」那人重新看了看她道,「還懂得用江湖人威脅我?說來聽聽吧,要是能說得我怕了,自然不敢動你的寶貝馬。」

  青瞳哪裡認識什麼江湖人,好在以前阿黛曾和她提起過幾個,此刻隱約還記得。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道:「穿雲手雲擎。」那人笑眯眯地道:「屁!」

  青瞳心裡閃過一絲怒氣,強壓怒火又道:「平江先生盧植招。」

  那人還是笑道:「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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