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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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連說幾個,這人都是一個「屁」字,青瞳一時有些接不上。花箋心中突然閃過一人,插口道:「喂!還有一個只怕說出來你不認識。他姓賽,久居西瞻,身手好得不得了。」 那人表情凝重起來問:「你說的可是賽斯藏?」 花箋一驚道:「你知道賽師傅?」那人靜一下,笑道:「什麼久居西瞻,他明明就是西瞻人!這個我還真認得,還交過手呢!」花箋喜道:「他怎麼樣?」那人先是深深點頭,然後道:「狗屁!」 青瞳和花箋對望一眼,都是大驚。賽師傅在她們這些外行眼裡,已經代表了武學的極致。這人明明知道他,居然還是敢說「狗屁」,看來沒有辦法了。秀才遇見兵,面對這樣的莽漢,青瞳滿腹主意也沒用。 那人笑道:「還有沒有了,沒有我就開飯了!」 他作勢要扭胭脂後腿,一聲嘶叫,一個黑影旋風一樣刮過來,對著他當頭撞來。卻是硯臺又跑了回來,那人輕輕「咦」了一聲,道:「你倒是講義氣,竟然捨不得丟下同伴!」 他略略側身讓過馬頭,另一隻手突然伸出,快逾閃電,準確按在硯臺腰部。硯臺嘶叫一聲,這一沖之力竟被他按得生生停下來。那人神色閃過驚訝,青瞳沒見到他有任何動作,硯臺又是一聲長嘶,四蹄都向地上陷下少許。 「好傢伙!這麼大勁!」那人已經發了兩次力還不能把這馬按趴下,也是大大吃驚,「這次再試試!」隨著他的聲音,硯臺悲嘶一聲,終於趴跪在地上。 大個子很興奮,沖青瞳道:「大眼睛!你這匹黑馬真不得了,小小年紀就有上千斤的力氣,長大還了得?你知不知道,戰場上的大將很少有人用大錘做兵器的,不是沒有人有那樣的力氣,而是找不到能載得動他的馬。你想啊,一個人加盔甲加兵器,至少要七八百斤,你這馬可是寶貝啊!跟著你們這兩個小姑娘可惜了,給我吧,我送它上戰場,如何?」 他一手擎一匹馬一手按一匹馬,居然還可以長篇大論,看不出一絲吃力! 花箋大怒,「你這個惡人!想吃了胭脂,還想搶硯臺,你不得好死!」 「哎呀,妹妹這話聽著不對勁,什麼吃了胭脂,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占你們便宜了呢,多不好意思。」他把胭脂的蹄子再往高處抬一抬,探過頭去看了一眼,隨即呸道,「明明是公馬,怎麼叫這麼香豔的名字?」 胭脂長聲嘶叫,眼眶裂開,滲出一絲血來。它好似聽懂這句侮辱的話,兩隻後蹄突然躍起,一匹碩大的馬竟團成球狀,然後猛地伸展,狠狠踹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吃疼鬆手,胭脂四蹄皆懸空,失了支撐,砰地摔在地上,震得黃土飛濺,煙霧升騰。好在它沒有真的受傷,就地打個滾躥起來,幾步跑到青瞳身後,不敢輕舉妄動了。 花箋滿以為這一下定可叫那人腸穿肚爛,可是塵土下去,只見他捂著肚子揉了兩下道:「大意了,大意了!好傢伙,真是不壞,怪不得踢死那麼多人!」他遙遙打量著胭脂道,「你也餓了幾天了吧,腿下有點兒沒力氣,居然能從我手下逃脫,要是再追你我就太過分啦,你自己給自己掙下了活命的本事,去吧。」 說罷一鬆手放了硯臺,「你也去吧,你小子不怕危險回來救朋友,我更喜歡!兩個小丫頭這麼好的馬都捨得餓著,一定是沒辦法啦。算了!」他慢悠悠地往遠處走,嘟囔著,「折騰得老子更餓,哪裡能找著吃的呢?」 六、是我 青瞳突然咬牙道:「閣下,請等等,這兩匹馬都送你了!」花箋吃驚地道:「青瞳?」青瞳道:「壯士身手如此,要是硬搶,我們怎麼能保住?這等駿馬就應該配這樣的英雄!」 那人轉過頭來,上下打量青瞳,半晌才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小姑娘心腸堅硬,生死關頭,那馬沒有舍了你,你倒是要舍了它們了!說吧,有什麼條件?」 青瞳頓了一下才道:「大俠不必如此,我是見你能為那些無親無故的饑民千里追蹤,面對無數財寶也不動心,卻只因為硯臺不肯捨棄朋友就放過我們,閣下必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小女子心生仰慕,想結交您這位英雄。」 這大漢哈哈大笑道:「先縱馬殺人,然後意圖用財寶收買我,接著還拿些狗屁江湖人威脅老子,現在又拍起馬屁來,你的花樣真不少。像姑娘這樣的人品,我可不敢結交!」 青瞳只覺一股酸澀之氣從丹田直沖喉嚨,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燙得臉頰熱辣辣的竟有些疼痛。活這麼大,有人愛她,有人恨她,有人藐視她,卻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討厭她。 花箋見她流淚,氣極大罵:「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罵青瞳!你……你、你還不敢結交呢,屁,你是不配結交……」 青瞳擦乾眼淚,制止花箋,冷冷道:「隨你!花箋,我們走吧。馬兒留下,我說話算話,要不要隨他。」 「青瞳!」花箋不願意,又喚她,青瞳握著她的手,拉了就走。花箋叫起來:「哎哎哎……等我拿下包袱。」 青瞳沉聲說:「不要了,一起留給他!」說罷,將懷中裝珍珠的繡囊掏出來摜在地上,拉著花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人把手卷成喇叭狀靠在嘴上大喊:「那就謝了二位!老子不客氣了。」兩匹馬不願,一起掙扎起來,那人一手挽住一匹,不讓馬兒去追,只是靠著硯臺微微冷笑。他看著她們倔強前行,直至走出視線之外。 「青瞳!為什麼把馬給他?」花箋一氣走了十幾裡路,忍不住又問起來。 青瞳歎道:「我希望他能送我們回去,光靠我們兩個,恐怕很難回到京都。這人武功極高,又絕不是壞人,可以保我們平安的。」 花箋怒起來:「怎麼說他不是壞人?他……他明明是個大壞蛋!他油嘴滑舌,吃了我們的東西,又罵你,還搶了馬!欺負我們兩個女子,怎麼還不是壞人!」 青瞳安慰地摟摟她的頭道:「馬是我送他的,仔細想想,他並沒有做任何壞事。很遺憾,我給他的印象十分壞,如果一開始就求他,未必不行。」 花箋靜靜地想,似乎這個大個子確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可是現在吃的沒了,馬沒了,連馬上那麼多錢也沒有了,全便宜了這個大個子,說他不壞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她道:「那你也不用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我們怎麼辦啊?」 青瞳靜一會兒才歎道:「我是在賭,就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留下,他才會過意不去,至少會牽掛著我們。現在我們要是餓死了,或者被歹人傷了,他會覺得有他的責任。如果我賭贏了,他應該會一路偷偷跟著我們到安全的地方,我的目的就是想讓他送我們,明著暗著並沒有區別。」 花箋張口結舌,半晌才道:「那……那,你直接說不行嗎?」 青瞳道:「直接說一定不行,此人身懷絕技,卻在這個人人逃難的時候來這裡,一定是有要事!我們的事情於我們自己固然重要,可別人可能不當一回事。你說他會為了這些身外之物,給我這樣讓他看不起的人當保鏢嗎?」 她們自己覺得已經走了十幾裡路應該無事,全不知這番話給樹上跟來的人聽得一字不漏。那人望著青瞳的背影,心道:這女人心機千折百轉,當真不容小覷。好在老子已經聽到了,要不然還真上了你的暗當,給你充了一回保鏢護院。 他想罷,跳下樹來回頭就走,然而那步子卻是越走越慢,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夜風蕭蕭,這兩個丫頭腦瓜夠用,手下可是稀鬆。現在遍地盜賊,遇上了絕對放不過她們,就算給她們進了城,錢也都在自己手裡,餓也餓死了她們。自己這一走,她們十成中死了九成。 他想起她剛剛所說:「……就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留下,他才會過意不去……我們要是餓死了或者被歹人傷了,他會覺得有他的責任……」還真他媽的一點兒不錯!他又看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轉回頭的腳步,腦中清晰現出她的話:「……他應該會一路偷偷跟著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全他媽的料中了。更可氣的是,自己明明知道,偏不能不做,只覺得恨得牙齒癢癢,自己肚中什麼時候鑽進了蛔蟲?不如趕些路,進城去打兩斤燒酒淹死它。 青瞳和花箋冒黑在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忍著饑餓趕路,兩人都出了一身虛汗。更糟糕的是,行至半夜,突然下起雨來。秋雨在夜裡冷得直透骨髓,這又冷又累,激得兩人不停哆嗦。青瞳和花箋都不是嬌弱的人,可這時也當真走不動了,只好抱做一團,在路邊休息。 忽聽身後蹄聲驟起,她們吃驚地轉身,見那大個子一臉鐵青,喝道:「給我上來!想去哪裡痛快走,送了你們咱們兩清!」看著她們吃驚的樣子,尤其是那個漂亮的,眼睛裡掠過的驚訝,大個子心裡舒服了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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