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秋水謠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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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月兒便突然跪在地上給秋水扎扎實實地磕了好幾個響頭。 「我救過你?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記得?」秋水依舊茫然地望著她,烏黑的眼珠子蒙上一層水霧般的疑惑,臻首螓首半偏,似乎用力在想,卻始終不曾回憶起月兒此人。 「娘娘將月兒忘記也沒關係。只要月兒記得娘娘就行!」月兒見秋水似乎想的得痛苦,心疼她病體初愈,忙一股腦從地上爬出,笑著扶秋水靠到軟枕上,軟言安慰。 「可是你們叫我娘娘,我又是誰?」秋水頭乖乖靠在軟枕上,身子軟軟地滑下去,口中卻不依不饒,霧濛濛的眼睛落在月兒的臉上,纏著月兒問得一片迷茫。 宮女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開口。月兒扶在秋水肩上的手一僵,這才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忙強笑著道:「娘娘您怎麼了?您是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秋水苦笑一聲,兩道彎彎的遠山眉毛向上一挑,似有不信,雙手使勁捶打在鬢邊,苦苦思索。時間靜如止水,只有素心的香氣不斷繚繞開來。大殿外,萬里碧空如洗,千里湖水澄淨如練,一波一波往回蕩漾著,如若風舞。眾人屏著呼吸,焦慮的目光緊緊盯在秋水臉上,誰都不敢打擾她。半晌,秋水才搖著頭痛苦道,「為什麼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到底是誰?」 「那朕是誰?你也忘記了嗎?」大殿外,突然傳過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打破著了一室的慌亂。身穿十二章紋海水江崖紫繡龍袍的景禦定定地站在門邊,日光朗朗照在他硬挺英氣的臉上,映得他魁梧頎長的身子更顯長身玉立,一臉王者氣勢,不怒自威,恍若神明。 他目光幽幽地落在秋水滿是惶恐不安的臉上,隱隱掩著一片不易覺察的心疼,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仿佛要將這個人生生嵌進自己眼中兩潭幽暗的池水中,不再放開。 眾人慌忙跪地請安,唯有秋水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目光迷離地射過去,落在他絢麗奪目的龍袍上,突然展顏薄笑,對著景禦急切地喚了起來:「你是皇帝嗎?她們告訴我,說我是皇后,那你一定認識我,告訴我我是誰?」 秋水邊說,邊掀開錦被,掙扎著便要下地往景禦身側撲過來。看得景禦顧不得再去試探秋水,慌忙幾步跑過去,扶住秋水搖搖欲墜的身子,將眼前這個悽惶無助的女子擁入懷中,滿眼心疼。 「怎麼回事情?」景禦劍眉一豎,目光冷冷地環視了眾人一眼,最後落在月兒臉上,滿是凝重。 「皇上息怒,奴婢也不知道,娘娘醒來便誰都不認得了。仿佛……仿佛……」月兒嚇了一跳,慌忙又重新跪倒在地上,吞吞吐吐地不敢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景禦狠狠掃了月兒一眼,怒道:「仿佛什麼?」 「回皇上,仿佛失憶了。」 「失憶?」景禦一呆,轉而清醒過來,對著門外大吼一聲,「還不快宣吳御醫進來!」 第八章 思君猶似掌中珠 天外一鉤殘月,和著遠處伶仃的幾顆孤星,疏疏離離地掛在半空。山抹微雲,雲絮淡如新柳,隱在河漢之間,逶迤浮動。 黑暗中,一長一短兩條黑色的人影依次從假山後面躍出,幾個騰挪,停在一處業已破舊不堪的宮室前。銀月似磨鐮,耐心地在地上剪出兩個黑色的影子,秋風過,影中長髮亦隨風而舞,妖嬈如蛇如蔓,說不出的詭異。 「啪!」清脆的巴掌聲劃破夜空,淩厲地落在對面女子眉目生動的小臉上,俏臉飛霞,半邊臉立刻腫了一大片。 「啊!」女子吃痛疼地驚呼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血絲,卻不敢做作任何反抗,身子慌忙跪在地上,噤若寒蟬地哀求,「請主子饒恕。」 「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被稱為主子的男子目光一暗,陰陰看了下跪女子柔弱的嬌軀一眼,似笑非笑地捏著女子柔若無骨的下頜,並沒有讓她立刻站起。 「奴婢愚昧不知,還請主子明示。」女子嬌豔的臉一陣發白,戰戰兢兢伏在地上,任男子在她粉嫩的俏臉上捏出兩道深深的紅印。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這就敢去下手動她?。沒有主子的命令,你敢去致她於死地。誰給你的雄心豹子膽?」男子冷哼了一聲,鬆開捏著女子下頜的手,轉過頭偏向不遠處的斷壁殘垣。月光柔和地打在他臉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張俊逸出塵的臉,一股與之不相協調的狠,冉冉從腳底升到額間,蔓延到周遭的空氣裡,唯有那雙狹長的眼裡卻依舊無害地霧氣濛濛。 「奴婢……奴婢只是沒有料到她竟然就是那個……奴婢害怕若在皇上面前被揭穿,失了皇寵、打入冷宮是小,但若誤了主子的大事,奴婢便有十條賤命,也擔當不起。萬般無奈,這才想趁著皇宮混亂,自作主張將她除去,沒曾想……」下跪女子情知犯了主子的忌,只得惶恐不安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從頭說來,話到最後,又慌忙伏地不停磕頭求饒,「奴婢錯了,以後再不敢擅作主張,請主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起來吧。磕破了臉回宮怎麼和人交代。」男子並不轉身,背著手定定地站著,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依舊靜靜地落在那片宮室上,仿如泥塑。見她磕頭,口中才漠然將她喚起,又冷冷道,「休怪我今夜出手罰你。你要知道她若死了,我便是失去了一顆十分有用的棋子,況且她還是……」 話一到此,男子像是忽然醒悟,面色微微一變,忙將沖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收回,頓了一頓,又開口道:「如今她記憶全失,往事必已不記得,你還有什麼可慌的。我交代你的事,可速去辦好。」 「是。」女子乖乖應了一聲,捂著臉便欲離去。 「慢著。」男子低喝一聲,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青花瓷瓶,隨手扔到女子手中,忽然對著她展顏一笑,柔聲道:「這是內造的化淤散,回去敷在臉上,休息一夜,明日便沒事了。」 「多謝主子。」女子見他笑,不禁又驚又喜,眼中柔波一橫,神情甚是嬌媚,忙粉臉泛紅地離了此地。 男子見她遠去,臉上的笑這才一點一點地褪去,轉身依舊默默地凝望著那片傾頹的宮室。想是許久未曾修建,宮室已經極破,四壁的彩畫被風雨腐蝕了顏色,只留下一大團模糊的輪廓殘存著。簷下,牆角,滿目的蛛網結塵,鏽漬斑駁。月光清冷地落下來,殘垣斷壁間,到處荒草叢生,和皇宮觸目的金碧輝煌那樣地不協調。 「孩兒定不會讓你含冤屈死二十載,我一定會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夜風中,似是男子呢喃,又似魑魅嗚咽,若有若無的聲音斷斷續續飄散在滿目的頹廢勢間,沒來由的驚懼,從指間流淌至腳底。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輪紅日高高懸起在天邊,陽光並不烈,暖洋洋地射下來,落在宮殿四角,催得一院應景的菊花爛漫盛開,金燦燦一地。暖日和風, 是個秋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秋水眯了眯空靈澄澈的大眼睛,乖乖倚靠在雕成數瓣剔透蘭花的白玉欄杆上,有一眼沒一眼地瞅著枝頭爭鬧秋意的幾枝秋海棠。 幾個時時圍在她身邊團團轉的宮女被她編了各種由頭遣去做事,四下裡一時奇異的靜,幾乎沒人再有空注意到她,秋水小臉若有所思地上仰,突然抿著嘴得意地一笑,小心翼翼起身往殿外挪去。 月兒最是機敏,因了秋水的救命之恩,一眾宮女中對她也最上心,百忙中不忘轉頭看顧自己主子,一時回頭見秋水不在原處,暗喊一聲「糟了」,不假思索便朝大殿門口奔來,剛剛來得及攔住欲要跨出殿門的秋水。 「娘娘,陛下吩咐,您不可以出去。」月兒一路急著小跑,熱氣蒸騰上來,在臉上飛起兩片健康的紅暈,不住地氣喘吁吁,幾支釵環熬不住在她髻邊亂顫,抖落一地微微耀眼的珠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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