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後世緣(93)_古月珊

九三

　　一頁一頁的翻下去，心中的驚訝擴大為震撼。

　　怪老婆婆與司馬冉略有些緊張的注視著妍妍的表情，只見她臉上平靜無波，分明是認識那上面的字，但看不出她內心到底是什麼想法。一直等她看完了，才抬頭問：「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怪婆婆與司馬冉對視一眼，暗示的點點頭。司馬冉深吸了一口氣，將司馬氏祖上與這玉燕墜的主人——燕姑娘的瓜葛從頭到尾，細細的說與妍妍知道。

　　妍妍聽著，默然不語。一直到司馬冉說完了，還渾然不覺。良久，才疲倦的說：「你們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怪婆婆與司馬冉愣了片刻，還是遵照妍妍的意思出去了。待他們走遠以後，妍妍抬頭打量了一下這看似神秘的屋子，不知為何，她心裡總覺得這裡是一個大磁場，是一個連接現代的時空樞紐。

　　為了證實自己的這個想法，她再次摸到石牆上的那個小突起，走進石門後那個相對狹小的空間。看著石榻上那條現代的牛仔褲良久，卻不敢去摸。在現代司空見慣的物品，存在於不該出現的空間，突然有了一種令人生畏的感覺。

　　怯怯的伸出手，試探性的摸了摸，果真是現代機器織的棉布，又細又柔軟。

　　見沒有什麼異狀，妍妍拎起那條牛仔褲，仔細的觀察著。

　　這是一條極其普通的淺藍色女式牛仔褲。拿起來朝自己比畫了一下，應該是屬於一個普通身高的女孩。坐在石榻上，回憶著日記的內容。那應該是這個牛仔褲的主人的東西，日記上斷斷續續的記著一些她所經歷的事情和心情。有日常生活的瑣事，也有感情上的煩擾。

　　只是，這跟妍妍有什麼關係呢？

　　又一次想起和尚所說的兩世情緣，難道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前世，自己是後世嗎？最後關鍵的幾頁紙沒看見，只留下人為撕破的痕跡。

　　妍妍試圖根據前面的情節來推斷後面的內容，但沒有任何結果。這個女孩的邏輯似乎很混亂，記下來的東西純粹是隨心所欲，有的有聯繫，有的全無關聯。

　　無意識的摩擦著石榻，榻上粗糙不堪。妍妍心裡一動，俯下身探尋著，石榻上果然有字。簡體的《未了情》的全部歌詞，有力的嵌入石榻。這肯定不是那個女孩自己劃上去的，她沒有這樣的能力。莫非是司馬氏的祖上，傳說中辜負了那個女孩的男人？

　　根據傳說，司馬氏的香火就著落在那個女孩的轉世——妍妍的身上，否則司馬氏就會從此滅絕。

　　提到香火，妍妍覺得多麼可笑。原來司馬老夫人不惜一切，原來司馬冉從開始的倨傲到現在的恭卑，只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延續司馬氏的香火。簡直是荒唐可笑至極。

　　她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轉了又轉，試圖找到一個突破口。也許可以令她回到現代，結束這荒唐的古代之行。然而什麼也沒有找到。

　　她像關在籠子裡的困獸，一旦回家成了可能，哪怕這種可能性渺茫得幾乎沒有。但她還是固執的尋找著，那種欲望在她的身體裡狠狠的紮著她的心，令她無法安靜。

　　幾乎要暴躁發狂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紛亂的爭執聲。妍妍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猶豫了半晌，還是將手中的東西暫時放歸原處，仍由原路退了出來，關上門。坐在石屋中靜候著。

　　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子路瞪著佈滿紅絲的雙眼看著妍妍，暴戾的神情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痛楚，是失而復得的欣喜。

　　身後，是紛亂，是一觸即發的鬥爭。

　　武林世家的司馬冉，皇家權威的沙子路。妍妍轉眼一看，糾紛的中心似乎是她。但她只是冷眼看著，自從看見了石屋裡的一切之後，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而她，似乎陷在這個夢裡走不出去。

　　「隨我回去。」

　　「不。」

　　「隨我回去。」

　　「不可能。」

　　眼裡只剩下彼此，妍妍也不明白為什麼重新見到子路的時候會如此冷漠，她甚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冷血。明明離開的時候會心痛的，重逢的時候卻沒有驚喜。

　　「妍兒。」子路無奈的看著她，「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我需要時間。」

　　妍妍決然的搖了搖頭，她現在琢磨的是那個石室、石榻的秘密，到底能不能通過那裡回到現代。古代的一切，終是鏡花水月，自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無法在這裡生存下去。

　　「妍兒？！真的如此絕情嗎？」子路面色蒼白的看著妍妍，有幾許絕望。

　　「對不起！你有太多的責任，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不能，我與你的女人不同，她們以你為天，可我不是，我的生命，我的思想，我的一切，只是我自己的，不屬於任何人。」妍妍也不管子路聽不聽得懂，只管自顧自的說下去，她根本沒有要子路聽明白，她只是在說服她自己。

　　子路一頭霧水的看著她，聽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臉色越來越僵硬，越來越蒼白。

　　「說簡單一點吧。我不屬於這個時空，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妍妍倒吸了一口氣，終於將內心的話吐了出來。

　　子路疑惑的看著她，眼神清亮，甚至於有些興奮，不像神志不清的樣子。後面說的話，他倒是聽懂了，那就是，妍妍不屬於這個地方。這個，他早已有感覺，只是一直不敢面對。他也從來不問，深怕一問，妍妍就從此消失不見。現在她居然當著他的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那表示什麼？表示著她就要離開這裡，回到她自己的地方去嗎？

　　不！絕對不行！一想到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妍妍，子路心裡一陣後怕。

　　他身形一閃，欺身向前，出指點了妍妍的穴道。一把將她挾在肋下，縱身閃出石屋。

　　妍妍還沒反應過來，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被子路挾著出了石屋。此時妍妍方才注意到院子裡的情景：怪老婆婆與司馬冉正被幾個大內高手糾纏住了，一見子路挾著妍妍出來，兩人神色一緊，幾個強攻，各自逼退了對手，雙雙朝子路撲了過來，但立即被隨後趕上來的大內高手糾纏住了。

　　一時之間，子路竟然如入無人之境。妍妍心中焦急，身子卻不能動彈。

　　「放我下來，我不跟你走。」

　　子路只管匆匆穿過院落，幾個起落彈跳出去。

　　怔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賭氣地大聲叫嚷著。半晌之後，子路才將她放了下來，又解開了她的穴道，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我早知道你不是這裡的人，但我不會放你離開的。」

　　「我是山精，我是鬼怪，也不放麼？」妍妍記起纖兒曾經說過的話，宮中有人懷疑她是妖狐。

　　「不放，不放，不放。」子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把將妍妍擁進懷中，貪婪的吸著久違的芬芳。「不管你是什麼，我如今只知道，你已經要了我的命去了。你若走了，我便不能活了。管你是什麼呢。」

　　「你沒有秀逗吧？」妍妍推開他，疑惑的說，「怎麼可能這樣？我才不相信你會真的不顧一切呢。」

　　「妍兒，信我！信我，好嗎？」子路深深的凝視著妍妍，直穿到她的內心裡去。「從小，我就不喜歡宮中的生活，宮中的爭鬥令人失望。我遊戲江湖，只想找一個能令我心動的女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怎麼捨得扔下我一個人？」

　　「……」妍妍一時被堵住了，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信他？還是不信？但一想到以後的生活，要與一大堆的宮妃交往，就算不理她們吧，在耳邊繞來繞去的像只蒼蠅也覺得可厭。

　　「不行。」妍妍再次狠心的推開子路，「我不屬於這裡，待得久了，便活不長了。我終歸要回去的。」

　　「妍兒……不能不走嗎？」子路甚至有些哀傷了，「你是天上的仙女，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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