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後世緣(88)_古月珊

八八

　　纖兒見兩人都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拈起果子淺嘗著，只道是二人話不投機，也不敢言語。侍候她們吃完之外，便識趣的退在一邊兒。

　　「外番來的果子，果然非比尋常。足見皇上對妍妃娘娘是青眼相加了。本宮多謝了。」謹妃站起身告辭。

　　妍妍有心相留，一時又拿不定謹妃此來到底是何意思，更有纖兒在旁，說話也不方便，只得默默起身相送。

　　臨到宮門口，謹妃突然停住了說：「皇上是個好皇上。此次納兵部尚書與大將軍之女，為的也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帝王也有帝王的不得已。女人在皇上的心中，不過是平衡權利的工具罷了。」

　　妍妍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假裝沒有聽懂，嘻嘻一笑混了過去。待得謹妃已經行遠了，她還站在原地怔忡著發呆。

　　「娘娘……」纖兒擔憂的看著她，「切莫要中了別人的圈套啊。」

　　「哦。她說的，可是真的？」妍妍恍然回過神兒來，看了看纖兒，「你不要回避我，我知道你肯定是知道的。」

　　「娘娘，」纖兒咬了咬牙，無可奈何的說：「確有此事。但謹妃今日一早就巴巴的跑來告訴娘娘，又怎知不是她們合計好的圈套呢。」

　　「是真的就行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妍妍一笑，如果說是後宮妃嬪合計好的圈套，她未必肯信，但如果說是另外一回事嘛，倒有幾分真。閉上眼睛，謹妃雪白的手腕上的那一對雙飛燕的玉墜，正是司馬老夫人進宮之日故意顯露出來的。

　　難道司馬老夫人當時暗示她的就是這個意思麼？

　　要不要相信謹妃，要不要借用司馬家的勢力，她還要仔細考慮。

　　謹妃的背景，也還得詳細調查才是。

　　想到這裡，妍妍睜開眼睛看了看纖兒，笑著說：「你說的也有道理。幫我查一查她的來歷，在宮中與誰要好，平時行為處事的習慣等等。萬萬要做得機密，不可令人知道了。」說完又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纖兒也不要謙虛，我知道纖兒有這個能力的哦，快去安排吧。」

　　「是。」纖兒臉一紅，尷尬的答應著去了。

　　纖兒離開了，其他的宮女只是遠遠的侍候著，身邊沒有了旁人。妍妍緊繃的神經一下鬆弛下來，便覺得異常疲憊，慢慢走回宮中，只覺得腳步虛浮，猶如踩著棉花一般。

　　難怪昨日不肯在千姿宮留宿，原來是納了新人。難怪昨日眼巴巴的跑來看自己，原來只是要穩住自己。難怪昨日一而再的叮囑自己不要相信別人的挑撥，原來只是為他自己納新妃在打預防針。

　　一切的一切，全是欺騙。妍妍撫著胸口，只覺得疼得厲害，呼吸也局促不安起來。才剛走到寢宮門口，腳底下一個踉蹌，整個身體朝前一栽，人便倒了下去。

　　「這宮中的門檻可真高啊。」臨昏迷過去之前，妍妍歎息了一聲。

　　52、心痛

　　妍妍生病了。

　　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妍妍自己的說法是：偶感風寒；宮中御醫診斷的結果是：肝火鬱積。

　　子路沒來，只是傳旨太醫院精心照料。妍妍滿心的期盼化為泡影，不知該如何自處。獨自神游之時，會想起菩提山奇遇，想起所謂的兩世情緣，只覺得心裡亂紛紛的越發渾噩。妍妍苦笑了一聲，自嘲的想：果然戀愛中的女人全是傻子，饒是自己一個現代女性，一頭栽進去了，智商便低下為零了。不知道怎麼的又聯想到亞當和夏娃的故事，難道這便是上帝對夏娃偷吃禁果的懲罰嗎？不僅要承受生兒育女的痛苦，還要承受愛情的種種苦楚。

　　剪不斷，理還斷。真是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啊。

　　每日臥床，懶起畫娥眉。思路紛亂，卻偏偏固執的要纖兒將皇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詳細的報給她聽。纖兒只當她是為了爭寵，卻不知她卻是要用這些信息一遍又一遍的去剜她自己的心。若不痛得麻木，又怎麼能忘情呢。

　　茫然地看著遠處，纖兒仍在喋喋不休的將宮中搜集來的奇聞軼事說給她解悶。這個丫頭在遇到妍妍之前冷硬無比，遇到妍妍之後像突逢甘露的小草花，居然盛開得越發茁壯了。一打開話匣子，便滔滔不絕，不讓她閉嘴是絕對停不住的。妍妍一笑，好在她頗有分寸，有外人在的時候，仍然是一副又臭又冷又硬的樣子。

　　「娘娘，謹妃娘娘被皇上處置了。」纖兒突然冒出這一句來。

　　「為什麼？」妍妍收回神游的思緒，看著纖兒。

　　「似乎是為了謹妃娘娘將皇上納新妃的事情透露給娘娘知道了。」

　　「呵呵，瞞得了一時，他還想瞞我一輩子嗎？」妍妍清冷的笑著，兩心若是相知相印，定然不會相瞞相疑。

　　「其實……依奴婢之見，皇上心中仍是有娘娘的，娘娘何不將息好身體之後，再向皇上服個軟呢。」

　　「纖兒，你不明白的。」妍妍歎了一口氣，「我的心太小，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我的心太大，不會和別人分享一個夫君的。」

　　「纖兒不明白，自古以來就是三妻四妾，帝王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子的。」纖兒疑惑的觀察著妍妍的眼神，似乎想看出她是否神志不清了。

　　「纖兒，有的啊。」妍妍想起現代的一夫一妻制和現代女權主義者，不由得有些振奮，她撐起身來，笑著說：「纖兒，你知道嗎？在遙遠的地方，遙遠的國度，女子和男子一樣呢。」

　　「娘娘？」纖兒見妍妍不像是說胡話的樣子，突然壓低了聲音說：「娘娘，宮裡有人私下議論說娘娘不是這裡的人呢？」

　　「哦？」妍妍啞然失笑，「她們說什麼來著？」

　　「她們有的說娘娘是謫仙下凡，有的說娘娘是妖狐轉世呢。」纖兒遲疑不決的說。

　　「那你認為呢？」

　　「奴婢看娘娘是與凡人不一樣的，應該是仙女下凡吧。」

　　「呵呵，為什麼不是妖狐轉世呢？」

　　「大凡妖精，不但善於迷惑人，也是要害人的。可奴婢與娘娘待在一起這麼久了，只覺得跟娘娘在一起，便覺得心裡開心。」

　　「傻孩子，你家娘娘只是肉體凡胎，不然也不會為一點小事煩心了。」

　　「娘娘……」纖兒紅了臉，「那也是娘娘心中有著皇上的緣故。」

　　「嗯嗯。你說說，皇上怎麼處置謹妃了？又是降品階嗎？或者是打入冷宮？」

　　「皇上這次倒沒有降謹妃娘娘的品階，只是不許她出自己的宮。」

　　「哦，那是禁足了。」

　　妍妍明白，這種形式的禁足，相當於現代的坐牢，後宮的妃子一旦失了皇帝的寵愛，禁足之後便逐漸被人遺忘了，無論你的品階多高，失去帝王的歡心便等於失去了一切，只有老死宮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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