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後世緣(85)_古月珊

八五

　　「娘娘，」纖兒跪下來懇求道，「娘娘出了這千姿宮，萬萬不可如此說話。否則千姿宮眾人都脫不了干係，求娘娘憐憫。」

　　「罷了，我知道了，你起來吧！」妍妍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她。

　　「謝娘娘憐惜！」纖兒重重地叩了幾個頭，方才站起來，沉吟了半晌，終於神情凝重的說：「奴婢服侍娘娘多日，也知娘娘是個真性情的好人，但在這宮中進退皆得注意，否則寸步難行。」

　　「纖兒，謝謝你！」妍妍情不自禁的拉住了纖兒的手，這纖兒平常裡從來只是寡言少語，今天這些話已然超越了她身為宮女的身份，如果遇上有心人聽了去，或者是她一翻臉無情，小命不保也是可能的。她敢說出這話來，足見對自己的真心，不由得她不感動。

　　「娘娘，奴婢……」纖兒被妍妍捉住了手，臉上通紅起來，甩又不敢甩，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妍妍笑著放開了纖兒的手，自進宮以來，纖兒一直是穩重有度，這是第一次看見她失態。

　　「娘娘……」纖兒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妍妍。

　　「怎麼了？有話就說嘛！」

　　「娘娘，太后娘娘這幾日身子不太好，脾氣也不好，娘娘要仔細些。」纖兒小心的往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

　　「哦？為什麼呢？」妍妍憑直覺認為此事不同尋常。她沒有懷疑纖兒的消息有假，大凡宮中有頭有臉的奴才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纖兒一臉凝重的模樣，似乎是真心擔憂著自己。

　　「娘娘，進宮讓奴婢為您更衣，咱們一邊更衣一邊說吧，不然就耽擱時辰了。」

　　「嗯，好！」

　　妍妍隨著纖兒走進宮內，由著她在自己身上裝扮著，一邊聽她說著太后脾氣不好的原因。

　　「宮中那麼多的御醫都治不好嗎？」妍妍聽了半天才明白了，用現代的話來說，這太后有痛經的老毛病，根據纖兒所描述的情形推測，那不是一般的痛經，應該是很頑固的原發性痛經。

　　「嗯，不知為何，總也不能斷根兒。」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妍妍看著鏡中被纖兒按宮中等級裝扮好了的陌生的自己，心裡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太后，新封的妍妃娘娘進宮謝恩來了。正在宮外等候。」

　　「傳她進來吧。」

　　妍妍這是第二次進入慈甯宮，第一次是以民女的身份來的，當時儘管是為了確定她的身份，但她卻如局外人一般，倒也輕鬆。現在卻是以皇妃的身份前來謝恩的，這皇妃的禮服往身上一套，無形的就像上了一道枷鎖，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方才纖兒已經千囑萬托的教導了一些必須的宮中禮儀，但她只知道要跪下，而且一跪就什麼詞兒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心中一急，開口就說：「太后，聽說鳳體違和，我……哎……奴婢……」著急了半天，就是不知道皇妃在太后面前應該自稱什麼，不由得張口結舌起來。

　　「罷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太后略有厭惡的皺了皺眉，不悅地說。

　　「奴婢有一個方子，對太后的頑疾有一定的效果。」

　　「哦？哀家這毛病是多年的頑疾，你有方子？」太后冷冷哼了一聲。

　　「嗯。奴婢幼年時也有這毛病，後來得了一個方子吃了便好了，不知能不能呈于太后。」妍妍也不管到底合不合宮中禮儀了，在這宮中再憋下去非出毛病不可。

　　「也好！就讓你試一試，果真有用的話，你要哀家賞賜你什麼？」太后的神情陰晴不定的閃爍著，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奴婢不要賞賜，奴婢要出宮。」妍妍咬了咬牙，一狠心說了出來。

　　「哦？！」太后拖長了聲音，看著妍妍，半晌沒有說話。「如果不管用呢？」

　　「任憑太后處罰。」妍妍此時已經豁出去了。

　　「宮中有何不好？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是多少女子的企盼啊。」太后打量著妍妍，輕描淡寫的說著。

　　「奴婢自幼生於山野之中，不懂宮中禮儀，身份卑微，有辱皇室威嚴。請太后成全！」

　　「這方子如果有用，哀家自有賞賜。」太后又恢復了冷漠的語氣，截住妍妍的話，「如果不管用，哀家也要處罰。出宮一事，休要再提。」

　　「太后？」妍妍急了，不出宮再有賞賜對她來說有什麼用啊？

　　「多說無益。你那方子拿來哀家瞧瞧。」太后說著瞅了一眼容姑姑，容姑姑點點頭立即出宮去了。

　　旁邊早有宮女捧上紙墨，妍妍尷尬了半晌，見太后疑惑的看著她，只得硬著頭皮拿起毛筆寫下來，大大小小濃淡不均的幾個字硬是爬滿了幾頁紙。

　　宮女呈上去送給太后，太后看了看，又饒有興趣的看了妍妍一眼，妍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現代一知識女性在太后眼裡卻成了個文盲。

　　「這是什麼？」儘管繃緊了臉，但太后的眉眼裡分明閃爍著笑意。

　　「太后，這個……就是……呃……」妍妍喃喃的說。

　　「你看看，看得明白嗎？」太后順手將方子遞給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太醫。

　　「太后……」老太醫看著手中的方子，冷汗順著額頭流下來，「老臣愚昧，看不明白。」

　　妍妍此時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尷尬，她好奇地看著太醫，不就是看不明白麼，值得這麼冷汗淋漓的嗎？古代的君權政治真是壓死人。自己一定要跑出去，不然這老頭的現在就是自己的將來。

　　宮殿裡靜悄悄的，大傢伙兒大氣也不敢出，老太醫的神情越來越緊張，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妍妍突然間似乎明白太后的頑疾為何一直沒好了，恐怕不是太醫治不好，而是根本就不敢放手去治，抑或是太后根本就不想治好。一念至此，心裡嚇了一大跳，如果是太后自己不想治癒，那這方子再好也沒有什麼用了，那自己的小命……越想越心慌，這才有些明白老太醫的心情了。

　　「太后，奴婢的字兒寫得不好，不如讓奴婢念給太醫聽，讓太醫重新寫一張吧。」事已至此，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

　　「嗯。」

　　於是妍妍又照著剛才的方子重新念了一遍，完了還仔細想了半天，的確是這幾味藥沒錯。

　　鹿銜草15克；丹參15克；當歸10克；益母草20克；川芎10克；五靈脂10克；血竭10克；蒲黃10克；延胡索10克；香附10克（3劑）

　　太后微眯著雙眼，不住地打量著妍妍。妍妍沒來由地感覺心慌，暗暗告誡自己，千萬要鎮定，否則還沒飛出宮去，反而成了折翼的小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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