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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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笑而邀他與我同坐,望簌簌青葉,纖纖素腕,明豔嬌花,清風遐邇。 「身中一箭一刀竟能一直挺住,硬撐著不肯道一句疼,真挺佩服。」他的唇畔有一絲讚賞之意,淺淺淡笑。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頗為新奇。 「國破親亡,容顏被毀,陷害中毒,陰謀利用,無情背叛,我照樣挺了過來,這一刀一箭又何足懼?」我灑脫地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件一件道出,如今再談起已是風輕雲淡,「幼時有算命先生說我命硬,那時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我不得不信呢。」 他沒有對我說的話做出任何表示,只是問道:「為何要擋下那一箭?」 我搖頭道:「那一刻我只有一個念頭,你若受傷,我們兩人定會淪為階下囚。為你擋下一箭,你我才有一線生機。」 「你不僅膽識過人,還很聰明。」他臉上的笑容斂去,再次淪為一臉冷寂,「你真的是夏國的馥雅公主,連城的未婚妻子?」 「對。」我驀然點頭,如今再將我的身份隱瞞下去已沒有多大意義,但是他似乎對連城的事特別關心。 「那你聽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25年前卞國有一奇女子名李秀,是青樓頭牌歌妓,通曉琴棋書畫,才貌兼備,豔冠群芳。多少王公貴胄、江湖俠士慕名而來,只為一睹芳容,聽其一曲。多少人散盡千金想與她共度春宵,可是她向來高傲,那群庸人她一個也看不上。直到有一日,一名風流倜儻的俊氣男子出現,他用那滿腹的才情贏得了她的芳心。那夜,她將自己最珍貴的第一次獻給了他。 那一夜的風流,卻鑄成了一場悲劇。 她懷孕了,那名男子亦要納她為妾。這件事在汴京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因為那個男子是卞國的丞相——連壁,家中有妻室,父母更是堅決反對他納一名風塵女子為妾。此事一直僵持了一年,直到那個男嬰出生,丞相家人才勉強同意讓她進門,將她安置在淒涼的小院中。她沒有侍婢,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那個男嬰出生在晨曦第一道曙光破空之時,所以父親為他取名為——連曦。 隨著時間的飛逝,那年他七歲;他看著母親原本纖細柔嫩如雪的雙手因多年浣衣而變得粗糙,生出厚厚的繭子。那曾經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因常年的勞累已覆上一層斑斕的滄桑。她在府中甚至連一個卑賤的奴才都不如,遭受了數不盡的冷眼。但是她忍了,為了她心愛之人而默默承受這一切。讓她寬慰的是,連壁對她很好,大多數時間在她屋裡留宿,甚至冷落了正妻。 他還有兩個哥哥,皆是正房的孩子,一個名連城,一個名連胤。可他從不叫他們為哥哥,因為他知道,丞相府內,除了父親,其他人都看不起他與母親。有時候他非常恨父親,恨他身為丞相卻如此懦弱,竟不敢站出來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上一句話,還要母親承受那麼多委屈。 但是母親卻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只因她愛父親,為了愛他,甘願來到府中受欺淩;為了愛他,甘願放下她的驕傲陪伴其身側;為了愛他,甘願忍受命運對她的不公平。他默默地看著母親受苦,卻無能為力,畢竟他們都是寄人籬下,有什麼資格去指責? 直到那一次,連胤跑到母親面前,對她破口大駡,說母親是下賤之人,用狐媚手段蠱惑父親的心,想要毀了這個丞相府。母親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他那不堪入耳的言語無情地將她吞噬。 看著母親這樣,隱忍多年的怒火一股腦沖上心頭,他上前就將連胤狠狠地推倒在地:「不准欺負我娘。」 連胤不甘示弱地從地上爬起,沖上來與他廝打在一起。母親一直在勸阻,但是誰也沒有理會,都氣紅了雙眼。直到一聲溫雅卻包含著無盡威嚴的聲音傳來:「你們給我住手!」 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望他們的大哥——連城。 「大哥,這小雜種打我。」連胤竟沖上前先行告狀地指著他,「大哥,這小雜種打我。」 連城因這句話給了連胤一巴掌,「什麼小雜種,他也是爹的兒子,我們的兄弟。」 因為這句話,連曦的心中湧現出一股酸澀,他從沒想過,竟有人會為他說話,甚至稱他為「兄弟」。多麼奢侈的兩個字,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從連城口中說出。 此後,連城頻頻出入小院,給他們母子二人送好吃的糕點、水果,他還說:「在這兒,我們是一家人。」 他盯著連城,心被填得滿滿的,一向不善言語的他破天荒地對他說了一聲:「謝謝,大哥!」 十歲那一年,父親奉皇上之命領兵出征,獨留他與母親在府裡。那時,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果然,在父親出征後第三日的夜裡,父親的正妻穆馨如領著幾名家丁闖入母親的房中,將還在睡夢中的她拖了出去,說是要將母親填井,還口口聲稱她是一隻修道百年的妖狐,欲來迫害府中上下。 他躲在屋內,偷偷地看著外邊的一切,那時他很想沖出去求她放過母親,告訴她母親不是妖狐。但是大哥卻從後窗爬了進來,說:「曦,你要逃,我娘不會放過你的。」 他就這樣被大哥拖著朝後窗逃去,在離去那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那幾名家丁推入井中。穆馨如臉上痛快得意的笑,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我聽著他一字一言地訴說,臉上並無哀傷之氣,仿佛這件事,與他無關。但是,他時不時流露的澀笑,洩露了他的心事。令我沒想到的是,曦,竟是連城的弟弟。難怪我見到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太像連城了,言談舉止與身上散發的氣質皆無二般。 「後來,你遇見了絕世神醫,他收你為徒,對嗎?」我開始猜測著下面發生的事。 他點頭,「這些年來,我一直策劃著欲暗殺穆馨如,但是……大哥救我脫險後,懇求我原諒他的母親。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未下狠心動手。」 我哀歎一聲:「但是殺母之仇你不得不報,你又不願讓連城知道此事是你所為,所以你找了一個與你毫無關係,又認識連城的女子,替你完成這次刺殺。」看著他沉默不語,我知道自己又猜對了,才道:「你不怕我將你的計劃供出?」 「我不會看錯人的。」 「看樣子,我不能拒絕。」 他將冷然的目光投在我臉上,「既然你的傷勢已無大礙,那讓我為你複容吧。」 一個月後。 我的臉纏著重重紗布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每過三天曦都會來到我房內為我換藥。我始終不敢睜開眼睛看我自己,因為我怕,更多的是恐懼,就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曦似乎看出了我的緊張,總是低沉地對我說:「不要怕。」 而今日,是正式卸去紗布的日子。曦、祈殞、納蘭敏佇立在我身邊。坐在妝台前的我雙手糾結在一起,微微戰慄。 納蘭敏緊緊握著我的手,溫暖的手心撫平了我內心的恐懼,「動手吧。」 緩緩閉上眼簾,只聽哢嚓一聲,曦將紗布的死結剪開,一層一層將那白紗布卸下,千思百緒閃過我的腦海。 「如果,我毀了你這張臉,連城還會愛你嗎?」 「真想拿一面鏡子讓你瞅瞅自己現在的樣子,醜陋恐怖。」 靈水依用那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將我的臉毀去……血腥味仿佛又傳進我的鼻間。 霍然睜開眼簾,正對上銅鏡內的自己。嫩臉修娥,肌如白雪,嬌嬈意態不勝羞……這是我,這是馥雅曾經的臉。我不確信地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是真的,我的臉竟完完整整地恢復了……一絲痕跡也看不出來。曦,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竟能將我的容貌恢復?他的醫術又達到何種境界了! 納蘭敏會心地一笑,「原來馥雅公主竟有如此傾城之貌。」 祈殞深深地凝視我的臉良久,竟一語不發地退出了房內。納蘭敏尷尬地一笑,追了出去,獨留下我與曦在房內。曦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打量我。 我怪不自在地問:「怎麼了?」 他將手中的紗布丟棄,「我就說那張平凡的臉根本不配你那出眾的氣質。」 「你是在誇我還是貶我?」 他不語,信步走至桌旁,為自己倒下一杯茶水,輕抿一小口,似有回味,「你的要求我已完成,如今,只剩下你的承諾了。」 「你放心,我說話算數,只是時間長短而已。」我回首盯著他的側臉,「接下來,我該去昱國了。」 他將手中的玉龍杯放在指間來回旋轉把玩,「為了避嫌,此次你們先去昱國,我數日後便到。」 我狐疑地瞅著他問道:「你們?你是指我和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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