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八五


  「你一定認為白曼王蛇是他想害你,它不是他的,真的,我從小時候就認識他,他不懂馴蛇,如果是他帶進宮的,也一定受人蠱惑,再說,你沒事,安然無恙,你放了他吧,求你放了他,送他回韓。」

  嬴政額頭隱隱作疼,不語,夷簡長跪。

  適時,韓非的死訊傳報進宮裡,尉繚像以往一樣悄然進殿,向嬴政報:「韓非死在地牢。」

  一句話,天旋地轉!

  夷簡站起身,大吼:「你殺人,從來就不猶豫,嬴政三年,你才多大,攻打韓國,屠殺四萬俘虜,你不眨眼嗎,四萬個性命,屍體堆成一座山,是你下的命嗎,不認識你之前,我聽見秦王這兩個字就覺得恐懼,你殺過多少人,你記得嗎?」

  「不要這麼對寡人說話!」嬴政眯起雙眼,怒火上來,尉繚退開。

  「我還指望你有愛,你連母親也敢囚禁,天下人都知道秦王大逆不道……」

  「住口!」

  「我真後悔,是我害死了韓非,他如果要你死,那一定是你真的必須死,我為什麼多事,我害了他,你殺了我二姐,我卻做出這種事,我對得起誰……」

  「砰——」

  嬴政暴躁,一句句刺激,他心口的創傷被兇猛揭開,母親背叛,她後悔,幼時的流離失所,長平之戰結束,兵荒馬亂,在邯鄲仇恨中躲藏,如喪家之犬,回到咸陽,母親被虐,父親蠻橫荒淫,毒打惡言,肮髒的宮廷……想著,他紅了眼,像一頭狂躁不安的獵獅,狠狠的將夷簡壓在身下,撕碎她的綢衫,侵入……

  這一刻,他是誰?

  第二十八章 燕丹俘虜

  (一)

  慘不忍睹後的平靜!

  他離開,夷簡裸身躺在床榻,下體發麻一樣腫痛,一地的碎衣布綢被宮女們清理乾淨,她們給她蓋上新春的蠶絲被,韓非死了,書裡記載說,有生有死,生世輪回,每天地面上有多少人死,下面就有多少靈魂跳出輪回,轉投母胎,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魂性不滅。

  一個身穿鵝黃色紗裙的宮女走過來,默不作聲的在寢宮一角燃制熏香,她看起來面熟,夷簡記得,她好像是自己第一次進宮,那天雨裡遇見過的宮女,叫……式妋吧,散播著菩提子香味的熏油,有祛寒凝神的功效,夷簡疲憊,渾身覺得冷,心裡悲涼,熏香爐裡嫋嫋的氣韻,逐漸叫她鎮定。

  嬴政面色蒼白,到柏樹下,壓抑在胸腔的一口積氣,驀然噴湧,吐出一口暗血……許久,任夜幕逐漸降臨,任冷風吹進衣襟,嘴角的血漬乾涸,他像僵立的根雕,三月末,樹枝有了芽,水面波光粼粼……

  尉繚到地牢,韓非的屍體仍橫躺在地上,白色俊逸的長衫滿是潮濕的黃土,青毒聚集在腦門,嘴唇黑紫,嘴角有白色殘沫,指甲張緊在地上劃出痕跡,尉繚蹲下身,用布替他擦乾淨嘴角的白沫,向身後侍衛道:「你們仔細的為他整理儀容,護送他回韓。」

  侍衛領命,尉繚又脫下自己的深衣,墊在他頭下。

  恨一個人,不如說是絕望,因為這個人,他有至高的權力,因為這個人,她愛,夷簡的夢裡,是一望無際的白,蒼茫的白色空間,夷簡被白色攔截,像四面沒有出口的高牆,連頭頂都沒有半扇窗戶,就是白,純粹的,叫人喘不過氣的白,她在白色裡轉圈,奔跑,她想走出這個詭異的空間,然而怎樣都是徒勞。

  她無奈的抱緊頭兩側,對著蒼白的牆面大吼……

  終於,有點紅色的燭火亮起,空氣裡隱約有菩提子的香味,夷簡像救命稻草一般抓去,是一隻溫熱的手腕,睜眼,已經滿身的大汗,眼前是那道鵝黃色身影,她開口:「奴婢式妋,今晚在蘄年宮守夜。」夷簡鬆開她的手腕,心律跳動迅速。

  「若呢?」夷簡問。

  「她在雎雍宮。」

  夷簡披了衣服下床,這裡是他的寢宮,不願再多待,式妋也不多話,看她離開就提著宮燈跟在她身後,一路沉默到雎雍宮,守夜的兩個宮人都靠在門框上打瞌睡,若還沒睡,坐在燈下縫製玩偶一樣的布團,夷簡過去,站到她面前,若抬頭看見,吃了一驚,忙起身,喚:「鄭……」

  「叫我夷簡!」夷簡對她有些好感,咸陽宮裡她對她算真誠,夷簡盯著她手裡的布團問,「這是什麼?」

  「小手藝,做完了去宮外集市上賣,能賣點錢。」若攤開玩偶。

  「在宮裡,缺錢嗎?」

  「不是!」若搖頭,「哥哥弟弟們都被徵用勞役,家裡無人養老。」

  貧苦人家,夷簡不能體味他們的艱辛,自己到底幸運,有和睦富貴的家,「若,你知道韓非他,還在地牢嗎?」

  「聽人說,他被侍衛護送回韓安葬了。」

  夷簡坐在絨輦上,若指遠處帷幔後的軟榻,「你不睡了嗎,現在才上半夜。」夷簡說,「睡不著,今天天氣……太悶。」

  「又要下雨了吧,三四月份雨多,這是好事,大秦很多地方經常乾旱,不過下雨的時候總叫人覺得冷清,宮裡很多年沒擴充過宮女了,本來冊立王后和妃嬪時要進許多人,是大秦的規矩,」若少城府,說話直接,「大王第一個召寵了你,我們都以為你至少會封為六宮之一。」

  「你們談論這些嗎?」

  「明裡不敢,都私下裡打聽,後宮裡就這麼多人,各自都要挑好主子,好好伺候著不會吃虧。」

  ……

  雨果然下起,到清晨,霧濛濛的細雨隨風飄,在韓國,現在是春耕的季節,小麥種播撒在土裡,過個把月就是綠幽幽一片,一眼望不見田埂的盡頭,春雨在田埂井渠裡儲存,等到旱夏澆灌,秋季豐收,百姓也就過的富庶。

  夷簡站起身,仰頭看天空,現在她是進了死胡同,出不來。

  她有許多未完成的事,鑿出一半的巨大陶俑,她想她該制完的,也不枉跟臧師傅學過幾個月,人生總是在變,也許是每天都在變,原以為自己要接父親衣缽,《考工記》她認認真真的看了兩遍,後來以為會終生鑿陶俑,可是一夜之後事過人非,她耗費了太多光陰,她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的活。

  「若,你去叫尉繚來。」

  「繚都尉?」若遲疑,夷簡點頭,「他會來。」他以前說過有什麼事直接找他。

  若去前殿宮門找尉繚,大約半個時辰,尉繚至,穿一身白色長衫,長長的頭髮整齊束在腦後,他的嘴唇即使不笑,也是微微揚起,雙眼清朗,夷簡想起剛到咸陽,在西城看見他,他也是這樣的衣扮,神情,像盛夏的竹子,到夷簡面前,他微笑作揖。

  夷簡說:「你能幫我把奴隸村的陶俑和我的斧具運過來嗎?」

  尉繚答:「好!」

  笑容燦如正午的太陽光。

  (二)

  韓國祭祖的日子,姬安領家人去山裡太廟陵祭祖,所謂的家人也僅有王后夷纓,以及兩個宮女,宮裡內務銀庫稀缺,王族祭祖各自分家,姬安不喜鋪張浪費,只帶王后聊表祭奠先祖孝意,兩個人妝扮平常夫妻,一路步行出宮。

  這種時候,新鄭正當花開,山道兩邊的櫻花沸沸揚揚,粉紅色的花瓣開在頭頂,溪邊沙地的芍藥,藥用或者食用,白色的佔據大半,月季的花苞也從山角裡露出枝來,韓國氣候暖和,四季繁花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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