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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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老臣跪在秦宮南大殿,為首的新丞相說:「大王的婚事不能再拖,秦歷來尊承襲制,帝位固時冊立王后,再立太子,按部就班,井然有序,這是保證大秦長期穩定的根本。」 「六國公主們早已經候在朝邕宮,等大王甄選。」 「大王的大婚,務必要迎回太后,否則背孝棄道,千夫指責,事理不容啊!」 嬴政坐在大殿上,滿朝跪拜的臣子,忽然讓他覺得孤獨,母親十五歲生他,年紀比現在的夷簡還小,他恨過她,也厭惡過,一個女人的不貞潔不僅是她丈夫的恥辱,更是做兒子的恥辱,何況,她甚至想要他的命。 「她,在雍地做什麼打發日子?」嬴政問。 「什麼也不做,每天起來就坐在祖宮裡,或麼呆坐一天,或麼自言自語,老臣前段時間去看望太后,她誤以為老臣是……是呂丞相,還問,政兒這幾天怕冷嗎?」 一霎那,嬴政的額頭酸脹,許久,他才命:「六國公主,除韓國,一律列入後宮,封夫人。」 下面的官員立即面面相覷,公主們一律賜封夫人,這在秦國史上屬第一次,地位不符。新丞相提出異議:「大王可以暫不選後,但理應立宮,天子六宮,各有尊卑,後宮安定,奴才們也好伺候。」 嬴政擺手:「寡人不會厚此薄彼,為寡人生嗣的,自有提賞。」 不立後,就沒有典,自周室以來,恐怕只有當今的秦王少了這樣的喜慶大典,也唯有嬴政,在這樣的年紀,權力已經達到令任何人畏懼的地步,身後沒有太后干政,朝中不再有大臣敢持重,親族內沒有王爺兄弟叛亂…… (三) 新年前一天,也就是除夕。 這一天中原諸國都擂鼓歡慶,爆竹香火,祈福拜佛,官與民同樂。韓王桓虔誠的跪在祖宗牌位前念念有詞,祭師們在跳神,以驅逐一年的邪氣,辭舊迎新,一段樂聲止,祭師停住舞動,放下手中的冥器告歇,殿裡恢復安靜。 就是這陣安靜讓突如其來的雜亂腳步聲顯得尤其突兀,腳步聲響自殿外,很急,且愈來愈近,正向祭祀場而來,聽在韓王的心裡像一柄快速轉動的釘錘。來人是駐秦的禦史,他匆匆進殿,直奔韓王面前。 韓王仍舊跪在祖宗牌位前,面色卻露慍怒,大聲道:「什麼事?」 禦史急報:「不好了,王主,秦王下了密令,要滅韓!」 渾身的血,頓時逆流,瞬間噴湧向頭腦,韓王桓一下子站起身,「你說什麼?」四字出口,人也緊跟著驀然倒向身後,禦史未反應過來,「砰」的一聲巨響,韓王的頭顱著地,重重的砸在青石地面上…… 人的性命,有時候脆弱的可怕,太子姬安和太子妃到時,宮醫搖頭,宣:「請太子殿下節哀,王陛下已經歸天。」 一句「滅韓」,要了韓王的命,姬安手摸父親的臉,極短時間,他的臉已經呈醬褐色,血經脈在頭顱內爆破,姬安的眼淚含在眼眶裡,他到底是懦弱的,父親猝死,他無可奈何,問禦史:「滅韓,他要用什麼樣的藉口?」 禦史惶恐,回答:「為公子韓非,秦王賞識韓非,要留韓非在秦國為官,韓非拒絕,回韓。」 太子妃夷纓道:「公子韓非不就在秦國嗎?」 禦史:「前些日子,秦王下逐客令,公子韓非回韓,可是半途,秦王又廢逐客令,聽同行的客卿說,韓公子韓非日前恐怕還在秦驪山。」 姬安在父親榻前坐下,說:「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跟父王單獨說說話。」 …… 留韓非在秦國做官,這不過是個藉口,滅韓,也不過是初次試探,這是李斯放出的「密令」,也可以說是謠言,不能說秦王不知道,不僅知道,且默許。 同一天,夷簡跟窯工們一起運陶俑,雕捏成形的兵俑小心翼翼的放在板車上,向窯洞里拉,幾個才一批窯,很費時日,臧師傅說,她可以觀察奴隸村外經往的士卒,反正總有一天他們都得死。 夷簡真觀察了,看他們的眼睛,看他們的體型,通常長相粗壯的人來自秦土西面,略瘦長的來自南方,人的眼睛,有些看人坦蕩,有些算計,有些炯炯有神,有些捉摸不到視線,這或許真像臧師傅說的,寄住著人的元神。 就在來來回回注意看村口的時候,一人,懷抱一古舊的築,經過……高壯的身體穿著褐色的深衣,完全不同於上一次遇見時的華貴,偶然這種地方,再看見他,夷簡竟一點也不覺得驚詫了,每一次都是這麼突然,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像謎。 應該說,他的確是經過,夷簡放下手裡的板車,飛快的追出村口,在他身後叫,「燕!」他應聲回頭,眉頭上挑,「我一聽這聲音就不對,怎麼又是你?」 「你到這裡做什麼?」夷簡反問,眼神看他的深衣,「你抱著你的古築,又落魄了嗎?」 「被你看出來了!」他點頭,懷裡的破築一頭摁在地上,「我又淪落到無家可歸,怎樣,要聽我擊築嗎?」 夷簡忍不住輕笑,好長的時間,她的胸口都像被壓了塊石頭。 「不聽了!」夷簡從袖口裡掏出最後一點金片,到他面前,「你拿著吧,我也用不到了,不過你能幫我個忙嗎?」 「說說看!」燕並不急著接過這點金片,夷簡直接塞進他手裡,說,「就當酬勞了,驪宮山底,出秦的官道上,你替我向韓非報個平安,叫他安心回韓。」 燕的眼中有異樣閃過,隨即收起金片算是應允,「夷簡,你又為什麼在這裡?」他問,夷簡指身後的奴隸村,「我殺了人,發配到這裡做工匠。」 燕愣了許久,驚歎:「多日不見,刮目相看。」 夷簡無言,燕上前一步,忽然說:「要不要我帶你走?」夷簡脫口問,「走到哪?」 「七國裡流浪!」 「還不如在秦國做工匠!」夷簡歎氣。 (四) 太子燕丹本就為公子韓非而來,出秦官道上見到韓非,太子丹說話無需拐彎抹角,目前七國的形勢嚴峻,秦強,唯一能抗衡的是趙,然而上党郡之戰,趙國損失巨大,齊國不弱,齊國卻遠在東方,楚國疆土遼闊,軍備卻比不上鄰秦,對抗強秦,仍舊要六國一心,再次聯合,他旨在說服韓非留秦。 韓非坐在馬車裡,立即讓下人掉轉方向。 燕丹折回奴隸村,天已經黑透,村口幾裡外有侍衛關卡,防止窯工和奴隸逃跑,普通老百姓允許通行,村裡戶戶點起油燈,夷簡和臧師傅就住離村口不遠的木屋,兩間低矮的房子,木門隔開了的,基本工匠們都住附近,奴隸役夫們住深處,處境淒苦。 燕丹問窯工,打聽到夷簡的住室。 冬天,又是新年,所有人都可以早早睡下,夷簡躺在鋪板上,聽外面呼呼的北風,睡不著覺,以往這種時候,她是該穿了新衣裳和姐姐們一起,到新鄭的街上看夜市,吃年夜飯,二姐若高興的話,會奏古琴,她們三個和著唱:「山有扶蘇……」一年四季也就除夕晚上,二姐跟大家看起來不那麼生疏。 聽老人說過,黑夜裡,如果心誠,活在世上的人能見到陰間的魂靈,夷簡坐起身,一口氣吹熄滅鋪頭的油燈,站在木牆角落裡,輕聲喚:「二姐,你有魂的話,就來看看我,我想你,我真的,想再看你……」 木門忽然響,「叩叩」兩聲,夷簡渾身一震,倏地跑到門後,開門,漆黑的冬天,一股寒氣直竄進屋內,立在門口的,一道黑色陰影……也許,是除夕夜裡思親成狂,也許,她不過故意讓神智混亂,給自己一刻安慰,夷簡伸出雙臂,緊緊的,緊緊的抱住黑影。 燕丹怔,帶著她的身體慢慢踱進屋,關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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