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五七


  「哼!」侍衛冷哼,「再珍貴的東西,也輪不上一個快要死的人。」語畢,他眼神一動,周圍幾個同僚立即一擁而上,夷簡猝不及防,耳上已經一陣劇烈的疼,再看,血紅的淚形玉石已經到了他們的手裡,而夷簡的左耳,手上,已然數滴鮮血,直染紅到脖頸。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夷簡吼,「秦國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侍衛大笑起來,「韓國來的奸細,竟然還敢跟我們大秦的侍衛說王法,兄弟們,把他押回咸陽……哢……」說著,他彎腰湊到夷簡面前,做出一個詭異的砍頭動作,「小公子,再過十八年,咱又是一條好漢,呵呵呵……」

  「你憑什麼說我是奸細,我父親呢?他被秦王下令來這裡開鑿水渠,我要見我父親!」夷簡掙扎,反抗,但都是徒勞。

  「別急,正要送你去。」

  仿佛當頭涼水,夷簡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但確信無疑的是父親出事了,修建水渠的工程擱淺了,到底出於何因,她不知道,想起先前田裡那位婦女的警告,看來她真的太缺乏防備之心,這都無謂,被秦國的侍衛扣押至咸陽,她也無謂,只不過一開始有點錯愕,惶然,現在她最想見的是父親,她此刻真的擔心父親的狀況。

  摸到左耳的耳垂,空的……

  第十九章 揭穿身份

  (一)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兩天后——

  秦王審匠人鄭國,秦王依舊居高臨下地坐在大殿正前方。

  鄭國被秦侍衛帶上大殿,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被帶至與秦王的距離不過十數丈之處,當他走到內殿中央還未站穩,雙腿就被侍衛們挾持著跪立,抬頭的一瞬間,他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秦王。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年輕的秦王端坐在王座上,第一眼看他的臉就遠比他曾經想像的要……震驚,或者說俊美。東方六國的百姓們恐怕素來堅信,虎狼之邦的秦主,他是一個天生有疾之體,他的樣貌絕對應該與他的酷刑相像。

  當然,遠遠地觀視秦王,也只能一眼,他是大秦的囚犯,是韓國派出的奸細,所以一眼之後,他不得不秉直了軀體,一言不發地低頭跪拜在地上。

  負責押送的侍衛長呈送上竹簡細片,閹官接過,謹慎地遞到秦王的面前……

  嬴政掃了一眼,輕念:「秦王選後,迎請六國公主,機不可失,孤家無長女!」念完後他抬眼,目光落到大殿下的鄭國身上,問:「這是何意?」

  鄭國拱手,恭敬地回答:「稟大王,這是韓王給臣下的通函,臣下並不明白何意。」

  「機不可失……」嬴政重複,又問,「鄭國,你可知道你每日的一言一行,都會受大秦侍衛所監視?」

  搖頭,鄭國答:「我以為大王信任我。」

  「寡人不敢信任任何人!」嬴政眯眼,「不過寡人確實曾經對你寄託了期望,寡人期望你忠心耿耿,期望你改善萬頃良田,期望大秦的土地連年沃野豐收……然而寡人現在知道的是——你並不為大秦而來,你,不過是想借長年累月的水利工程,拖垮大秦的財力勞力。」

  「大王,大秦強大,鄭國如何有能力拖垮整個大秦的財力和勞力?」鄭國反駁,「的確,鄭國最初來秦國的目的,也僅是希望大秦能夠致力於龐大工程,而疲於戰爭,疲於攻伐。試問大王,身為小國的任何一個國民百姓,有誰希望經常被別國欺淩,攻打?」

  嬴政的表情終於沉下,雙眼泛出淡漠的光澤:「寡人說過,若不能讓糧食的收成有起色,那麼你,滅三族,迫韓王要你三族內的血親,不難!」

  話畢,大殿另一邊,呂不韋穩步上前,開口,「大王,老臣有罪啊,當初舉薦鄭國的是老臣,老臣看他是不可多得的工匠人才,沒想到卻是姬桓的一場」疲秦「計謀……如今他供認不諱,大王,跟他一同入秦的,還有他一個兒子,前兩天在涇陽縣被侍衛抓獲,現在已經押候在宮門外。」

  此時在宮門口,夷簡頭髮蓬亂,被秦國人馬不停蹄地運回咸陽,還未得有機會喘息,更未被押進大牢,一群人剛到咸陽宮小宮門前,裡面就有侍衛大聲說道:「大王的旨意,帶犯人鄭國的兒子上殿!」

  一道命令,讓她不知所措,她只知道父親出了大事,但是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大事,這兩天一直都在趕路,被人押扣著,監管押送的侍衛們態度惡劣,根本沒人告訴她父親到底在哪兒,只隱約說是要殺頭的罪,是奸細。她不解,也想不明白,此刻,她更是被帶進了森嚴的咸陽宮內,是要見秦王嗎?

  她不敢置信!

  一步步走在青石路上,穿越長長的仄道,她的心莫名其妙狂跳得厲害,走著走著,她不禁四處張望,兩邊都是面無表情的宮廷守衛,她試圖能看到她唯一認識的尉繚。生平兩次能夠進入王宮,上一次的氣氛即使嚴肅卻並不驚恐駭然,但是這一次她是囚犯,即將要見的似乎是秦王,周圍沒有一個人會對她露出友善的表情,這樣的森嚴,這樣的壓抑,她恐懼了,替自己恐懼,更替父親恐懼。

  此境此地,夷簡很茫然。

  (二)

  幾百級青白色的臺階,直通向秦宮議事大殿!

  夷簡看到很多很多的人,整齊地排列在臺階兩旁,她雙手鎖上了枷,被人帶著在臺階中央穿過,走上大殿外的長廊,走進內殿,好像做夢一樣,她一下就看到了跪在大殿裡的父親。因為從外殿傳進的通報,鄭國也在夷簡進殿的一刹那轉身,四目相對,夷簡立即加快了步子,想要衝過去,不過押送她的侍衛及時伸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道:「看見大王還不快一同下跪!」

  秦王!

  跪下,從父親的臉上轉過視線,夷簡抬頭看向前方……

  遠遠的,正襟危坐的那一個人,夷簡冷不丁眯眼,之所以眯眼,只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因為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而從她走進大殿的一刹那,嬴政的脊背就驀然繃直!

  他坐在殿上看著她,不同於她在低處仰視,他的目光直視她的頭頂,一身寬大的男衫,略有點兒曬黑的皮膚,修長的身影跪在他的面前,神情惶惑……

  鄭夷簡這三個字,忽然在他的腦中盤旋,這就是鄭國的兒子麼?

  怎麼會是她,這個小女人!

  單手撫上身側昂起的龍首,嬴政突然覺得頭疼,不覺站起身,緩緩下殿,他沉默的舉動讓周圍的百官們詫異,幾乎走到鄭國的面前,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鄭國頹然,從他被抓那一刻起,他無時不在擔心著夷簡,現在看到她同樣被俘,他幾乎絕望了。殿宮裡,他無法轉身到女兒的面前做一個父親該有的關愛或者解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身後像他一樣被秦侍衛繳持。

  至於鄭夷簡!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嬴政,看他慢慢地走過來,越走越近,他每近一步,她的心就好像要漏跳一拍,到後來他近在身前,夷簡已經感覺自己雙眼一片昏沉,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沖,感觀知覺漸漸麻痹,只愣愣地看他,不知道該是怎樣一種反應。

  嬴政的目光瞥見她的左耳,突然蹙眉,輕問:「耳上何以有血?」

  沒有回答他,夷簡不明所以,卻兀自猝然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政!」他答。

  他沒有騙她,他是叫政,然而一國王者的名諱,他國尋常百姓又怎麼可能輕易得知,即使秦國貴族們都不可隨意議論……低頭,雙眼轉向地面,她突然震驚地問自己,他是誰!他如此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眼前,鴉雀無聲的人群中,他儼然偌大秦宮的真正主人,而一直以來,她是多麼懶於思考,懶於多想,她是真的,只認定他是家境富裕,地位闊綽的商賈公子,秦國人而已。

  也是,她又怎麼可能,怎麼敢於有這樣巨大的聯想,眼前的可是秦王,是秦王啊!

  這一瞬間,再抬頭迎接他的目光,異樣的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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