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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恭喜貝勒爺,賀喜貝勒爺,是位小阿哥!」隔壁傳來男人的長噓聲。胤祥條件反射似的也噓口氣。隨即,又被疼痛打斷。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不是等在外面的男人,也不是貝勒爺!勉強睜開眼睛瞧瞧,怎麼是血裡呼啦的一個小耗子!就這麼個醜東西竟然讓自己一世英名全部付流水?!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反正兩眼一翻,胤祥昏過去了!

  當胤祥開始陣痛的時候,胤祺發現不對勁,就趕緊叫人傳太醫。幸虧都是準備好的,很快各就各位,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這不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沒必要一定要留在這裡。但是,這一次太安靜了,如果不是屋裡偶爾傳來砸東西和撕東西的聲音,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鬼使神差般,胤祺沒有走,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屋裡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耳邊總是若隱若現地傳來綠濃(敏弘)的哭泣,有點嬌嗲,有點怨,抽抽的讓人心疼。問了別人,大家竟然齊刷刷地搖頭說沒有聽到。胤祺只能焦急地走來走去。中間有幾次,幾乎被那聲音哭瘋了,好幾次都沖到產房門口。幸好每次都有人攔住了,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等到孩子哭聲傳來的時候,耳邊的哭泣終於停止了。胤祺茫然地聽著賀喜的聲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為什麼又不哭了,難道——

  屋裡傳來穩婆的聲音:「福晉昏過去了!」

  胤祥覺得身子一輕,所有的疼痛在一瞬間遠離了自己。他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終於可以解脫了。回頭看一眼那個剛生出來的臭娃娃,咦?這個小子似乎在沖自己笑:「十三叔,一路順風!」

  胤祥一個跟頭撞出房間,天哪,他怎麼會認識我!

  11.穿越

  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胤衸的住處。惠安齋。

  宮人們緊張地進進出出,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充斥在屋裡。床上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清白的臉色,微弱的呼吸,透著死亡的訊息。太醫們面色沉肅地在外間低聲地討論著醫案。

  忽然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沖進來,壓低了嗓子但是急切地說:「陳太醫,陳太醫,不好了,皇上暈過去了。」

  眾人大驚失色,陳太醫點了陸、王兩位經常伴駕的太醫,一起向乾清宮跑去。其他太醫互相看看,無奈地搖搖頭,一股絕望的氣氛圍繞在他們身邊。

  為了一個十八阿哥,皇上竟然要廢太子,若是十八阿哥真有三長兩短,他們這些醫生恐怕也要陪葬了!

  「動了,動了!」突然,一個侍奉的婢女猛地跑了過來說,「十八爺的手動了!」

  胤祥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五阿哥府。等到看到旁邊是給阿哥們診病的常太醫的時候,就徹底糊塗了。待到周圍人驚喜的聲音傳入耳朵,說的竟然是——十八阿哥!難道我又成了十八弟?荒謬!

  十八阿哥蘇醒的消息很快報告了康熙。康熙趕過來的時候,胤祥一下子就崩潰了——皇阿瑪!想不到兒臣還有再見您的時候!在經歷了四十五年的風風雨雨,以為可以看透人世間一切的紅塵恩怨的時候,突然看見老邁的父親用那麼和藹的眼神看著自己,胤祥突然覺得過往種種怨懟就在這一刹那煙消雲散了!

  康熙對於胤衸的死而復生感到極為欣慰。除了太子、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其他被圈禁的阿哥們都放了出來,讓他們好生反省,並無更多斥責。

  這邊的胤祥,十八阿哥胤祥,以後應該改成胤衸了,已經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真有點哭笑不得。那邊剛生完孩子,一眨眼自己就變成了孩子。而且,自己剛剛生完的孩子已經八九歲了,竟然和自己一般大!五哥也過來看過自己,胤祥的心裡總是彆彆扭扭的。以前以為就那樣一輩子了,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今,又變回兄弟,卻難免想起五哥府裡的那點子破事兒。現在的五阿哥胤祺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站在小弟弟面前自然有自己的威嚴。但是胤祥有的時候會壞心地對比,對比完了又暗自羞愧。胤祺不明所以,只當是自己的弟弟大病初愈,有些反常。私下裡也懷疑是不是燒壞腦子了,自是不敢對任何人講。

  胤祥心裡比誰都清楚當年自己是因為什麼被圈禁,也明白這不過是個開頭。但是心裡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十八弟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只記得他八歲以前的事情。往後,就沒了印象。想破了頭,也想不起來,也罷,隨他去吧!反正,現在他可是最會自保的人了。曾經有的探望一下被圈禁的胤祥的想法也就放在了一邊。

  回首前塵,胤祥不禁感歎人生無常,天意難測!繞了一個大圈,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邊竟然有著另外一個自己,冷眼看著世事的輪回。看著朝臣們各懷鬼胎,看著八哥春風得意,看著四哥強裝鎮定,胤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或者,可不可以為他們做些什麼?若干年後的手足相煎太令人心痛了。

  為了方便,從此以後,我們這位起死回生的十三爺就要改名了,變成八歲的十八阿哥胤衸。

  重新回到熟悉的環境,並且是以一個幼小的受寵愛的弟弟的身份重新回來,令人非常的愉快。因為是非不會惹到他,他卻可以去惹是非。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小不點,這個小不點卻可以冷眼看每個人。看來看去,過了兩個月,胤衸突然覺得很無聊。在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的前前後後,他甚至是連有些人會說什麼都可以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當然,他故意跑到八哥府裡去搗亂,攪得九哥和十哥沒機會討論問題,不得不等到晚上宮門落鎖以後才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當年,四哥說他們舉止鬼祟,為君子不恥,看來是冤枉他們了,人家也想白天把事情搞好,誰讓這個小十八總是在最關鍵最需要商量的時候進來喝茶呢!胤衸心裡也很好奇,當年八哥他們究竟是怎麼折騰的。所以,有事沒事,就愛往八哥那裡跑。

  第一次看見老九的時候,雖然知道他已經開始發福,但是一想起他以後胖的模樣,還是覺得有些不忍。聽敏弘說,糖是讓人發胖的一個重要原因。看著老九拼命往燕窩粥裡加糖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勸止,當然不管用。當他還是胤祥的時候,從小就和老十不對眼。雖然,如今細想起來,這個十阿哥倒也是個實心人;但是這不能平息他心裡的老鼠怨。現在,仗著自己背靠康熙得寵愛,年齡又小,胤衸出手絲毫不客氣。每次在老八那裡碰見老十,不是暗中使絆子,就是弄得湯湯水水沒人敢喝。偏他又是最會擺出「忠孝仁和」的模樣的人,每次老十吃了悶虧,都發不出脾氣。一來二往,老十進門的時候就打聽一下,老十八來了沒?得報,沒有。這才進門。稍有時日,下人們也聰明,一見十八爺來了,趕緊報給老十,老十就會從小門先走為妙。

  時日一久,連康熙都知道了。傳了胤衸過來問話,說是問話,內容卻又涉及去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這些個內容。胤衸心裡跟個明鏡似的,知道自己不說,別人也會說,就撿著印象裡一些不重要的事兒報了。

  這樣一來,胤衸覺得不太舒服。本來想輕輕鬆松地玩兒的,沒想到又差點卷了進去。索性哪裡也不去了。

  除了弓馬武藝需要重新拾起來,其他的事情——用敏弘說的話,「簡直是太Easy了」。

  至於考教更是不在話下。太傅們紛紛說他是神童,康熙聽了也樂呵呵的。就算是朝堂上的波雲詭異,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一出早就知道結局的戲,沒什麼懸念了。這種生活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如果敏弘在就好了,以她的性子,肯定可以想出不少好玩兒的。想起敏弘,胤衸的心思暗淡下來,小臉兒上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深沉。這個世界,唯一知道自己的人也沒了。

  這天下午,胤衸早早地下了學,百無聊賴地在宮裡亂晃。

  遠遠地,看見老十七胤禮匆匆忙忙地往這個方向來。胤衸藏好身子,等到胤禮到得跟前,猛地蹦出來,大喝一聲,唬得胤禮蹬蹬蹬退了好幾步。

  「十七哥走得這麼匆忙,是去哪裡呀?」胤衸笑嘻嘻地問。

  胤禮臉色可疑地紅了一下,胤衸察言觀色,心裡覺得有趣。

  當年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上,對這些年紀小的弟弟倒是沒怎麼注意。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胤衸也是到了現代以後,看了清史稿才知道自己死後是這個十七弟在總理事務,並且授命托孤。可是,現在看來,小十七似乎弱不經風,就他也能擔事兒?心裡平白多了幾分好奇。現在看他行色匆匆,就更奇怪了。

  胤禮猶豫了一下,說:「也沒什麼,昨兒個聽說五哥救下了一個宮女,今天去看看。」

  「哦,看看啊!」目光一閃,胤禮的手裡捏著一個瓷瓶。胤衸心說,今天才聽說的事情,拿著療傷藥幹什麼。哼,分明是你也在場。今天怕是送傷藥討好伊人的吧。我非跟定你了!於是說:「咦,五哥倒是風流。十七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是何等樣的人物!」說完,也不管胤禮同意不同意,勾肩搭背,半是強迫地拉著走了。

  現在的胤衸優勝當年的十四爺。雖然有康熙親自教養,但是這個胤衸就是當年的胤祥,康熙的那點習慣早就摸得熟透透了。再加上康熙、雍正兩朝帝王的伺候經驗,老康到他這裡也變成小康了。當年怡親王的霸道圓融,加上小十八的身份,成了宮裡最讓人頭疼的小霸王。誰也沒辦法,誰也得讓著三分。

  胤禮無可奈何,只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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