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七八


  他忽地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我。我深呼吸,也回望著他,任心跳加速。

  好半響,他輕輕地問道:「這帕子,是我的?你一直留著?」

  我卻忽然松了口氣——該來的始終要來,該了結的始終要了結。既然瞞不住,何不開誠佈公?感情爛在心裡,不如折在外面。

  「是你的帕子,我一直留著;你的畫兒,我也一直掛著;我本要送你的止咳晨露,也一直存著。」我微笑著說,直視他的眼睛,心卻有些顫抖——曾經屬於自己的鏤骨銘心,此刻說來,原來竟也可以如斯輕描淡寫。

  他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待發現我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他深吸口氣,回頭一一把帕子和小瓶放回匣子,又重新把匣子放回物架擺好。待再轉過身來,已是帶著滿臉笑容,卻不看我而看著空氣:「本還想著怎麼開口,現下可好。洛洛,待你阿瑪回來,我便和他提親。」

  我是第一次看到十三這麼靦腆的樣子,只覺得心中很是甜蜜;而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說到提親之事,忽地腦中一片空白,心中的甜味加重,甚至甜得有些苦……

  十三看我只是愣愣的,戲謔道:「虧你前兒個還和我說要嫁這個嫁那個,還要跟了誰去大漠騎馬看星星,敢情你這鬼丫頭是逗著我玩啊!洛洛,我現在再問你,你究是要嫁誰?」

  看著他得意開懷的樣子,我心中也暖暖地漾著幸福,不禁想要微笑起來——心裡有個聲音小聲說:「嫁了他吧,嫁了他吧!」可是嘴裡卻仍忍不住問:「你先回答,你為什麼要娶我?」

  心怦怦地跳著,我知道這個答案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他納悶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狠下心,鼓起勇氣,艱難地說:「十三,我告訴你一句話。我真心對你,在我眼裡,你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同。

  「若是我嫁了你,那麼也永遠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你一樣真心的對我。你……做得到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蹙眉盯著我,半響沒有答案。

  我手心裡冒著冷汗,全身輕飄飄的,心沉沉的,腦子卻是清醒的——好!折得乾脆。今天如果有了他的心,我做妻做妾做情人都無所謂,名分這東西,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都可棄若敝屣;但是他現在卻給不了我答案,他也給不了任何人答案,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太過陌生。

  「那麼,我不能嫁你。」我苦笑地看著他忽明忽暗的眸子。

  他猛地咬咬牙,看著我道:「這問題相當重要,不是麼?我自會回去好好琢磨。」

  我無奈地搖搖頭:「我不希望你再想。你的心,恐怕已經擁擠不堪,我不想為它添亂。琢磨來的答案,我也不會要。」

  他仍是皺著眉,我靜靜地等他發話。半響,他聳聳肩,正色道:「我理不清。但是,洛洛,我要你知道,我在這兒等著你,我從未如此等過另一個女人。」

  我心下感動,輕聲道:「十三,你給我的已經足夠了。我很貪心,其實也很容易滿足。從今以後,做你肝膽相照的知己,我也自會喜樂。」

  他只是看著我不應聲,眼裡盛了好多東西,我卻都分辨不出,只走出門喚道:「拿酒來!」

  一時間桌上擺了兩隻酒碗,我小心地斟滿,十三自顧自地拿起一碗,沖我舉起道:「傻丫頭,你要嫁了誰去?真的去大漠看星星麼?」

  我一笑不語,只拿起酒碗和他一碰,兩人都是一飲而盡。眼睛和喉嚨都有些發辣,我忙叫十三道:「快走吧,一會兒誤了經課。」

  他點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酒碗就轉身向門口走去。

  這是我第幾次看著他的背影了?我一陣衝動,快步走上前,在他背後低聲一字一頓地說:「你放心,既是知己,我一定會忘了你。」

  他背脊一僵,頭也不回,大步走遠。

  我不禁微笑。這算是心的自由麼?再不用掩飾,只需忘記。不禁想起一首詩——天啊,這時候我還能想起詩來,酸得掉渣!——是什麼來著?讓我想想,隔得太久了……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驚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終於,有些東西開始悄悄地從我的心中向眼裡流淌。

  任性

  望著面前的洛神圖,和桑桑送來的信,我微微發楞。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苾妃留枕魏王才。」看了十三阿哥那晚差人送來的洛神圖,我一下子醒悟四阿哥送來玉枕的用意。甄苾和曹植?他大概是狩獵時就有所懷疑了吧,那一晚又發生了什麼?怕是我走丟了,桑桑情急之下跑去和那些阿哥們說,十四阿哥失態了吧。想到這,心裡微微一滯。

  桑桑的信是第二天早上到的,我打開一看,差點沒跳起來……英語啊姐姐,猛然看到這些字元,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可一路看過去,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不能愛,她愛而不得。若是換作以前的我們,一晚通宵,什麼男人也忘在腦後,把傷痛藏在心裡,生活不是有太多的事要做?可現在呢,不愁吃穿的,日子裡好像就剩下這點情情愛愛的弄不清。

  她還可以選擇不嫁十三,選擇給自己的心留一個小小的角落,而我,是怎麼做都是錯。那一方手帕,大概是我這輩子對這段感情唯一的表達了……

  我不由得苦笑,接著是一陣咳嗽。

  「主子,當真不用回了爺和福晉去請大夫?」湘兒過來幫我拍著背。

  「沒大礙,就是那晚回來有些著涼。」我喝了口水止住咳嗽,如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點小感冒就等它自己好吧。

  「衡福晉,爺請您過去。」正要去給那拉福晉請安,卻在門口碰到小桂子。

  我不禁問道:「公公可知道四爺找我過去幹什麼?」回來的這兩天,四阿哥對我是不聞不問,基本沒和他說過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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