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在屋裡呆了幾天,細細觀察這裡人的行為舉止,暗暗記在心裡。好在碧雲是個多話的,我問一句她就能答十句,滔滔不絕的到省了我不少事。

  我把自己裝進了一個硬硬的殼,所有的情緒統統藏在裡面,誰也別想看到。這些日子,笑著往來於各處,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笑臉相迎,大面上也混了個不錯。幾個福晉側福晉聚會,也不會忘了叫上我。

  「是衡兒,快過來坐吧。」那拉福晉看我進來,溫和的說道。那拉福晉是四阿哥的嫡福晉,從十幾歲時成婚到現在,一直恪守禮節,從來沒有大錯。

  我福了福身子,請了安,那拉福晉向我點頭一笑,招了招手,有人端上了果盤。我小心坐下,望向那拉福晉平和安詳的臉,不禁感歎到,這個女人雖不妖嬈,但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雍容華貴,待人接物清清淡淡,從不見她和誰過於親近,對誰過於冷落,不愧是四阿哥的嫡福晉,這氣派是誰也比不了。她微微抬頭,也望著我:「聽說衡兒近幾日睡眠不大安穩,可好些了?」

  「許是這幾日晚上風大有些吵,不礙的。」我笑答道。

  「怕是爺這些個日子不回來,妹妹想他了吧?皇上也真是,這新婚燕爾的,也不讓人過過消停日子。」旁邊的側福晉李氏嬌笑道。

  李氏是四阿哥生母德妃娘娘薦的,大家平日都讓她三分。我心裡輕笑,這麼沉不住氣,無論現代古代,都不是什麼好習慣,面上卻裝作沒聽得到,只仔仔細細吃我的瓜。

  那拉氏飛快橫了李氏一眼,又細細察看我的臉色,發現我波瀾不驚,於是贊許一笑,岔開了話題。我知道那拉氏很喜歡我的淡泊。這淡泊,是因為我絲毫不在乎,完全置身事外,誰說什麼,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微微側過頭,和旁邊的年氏寒暄了幾句。年氏年輕貌美,是四阿哥愛將年羹堯的妹子,自是極受寵愛。可她待人,卻是不亢不卑,讓人不能小瞧。

  剩下幾位做在末席賠著笑的,是沒有名分的通房丫頭之類。這一屋子的女人,各懷心事的說說笑笑,到也顯得一團和氣,其樂融融。吃完果盤,那拉氏又留了晚飯,直到晚上方散了。

  回到房裡,我坐在梳粧檯前,捏了捏笑得僵掉的臉,感到身心俱疲。這一群女人,圍著一個丈夫轉,日子要怎麼過?雖打定主意置身事外,心裡也不由得反感至極。

  由碧雲服侍著我躺到床上睡了,在被窩裡,心和身子才真的都放鬆下來。四周的黑暗給了我安全感,強迫自己不去想,一夜無夢。

  「格格,您在屋子裡都坐了一天了。」碧雲有些擔心的看著一坐在桌旁動不動的我。

  我抬眼望瞭望窗外,已是接近黃昏。站起身來愣了半天,回頭吩咐道:「去花園賞夕陽吧。」

  現在正是秋天,北京最美季節。微風拂來,讓人精神不禁一爽。夕陽西下,陽光柔柔的撒在這雍和宮的紅磚壁瓦上,恰似鍍了一層金光,一時間讓我有些神情恍惚。

  支開跟過來的碧雲,我獨自一人站在現在空無一人的院子裡,默默看著這周圍的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是如此莊嚴瑰麗,金碧輝煌。以前來雍和宮參觀,到處是遊客香客,我還和桑璿抱怨,說這雍和宮真是被糟蹋了,外面對著立交橋,裡面開了小賣部,哪還有以前風采?現如今,我閉上了眼睛,努力回憶當時的遊人如織,想像著眼前走著好奇的拿著相機四處拍照的外國遊客,耳邊是導遊解說召喚集合的聲音,隱隱還聽得到外面的汽車鳴笛,遠遠看的到四處的高樓。我和桑璿虔誠的拜完佛,手挽手說說笑笑拍著DV,並且商量著呆會去哪吃飯……

  嘴邊掛著一絲微笑,睜開眼睛,卻是一片蒼涼。什麼聲音都沒有,什麼人都沒有,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對著這座冰冷的宮殿。夕陽照在身上,金黃一片,卻沒有一絲溫度。

  我又一次閉上了眼,不想看到這周圍的景色,不想去想那一張張虛假的笑臉。這日子壓抑多時的苦悶,一起湧上心頭,再也無處可避。

  伸開雙臂,卻只有風穿過。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天堂原來應該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經遺忘
  當初怎麽開始飛翔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恍惚中,我竟輕唱起那首我最熟悉的歌。因為叫葉梓,每次大家出去唱歌都會拉我出來唱這首歌,雖然曲調有點哀傷,我卻怎樣也唱不出悲傷的味道,那時的我,在一群朋友間,只覺得萬事都能抗。

  而現在,我哽咽著唱不下去,發現淚已是流了滿面。

  「咳。」突然對面傳來一聲輕咳,我猛地醒過神來,驚覺的睜開眼睛。

  不知何時,對面站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白衣白袍,長身玉立。他正望著我,臉上表情漫不經心,眼裡卻隱隱有一絲憐憫。

  「你可是受了什麼氣?」他溫言道。

  我忙胡亂擦了淚,從剛才的悲情氣氛中走出來,暗自猜測這人的身份。

  「四哥啊,這就是你新娶的側福晉?」他看我不答,於是轉過頭去笑道。

  我全身的血都變得冰冷,顫抖著抬起頭,果然看到了那個默然的身影,他站在陰影裡,看不清什麼臉色。

  「四爺吉祥,十三爺吉祥。」我忙福了身子請安。

  「奇怪,你倒知道我是誰。」那少年微微笑道。

  這個時間,能和四阿哥這麼隨便走進後院的,說話又這麼隨便的,除了十三阿哥,哪還有第二個?心裡這麼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默默地低著頭。

  「這個時候怎麼一個人在這?」四阿哥聲音平平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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