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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對不起!」許寒芳眼淚已經掛在眼角。

  秦煜轉回身,看到她神情:「你怎麼哭了?」

  「我一次又一次連累你……」

  秦煜笑了,笑得很溫暖,緩緩說:「我的生活,因為有了你,變得多姿多彩。」他的聲音委婉動聽,像身邊潺潺的流水,聽得人好像品嘗了穀雨後的新茶,

  這樣一個古板的人嘴裡能說出這麼時髦的話來?許寒芳撲哧一下笑了,用手指尖拭了拭眼角的眼淚,嗔道:「你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秦煜一笑也不答言,去穿劃得破爛的衣服。

  「衣服縫縫再穿!」許寒芳搶過衣服:「今天也讓我為你做些事——我給你縫。」

  秦煜含笑望著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許寒芳低下頭從錦囊裡拿出針線。這些針線還是秦煜上次給她縫補錦囊留下的。看到錦囊裡的玉簪,她停了一下,用手指摸了摸玉簪上刻的四個字,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又把簪放了回去。

  許寒芳一針一線並不老練地縫著,緊繃著嘴仿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還是我來吧……」秦煜想要拿過衣服。

  「不!不要和我搶!」許寒芳歪頭一笑,身子一撤,躲了過去。低下頭繼續專心地縫補。絲線用完了,她想了一下,拽了幾根自己的頭髮慢慢縫補著衣服上的破損處。

  秦煜看到許寒芳拽下自己的頭髮縫衣服,一怔,繼而低下了頭,目光飄忽不定。

  衣服縫好了,許寒芳笑著遞了過去:「給,穿上看看。」

  秦煜忙雙手接過,轉身避開穿上衣服,低頭看著衣服上秀髮縫補的痕跡,用手指摸了摸,淺淺的笑掛上嘴角。

  許寒芳放鬆地躺在大石上,看著藍天上的朵朵白雲,環顧四周青山,悠悠說道:「這裡的風景真美,如果能夠在這裡一直住下去,該多好!」

  秦煜聞言猛地一抬頭,望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人都沒有說話,只聽見溪水的嘩嘩聲,只聽到小鳥的歌唱聲。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太陽照進山谷,把陰暗潮濕的山谷照得亮堂堂的。許寒芳悠哉悠哉地翹著腿躺著,秦煜在默默擦拭自己的長劍。

  「嬴義!」許寒芳輕輕叫。

  「嗯!」秦煜輕輕地回答。似乎都不願意打破這山谷的寧靜。

  「秦煜?」許寒芳俏皮地問。

  「是!」秦煜微笑著回答。

  許寒芳側過來臉,試探著說:「你不怨恨大王嗎?他打了你,還要殺你。」

  秦煜一聽說是關於大王,不由放下長劍,坐正了身體,清澈的眼睛望了許寒芳一眼:「我做錯事,大王處罰,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你沒做錯事,錯的是大王。」許寒芳翻過身子,支起下巴,表情認真地看著他。

  秦煜端坐著,嚴肅地說:「大王沒有錯,大王永遠是對的。」表情肅穆。

  大王永遠是對的?這是什麼理論?許寒芳哭笑不得地看著秦煜。唉!一個愚忠的人。只好轉變了話題:「你還沒有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大王為何沒有殺你?」和他經歷了生死的考驗,突然覺得患難與共的感覺是如此的親切和珍貴。

  秦煜可愛的撓撓頭:「我也不知道,那天我被押下去後,太僕說按律需要廷尉定罪,把我押入了大牢。後來大王就來了。」

  「大王?」許寒芳不由從石頭上坐了起來,側目看著他:「大王到牢裡找你?」

  秦煜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許寒芳略一思索,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大王找你做什麼?」

  秦煜恭敬地如實回答:「大王說嬴義已經被腰斬了,大王還說,因為您曾說我長得像您的一個故人,今後我的名字就叫秦煜。」

  許寒芳點點頭,隨口問道:「然後呢?」

  「然後?」秦煜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大王命令我來找您把您請回去。」

  許寒芳察言觀色,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追問道:「還有嗎?」

  秦煜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搖了搖頭。

  許寒芳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搖搖頭,確定地說:「秦煜,你不善說謊,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還有事瞞著我。」

  秦煜低下頭,躲避著她的視線,手足無措地說:「不是我不講,是……是大王令不讓講。王命不能違……」

  對於這樣王命大如山的人,你逼問是問不出來的,許寒芳只好作罷。又重新躺下,看著藍天白雲,青山綿綿,悠悠說道:「秦煜,你知道嗎,我不想回去。浩然死了,我已經心如止水。我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地度過一生。」

  「我知道!」秦煜渾厚的聲音比流淌的河水還要悅耳動聽。

  許寒芳枕著雙臂,歎了口氣:「可是你知道嗎?如果換做是別人,我死也不會跟他回去,可是為什麼是你?是你要帶我回去?」

  秦煜目光猛地一閃,低頭不語。

  許寒芳輕歎了口氣,把頭轉到另一邊看著溪水跳躍的水花,眼前有些模糊,她抬手擦拭了一下眼睛,說道:「我不喜歡那個地方,在那裡也不快樂,這些你都知道,可是你還是要送我回去。為什麼?……」

  秦煜眼睛已紅,良久,囁嚅著說:「您說的大王已經料到了……臨行時,大王單獨召見我,說是只有我才能找到您,才能帶您回去……」

  許寒芳轉過臉,疑惑地望著他。

  秦煜猛地起身跪伏在地上:「娘娘,大王真的很在乎您。」聲音竟有些哽咽。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就隨便些吧。」許寒芳把身邊的一塊石頭扔在水裡,索然說道:「我不是什麼娘娘!」

  秦煜惶惑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起身,握緊拳頭,似乎鼓了半天的勇氣,才說道:「不是末將非要瞞您,臨行時,大王給末將深深一揖,誠懇地對末將說『只有你能夠找到她,請你幫寡人找到她,把她請回來』並囑咐末將此事不得對任何人講。」

  嬴政給秦煜作揖?他居然會這麼做?許寒芳愕然望著秦煜。半晌回過神來苦笑一下,怪不得秦煜非要把我帶回去。嬴政,你真是知人善用,你這一招果然厲害,一個作揖,就讓秦煜死心塌地的遵從王令,沒有絲毫異心。嬴政,你知道我不願意回去,還知道什麼?你也真的瞭解我嗎?

  秦煜見許寒芳不說話,思量著,半晌又說:「大王料事如神,還囑咐說末將來找您一定不能聲張,否則恐各國對您不利。沒想到還是走漏了消息,驚動了各國。末將辦事不利,回去後自當向大王請罪。」

  請罪?一陣山風吹來,許寒芳從心底打了個冷戰,定了定神再次看向秦煜。見他面色蒼白,容顏慘淡。終於明白他為何不願意帶我走。為何一切都在嬴政的預料、掌握之中?為何我跑了這麼遠還沒有擺脫他的手掌心?

  她悲傷地看著秦煜,想對他說:你送我走,天涯海角哪裡都可以!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忠誠如他,怎會背叛大王?忠誠不正是他的本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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