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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許寒芳聽到這幾句議論猶如電擊雷鳴,心頭一震。今日午時?那麼說嬴義還活著?還沒有死?

  「開門,快開門!我要見大王!」許寒芳聲嘶力竭地喊,狂拍宮門。手上的血泡也被蹭破,斑斑血跡落在厚重的宮門上,眼前已經模糊。

  「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想見大王?都被貶到這裡來了,就別癡心妄想了。」門外的人嘲笑道。

  清泉宮內被關著的女人都從窗戶處探出頭來觀望,有的乾脆走出房門立在廊下觀看。

  拍打了半天,毫無作用。許寒芳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昏迷中的石玉身邊,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摸摸她滾燙的額頭,探探呼吸,氣若遊絲。

  抬頭望望天空,黑沉沉的天空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是否到了午時?

  望望屋內奄奄一息的石玉,想想即將被腰斬的嬴義。許寒芳心如刀絞,肝膽俱烈。她仰望天空,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無助過。猛然間想起了蘭兒,想起來蘭兒臨走前哀怨的笑容。

  不!我要反抗!我不能坐在這裡,徒勞地等待!想到這裡,許寒芳從地上跳了起來,沖到院內,她沖到柴堆前尋找那把斧頭。

  找到斧子,許寒芳拎著斧子怒衝衝走到宮門前,大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雙手掄起斧子,拼命向宮門劈去。

  天上的雷響的令人恐怖,閃電時而像一條蒼龍從雲縫中竄出來,將陰森森的清泉宮照得一片慘白。

  宮門很厚很結實,一斧子下去僅僅是砍掉了一些木屑和表皮。許寒芳用盡了全身的力,砍下了第二斧,第三斧……仿佛她劈的不僅僅是一扇宮門,而是心門。

  許寒芳看著宮門的木屑一點一點地飛濺,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人間地獄。如果要我在這裡這樣苟活著,還不如死去!

  清泉宮內的女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傻傻看著她的瘋狂。

  宮門外避雨的兩個虎賁軍也被這巨大的響聲嚇了一跳,退了幾步站在雨裡愣愣看著被震的顫抖的宮門。

  「開門!開門!」許寒芳在滂沱的大雨中,瘋狂的喊著;瘋狂地劈著。她已經瘋狂。

  劈門「咣咣」的巨響和空中的炸雷時而此起彼伏,時而重疊在一起。巨大的響聲在震得整個清泉宮、乃至整個王宮似乎都在顫抖……

  第一百五十一章 瞞天過海

  「把門打開!」門外一個聲音怒吼。這聲音比驚雷還要攝人心魄。

  「叩見大王!」聽到兩個虎賁軍雨地裡叩拜的聲音。

  緊接著宮門洞開。

  嬴政背著手黑著臉立在傘下,怒氣衝衝望向宮門處,雨水已經濺濕了袍角。

  許寒芳手裡拎著斧子,渾身濕漉漉的站在門口,她的衣服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頭髮一縷一縷貼在臉上,大雨順著她的臉、身體不斷地流下。

  嬴政目光猛地一跳,震驚地望著她。

  一個閃電劃過,嬴政看的分明,許寒芳的手指縫中還在往外流著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沿著斧子滴到地上,已經染紅了地面。已分不清許寒芳臉上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她昂然站在臺階上,冷冷看著嬴政,赤紅的雙目燃燒的是不屈的怒火。

  半晌,嬴政才緩緩抬起手看似漫不經心一揮。

  有兩個虎賁軍奉命走上前,去拿許寒芳手裡的斧子。

  許寒芳緊緊攥著沒有鬆手,目光仍舊憤怒地盯著嬴政,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一尊雕塑。

  兩個虎賁軍抬頭緊張地望了她一眼,遲疑著低下頭用力掰開她的手。斧子柄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

  嬴政看著耀眼的紅色,目光又是一閃。感覺心像被紮了一刀一樣一陣劇痛,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緊緊盯著許寒芳。

  一個倔強,一個高傲。二人就這樣在傾盆大雨中對視著,誰都沒有言語。仿佛天地宇宙間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大雨滂沱,雷鳴電閃。

  「我的一個朋友病了,需要大夫!請你幫忙給找一個大夫。」許寒芳面無表情冰冷地說,打破了這種僵持。

  黑壓壓的天空中又是一個炸雷,在頭頂響起。

  嬴政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抬起手勾了勾一根手指。有個內侍飛奔著而去,消失在雨幕中。

  「謝謝!——還有……」許寒芳剛說了這幾個字,只覺得天地仿佛在旋轉,眼前一黑,踉蹌著晃了晃身體,「撲通」一聲重重栽倒在冰冷的雨地上。

  「芳!」嬴政驚呼一聲,顧不得大雨,一個箭步沖上前,撲在地上一把將人事不省的她從地上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裡……

  蘄年宮的大殿裡。

  嬴政守在榻邊。輕皺眉頭看著形容憔悴,面色蒼白的許寒芳。輕輕握住她纏滿紗布的雙手拿起來吻了一下,紗布上有金創藥的刺鼻味,也有滲出來的絲絲血跡。

  嬴政替她輕輕蓋好夾被,把纏厚厚棉花紗布的手輕輕貼在臉上,眼中已藏滿焦慮。

  許寒芳的頭暈暈乎乎的。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似乎飄了起來,在空中忽忽悠悠地旋轉著。

  難道我又要穿越了嗎?這次是穿到哪裡?能回家嗎?能看到爸爸媽媽嗎?我走後,還能再回來嗎?我真的還想再見浩然一面。

  那個人是誰?是浩然明媚的笑臉嗎?不是,是嬴政笑眯眯地看著我。他拉著我要去哪裡?是要去那個桃花盛開的地方嗎?……那個人是誰?是嫪毐,嫪毐即將被五馬分屍。啊!血淋淋的場面好恐怖!我要離開這個地方。拼命地跑呀跑呀,卻怎麼也跑不動,回頭看時,一張帶血的臉是誰的?是嬴義,嬴義看著我在獰笑,不!不對!是嬴政,嬴政看著我在獰笑,身後跪著的是嬴義,再往後是兇神惡煞一樣的劊子手,劊子手的屠刀已經舉了起來……

  許寒芳驚叫一聲:「嬴義,快跑……」一翻身驚醒過來,渾身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眼前卻看見了滿臉焦慮的嬴政。

  聽到許寒芳的驚呼,嬴政不覺鬆開了她的手,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許寒芳從床榻上掙扎著坐起來。

  嬴政想伸手來扶,剛探出身子手又縮了回來,兩隻手交疊著放在一起,心不在焉地坐在榻邊。

  許寒芳掙扎著下到地上,恍然如夢般來回轉頭看著,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宮殿。又看看殿外黑沉沉的天空,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嬴政深邃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

  許寒芳自嘲地笑笑。這裡可以是有些人的天堂,也可以是有些人的地獄。回頭再看看嬴政,他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她似笑非笑複雜地看望著他。

  「你淋了雨,小心著涼。」嬴政很想體貼地說,可是話出了口就變成冰冷的。

  「放了嬴義……」許寒芳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懇求地說。

  「理由。」

  「他是我的朋友。」許寒芳想要對嬴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變得毫無感情,覺得多說一個字都是廢話。

  「憑證。」

  這有什麼憑證?許寒芳添添乾裂的嘴唇覺得荒唐的可笑,可是又笑不出來,轉過臉哭笑不得地說:「你想要什麼憑證?——信不信由你,我只說實事。」

  嬴政目光突地一跳,淡淡地道:「求我。」

  許寒芳乍一愣之後,連想都沒有想,就跪了下去:「求求你,放了他!」眼睛裡有了一絲希望,卻已藏滿了淚光。的45

  嬴政眼皮一跳,卻若無其事地說:「這樣太簡單了!」臉上忽地有了得意,像打贏遊戲的孩子。

  「那你要怎樣?」許寒芳追問,眼淚在眼睛打轉。

  嬴政從床榻邊站起來,長長出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看到一個內侍端著託盤站在廊下正探頭偷偷往殿內瞅,嘴角輕扯一笑,彎下腰問道:「你為了救他什麼都願意做?」

  許寒芳抬頭看看笑容古怪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嬴政,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心裡卻七上八下。

  嬴政直起了腰,臉上的表情越發古怪。一抬手,把內侍召了進來。

  內侍捧著託盤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進來,跪下高舉起託盤。

  許寒芳轉頭看了看,託盤上放著一個酒樽,再抬頭看看滿臉古怪的嬴政,心裡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嬴政彎下腰,笑容可掬地說:「這是一杯毒酒。我給你個選擇,要麼是你死,要麼是他死。你怎麼選?」

  天空中一個閃電從雲端跳躍而出,把蘄年宮的大殿照的通亮,緊接著的炸雷驚的許寒芳渾身一震。可是這雷聲還沒有剛才嬴政的話使她震驚。她難以置信地仰臉望著嬴政,這個和他朝夕相處了多年的人。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閃過嬴政的臉,使他的臉上的笑容顯得古怪而詭異。

  看過很多小說,死亡就是一種穿越,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許我死了就能回到我想去的地方?許寒芳靜靜望著託盤上的銀樽。或許我就是這樣結束我的這次穿越?

  許寒芳輕笑了一下,緩緩拿起銀樽,酒杯沉得似乎拿不動,她雙手把酒杯捧起,捧在手裡,再次看向嬴政。

  嬴政歪著頭,邪邪地笑著,得意地看著她。似乎他已經勝券在握,等著她認錯求饒。

  許寒芳咬了咬嘴唇,理了下頭髮,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如果非要我死才能救嬴義,我願意以此來回報朋友的救命之恩。」擎起酒樽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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