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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一陣驟風吹來,許寒芳打了個寒噤,剛才劈柴的燥熱一下散盡。可是周圍人的冷漠更讓她覺得心寒。她看著無動於衷的人群憤怒地喊:「今天倒在雨裡的是她,沒有人管,明天就是你們,同樣也沒有人會管!」她把石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艱難地架起石玉的身體。

  廊下有幾個人遲疑了一下,終於邁出了腳步,奔到雨裡,伸出了援助的手。許寒芳溫暖地笑了。這些人還沒有完全泯滅良知。

  走到廊下,許寒芳狠狠瞪了一眼冷漠的女官,淩厲的目光如刀。只是這一眼就讓女官忘記了制止和說話。眼睜睜瞅著她把石玉架進了屋內。

  女官們看看大雨,今天只有停工,於是一個個相繼離去。負責監視砍柴的女官臨走時又憤憤地瞅了一眼許寒芳,終於還是默不作聲的離去。她在宮內已經呆了十幾年,還沒有見到過如此令她懼怕的眼神。

  眾人一看,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榻處,享受這意外得來的一天清閒。靜靜等著午飯時刻的到來。

  石玉病的很重,渾身熱的燙手,嘴上已經起了燎泡,嘴唇和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許寒芳邊用手巾給石玉敷著腦袋,邊問:「去哪裡找大夫?」

  幫忙的幾個人一聽,連連搖頭。有兩個人默然退到了一邊,退到自己的休息處。一個年長一點的女人說:「被貶黜到這裡的人,如果生病了,只有聽天由命了。」

  許寒芳一愣,心裡一陣刺痛,她緊緊握住石玉的手,輕輕呼喚:「石玉,石玉。」

  石玉痛苦的呻吟一下,嘴唇翕動了一下:「水,水!」

  許寒芳向四周看了看,眼睛逡視旁邊的人。一個女人舉起空空如也的茶壺搖了搖頭。

  許寒芳左右看看,拿起一個木盆跑到廊下,伸手去接天上的雨水。看著雨水一點一點地落入盆中,她只有一個感覺,想哭。可是幾天前她的眼淚似乎已經流盡。

  一想起嬴義,許寒芳的心又開始抽搐,渾身開始顫抖。只覺得心痛的呼吸困難。手臂一軟,木盆「嘭「的一聲掉在地上。

  看著木盆掉在地上,剛接的水水花四濺,和地上的積水混合在一起。許寒芳懊惱極了,她蹲下,強忍悲痛把木盆從新拾起來,擦了擦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強打精神回到屋內。

  也沒有火,許寒芳把冰冷的雨水倒進一個碗裡,送到石玉嘴邊。

  石玉喝了一口,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睛,搜尋了半日,看見蹲在身邊的許寒芳,嘴唇嚅動了一下。

  許寒芳忙伏下身,側過臉去聽,卻聽不到她說什麼,只看見兩行眼淚從她臉頰無聲地滑落。

  許寒芳又疼又急又傷心,強忍著眼淚說道:「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

  石玉搖了搖頭,嘴又動了動,舌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許寒芳忙又喂了一口水。

  石玉喉結滾動了幾下,微弱的聲音說:「姐姐,我不行了,我好怕……」

  「你沒事,你沒事的。」許寒芳×哭無淚。

  「姐姐,叔叔對我說宮裡是個好地方,說送我來享福,可是姐姐,我發現宮裡不是人呆的地方,特別是女人,這裡的女人不是人,連狗都不如……」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許寒芳不知道是石玉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使一個原本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清澈的眼神變得混沌。她用手掌替她擦著眼淚,哽咽著道:「妹妹先別說這些,先好好休息。」

  石玉微微搖了一下頭,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想要說話,可是已經發不出聲音。眼睛死死盯著屋頂,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難道又要看著一個朋友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許寒芳五內俱焚。冰涼的衣服貼在身上,冷的她瑟瑟發抖。

  她忽地一下站了起來,頂著大雨快步跑到宮門處,拍著門大喊:「開門,開門,快開門!」可是沒有人回應。

  「開門,開門,快開門!」許寒芳不停地呼喊。她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就要沸騰。

  青磚地上的積水被雨點打起大片的水泡。嘩嘩的雨聲、不時轟隆隆作響的霹靂聲和許寒芳極力的喊聲交織在一起。的29

  還是沒有人回應。

  許寒芳像渴望一根救命稻草的絕望的人拼命地喊著,拍打著厚厚的宮門:「來人,開門!……來人!開門……」她的嗓子已經嘶啞。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無情的大雨中,淹沒在冷漠的王宮中。可是她不甘心,不願意放棄。

  終於門外有了回音:「幹什麼?大呼小叫的?」是兩個巡查的侍衛路過這裡。

  聽到有人說話,許寒芳笑了,似乎看到了一絲渺茫的希望,隔著門大聲呼喊:「這裡有人生病了!找個大夫來!」的ca

  「大夫?這裡面的女人還有資格看大夫?」門外冷冷地撂進來一句話。

  許寒芳哀求道:「求求你們行行好,找個大夫來吧,再不看可能就來不及了!」希望的稻草豈能隨便扔掉?

  「死了,給她席子一裹就行了,不用找大夫了!」門外的話依舊冰冷。

  「你怎麼能這樣說?」許寒芳立在門簷下,急得直跳腳,可是又無可奈何。

  「呵!膽子不小,敢斥責我……」

  「大哥,算了,這裡的人都是些可憐人,何必和他們計較?這會兒雨越下越大了,我們先在這裡躲躲如何?等雨小了,再接著巡視?」

  「好!」

  許寒芳隔著門苦苦哀求:「求求你們找個大夫吧!」

  兩個虎賁軍不耐煩地說:「別再吵吵了,再吵吵報告女官,讓她來治你。」

  許寒芳頹然靠在門扇上。為何這宮牆深處如此冷漠?耳邊聽到門外的兩個人小聲的議論。

  「這裡的女人都有點邪乎,不太正常。」

  「可不是嗎?聽說前幾天,有個女人因為和侍衛扯上關係,被大王關到了這裡。聽說那個侍衛已經被廷尉大人定罪,今天午時就要被腰斬了。」

  天空中又是一個炸雷,閃電劃過黑沉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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