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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第一百五十章 石破天驚

  在清泉宮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這幾天嬴政沒有再來,許寒芳也落得清靜。嬴義被腰斬的痛苦想起來時還是揪心的痛。痛得無法呼吸,無法入眠。

  許寒芳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該怎麼辦,只是虛度著日子。她發現冷宮並不是一個清靜的地方,每天天剛亮,關在這裡的女人們就會在一些女官的監視下開始進行勞動。

  被關在這裡的女人從事著浣洗、縫補、劈柴、洗恭桶之類宮裡面最髒最累的勞動。

  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像一個隻知道勞動的木偶人,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她們與世隔絕,不知道外面現在發生了些什麼。她們只是在苟延殘喘著度過自己的餘生。

  許寒芳自嘲地想:我是否也成了她們當中的一員?

  天陰的厲害,悶得像蒸籠一樣,西邊天空可怖的黑雲一層層壓過來,整個王宮一片陰沉沉的。

  許寒芳的便殿靜悄悄地,來這裡這麼多天,除了送飯的老宮女,也沒有人來打攪她,倒是出乎意料。

  她走出殘破的宮殿,在院內舒活了一下筋骨,幾天沒有怎麼活動,人快鏽掉了。聽到院牆那邊一陣喝罵聲傳來,而且罵聲越來越凶。終於聽清了最後一句。

  「你個賤人,裝病偷懶,還不趕快幹活!」

  隱隱還聽到一個女子嚶嚶哭泣的聲音。

  好奇心驅使許寒芳邁出院子,到隔壁去看熱鬧。

  隔著院落裡,一個女官模樣的人正喝罵一個女子:「動不動就裝病偷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的柴都堆了多少天了?」

  挨駡的女子倒在地上,邊擦眼淚邊挪動身體,支撐著從地上跪坐起來,艱難地拿起一把斧頭,去劈柴。看著那個女子雙臂舉斧頭的樣子十分吃力,一斧子下去木材幾乎是紋絲未動。

  許寒芳搖搖頭。哪裡都有這樣不平的事?本來想管一管,又一想,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就別在管閒事了。苦笑一下就×離開。

  走了幾步,突然覺得那個女子似曾相識。回頭定睛細瞧,原來是當日和自己一起被送進宮來的女孩——石玉。

  石玉似乎連舉起斧子的力氣都已經沒有,每次曲著雙臂舉著斧子,還沒有舉起來斧子就落在地上,然後雙手撐著地面,大口大口的呼呼喘氣。

  女官模樣的人可能也覺得天熱,不願意再多喝罵,坐到一邊通風處喝水,冷冷地看著石玉。

  院內其他的人各自默默做著自己的工作,不聞不問,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許寒芳轉身走了回去,走到石玉身邊緩緩蹲下,握住了石玉發抖的手,輕輕說:「我來幫你。」

  石玉抬頭看見她微微一愣。

  院內所有的人似乎被定格了,都一動不動地望向許寒芳。這幾天她們或多或少聽到了女官們議論她的來歷和過去,都好奇地望著她。

  「都看什麼?接著幹活!」一個女官高聲喝道。

  眾人這才繼續開始做自己的工作。繼續像一個個木偶一樣勞作。

  許寒芳握住石玉的手,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全是汗水,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再摸摸額頭,滾燙滾燙的。回頭說道:「她真的病了。」

  女官愣了一下,鄙夷地說:「那又怎樣?還以為自己多高貴呀?不管以前如何,來到這裡就都是奴隸。都要好好幹活。偷懶?偷懶就要挨罰。要不是犯了罪或者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會被貶到這裡?」呷了口水,啐道:「呸,天天不幹活裝病,還以為自己很金貴呢?」女官撇著嘴繼續喝茶水。

  落了架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道理許寒芳明白。面對女官含沙射影的話,淡淡地一笑,也懶得和女官爭論。這麼熱的天還不如少說幾句話省點力氣。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就是這樣。不被人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許寒芳扶著石玉輕輕說:「你在一邊坐著,我來劈柴。」

  石玉還要爭搶,被許寒芳強行按住。

  女官也沒有再言語,挑眉斜眼看著許寒芳,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

  天黑得像墨染一樣,雷吼一聲一聲由遠及近。閃電在雲縫中跳躍著。一陣涼颯颯的風橫掃而過,卷起地下的浮塵直撲面頰,頓時吹淨了許寒芳的一身燥熱。

  她抬頭擦了擦汗,看了看風滾雷動的天空。低頭繼續去劈柴。身後劈好的柴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山。

  石玉顫巍巍跪坐在一邊的地上,一直不停地擦眼淚。

  風滾雷動之後,又是一片寂靜。

  許寒芳不知道等待石玉的命運是什麼?她需要把石玉多天沒有劈完的柴劈完,她的手上已經打起了血泡,可是她還在不停的劈著。每一斧子下去,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發洩,發洩對這王宮人情冷暖的不滿和憤恨

  閃電忽地一亮,天空中一陣大雨兜頭落下,緊接著是轟隆隆的雷聲。院內的人忙丟下手中的活計往廊下跑。

  許寒芳扔下斧子扶起石玉剛跑到廊下,二人被女官伸手攔住:「你們的活沒有幹完,不能避雨。」

  許寒芳剛要爭論,被搖搖晃晃的石玉一把攔住,沖著她搖了搖頭。拉著她回到柴堆旁,彎下腰拿起斧子。

  曾經一個快人快語,活潑的毫無心計的小姑娘,如今也變得畏畏縮縮。這深宮大院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扭曲人性?

  許寒芳搶過斧頭,慶倖自己還沒有麻木,還有一些良知,她憎恨而同情的瞥了一眼在廊下躲雨的人,揮起斧子狠狠把一根木柴辟為兩半。

  這時,天上已開始稀稀落落地灑下雨點,清泉宮的青磚地上發出時緊時慢的沙沙聲。石玉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在不停的發抖。像秋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

  「你去躲躲,我來做好了!」許寒芳對石玉輕輕說。

  石玉膽怯地搖搖頭,偷偷望了女官一眼。

  許寒芳歎了口氣,也沒勉強。這裡的女人逆來順受慣了,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反抗。

  雨點越來越緊,許寒芳的衣服已經濕透,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天也越來越黑,似乎黑夜提前來臨。

  石玉的身體在雨中晃了幾晃,撲通一聲倒在青磚地上。

  「石玉!」許寒芳大呼一聲,扔下斧子,扶起倒在地上的石玉,想把她從濕冷的地面上扶起來,可是自己根本搬不動她的身體。

  「你們快過來幫忙呀!」許寒芳沖著廊下的人大喊。

  可是廊下的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沒有一個人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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