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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浩然……」嫪毐壓低聲音似乎剛要說,就聽到嬴政厲聲喝道:「嬴義,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扶你主子上來!」嫪毐又閉上了眼睛。

  嬴義心頭一凜,忙躬身上前,伸出一支手臂扶住寒芳。

  寒芳抓住嬴義有力的手臂,用力握了握,她知道此刻只有他懂她。

  嬴義理解地望了寒芳一眼,又低下了頭,小心地扶著她走上臺階。

  寒芳渾身無力地回到看臺上,頹然坐下,望著嫪毐被押赴刑場,耳邊聽到嬴政關切的聲音:「嫪毐那個賊子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難過成這樣?」

  「他說他死了沒人為他哭,讓我為他哭。」寒芳表情呆滯地回答。

  嬴政抬頭瞥了嬴義一眼,嬴義抱拳行禮點頭。

  敢讓自己的女人為他掉眼淚?嬴政一拂袍袖怒道:「哼!這個賊子,死有餘辜!」

  太陽突然從雲端露了出來。

  嫪毐被押到象徵著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五輛不同顏色的馬車中間。

  兩名劊子手將嫪毐囚衣脫去,只留下一條內褲,四周觀眾響起一片驚歎,他們是在讚歎嫪毐發育完美的男性胴體。

  寒芳暗歎:可惜了上天給他一副絕美的皮囊,卻沒有用到正經地方!他所說的浩然的事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將再也無法從他的口中知道。如果是假的,嫪毐確實能抓住女人的心理。

  場中,劊子手將五條帶鉤的繩索分別綁住嫪毐的手腳和脖子,然後將銅鉤掛住馬車後的鉤環,嫪毐成大字形躺在地上。

  嫪毐側過臉又惡狠狠地望向呂不韋,那目光和先前一樣,似乎在對他說著一句話,呂不韋心底又泛起一陣寒意。

  駕馭五輛馬車的禦者在監刑官的一聲令下,揚起鞭子,五匹駿馬四蹄騰空而起,分別向五個方向狂奔而去。

  寒芳不忍心看到這血腥的一幕,不禁閉上了眼睛,把臉扭向一旁。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馬蹄印、車轍痕,加上嫪毐身、首、四肢在刑場上拖出的點點血跡,形成一幅血淋淋的悲慘畫面。

  殷紅的血跡在太陽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紅光。

  嬴政的眼睛露出興奮異常的光芒,他不禁坐直了身體,冷冷地俯視著台下,接著他陰冷的目光又掃向呂不韋的身影。

  呂不韋似乎覺察到了這陰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這目光和剛才嫪毐看他的目光一樣,裡面是同樣的內容。

  呂不韋讀懂了嬴政的眼神,也讀懂了嫪毐的眼神,他們一個是君王、一個是死囚,在此時對他說著同一句話:下個是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舟共濟

  回到蘄年宮,嬴政還沉醉在興奮中,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芳,你知道嗎,今天我看見嫪毐被五馬分屍的時候我開心極了。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嫪毐的所作所為是不能容忍的!」他說著還揮了一下手。

  許寒芳無心去分享嬴政的快樂,默默坐著還在想著浩然的事。

  嬴政背著手的在殿內來回不停地走動,顯得很亢奮:「還有,我讓呂不韋監斬,就是要讓他看一看和我作對的下場!」他的目光中寒如堅冰。

  許寒芳本來想為呂不韋說情,想起來成蟜的死又把話咽了回去。

  嬴政蹲下,看著神不守舍的許寒芳詫異地問道:「芳,你怎麼了?」

  許寒芳突然想起了太后趙姬,忍不住問道:「那你母親呢?你打算怎麼辦?準備一輩子將她軟禁在大鄭宮?」自己離開浩然都如此傷心,何況她剛痛失兩個孩子,再聞到嫪毐已死的噩耗她會怎樣?

  嬴政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咬牙切齒地說:「不要給我提那個女人!」

  「她畢竟是你的母親。」許寒芳堅持道。

  嬴政突然大吼道:「她不是我的母親!她不配!她是一個下賤邪惡的女人!為了她自己的快活甚至要犧牲兒子的王位!」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不許你在我面前提她!明白沒有?」

  許寒芳的手腕被嬴政攥得生疼,掙扎著:「你放手!好疼呀!」

  嬴政雙目赤紅,吼叫著:「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你回答?」幾近瘋狂。

  「知道了!」許寒芳掙扎著:「你放手!」她感覺手腕快要斷了,淚水又滾滾而下,她忍無可忍低下頭去咬嬴政的手背。

  失去理智的嬴政感到手背猛地一疼,清醒了過來,看著滿面淚珠的她,歉意地說:「芳,我弄疼你了?」

  許寒芳知道剛才自己說到了嬴政最深的痛楚,以致他會失去理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腕像戴了兩個手鐲,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是不是看前些天送個紫水晶不夠,再送給我一副手鐲?」

  嬴政小心地捧起她的手腕,心疼地吹著揉著:「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想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許寒芳巧妙地躲開了嬴政的懷抱。她發現最近嬴政動不動就喜歡把自己抱進懷裡,而且越來越頻繁,很多時候躲都來不及。上回湖邊的教訓還清晰的記得。同樣的錯誤堅決不能犯兩回。

  嬴政目光閃動了一下,突然有了種興奮後的空虛。他也發現了自己喜歡上了摟著她的感覺。每次一摟著她就覺得心裡面很充實。而放開她就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他想一直摟著她。可是不願意強迫她。

  嬴政定了下心神說道:「我還要看看關於呂不韋的卷宗,不陪你了!你自己安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研究呂不韋的案子,想儘快除掉呂不韋。也想借助於其它的事情來分神,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他和她的事情。

  許寒芳微笑著點頭「好。」卻覺得自己的笑容已經僵硬。

  許寒芳送嬴政出了蘄年宮。嬴政又回頭對許寒芳笑了笑,才快步離去。

  許寒芳回到院內在假山水池邊坐下,抬頭看看蘄年宮的整個宮闕,房檐屋脊上的飛龍走獸,在湛藍的天空中勾出清晰的輪廓。

  這宮牆深處好像龍潭虎穴一樣,嬴政現在的脾氣越來越難以捉摸。一不小心自己還會丟了小命也說不定。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離開?

  許寒芳從脖子上取下紫水晶對著陽光看著。清澈透明的水晶沒有一絲的雜質,真的和自己原來那顆帶有虛無縹緲雲紋的水晶不一樣。

  這顆紫水晶能帶我回去嗎?我該怎樣讓它發揮魔力帶我回去?我回去以前真的很想再見浩然一面,可是浩然在哪裡?嫪毐沒有說完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許寒芳只覺得心裡堵得難受。從池邊站了起來,說道:「我要到花園走走!」

  「是!末將遵命!」嬴義的聲音還是那麼渾厚好聽。

  許寒芳和嬴義二人一前一後在御花園的小路上走著。虎賁軍和近侍跟隨其後。

  許寒芳很想找個人說說話排解一下胸中的鬱悶和壓抑,她想和嬴義盡情聊幾句。可是這些對她來說已經成了奢望。只怕一不小心給嬴義帶來什麼麻煩。

  「您怎麼了?」嬴義躬著身小心地問。

  許寒芳回頭看了嬴義一眼,還沒說話眼圈已紅,她張了張嘴,看到後面相隨的虎賁軍和近侍又把話咽了回去。

  嬴義也往後看了一眼。人多嘴雜,人言可畏這個道理他懂。又關切地望了她一眼,把頭低下,隨侍在身後。

  許寒芳走了一會兒,看到湖面上漂的小船,隨口說道:「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從巴郡回來都半年多了。」

  嬴義也望了一眼小船,抱拳恭謹的回答道:「是呀!回來快一年了!」身後還有很多雙眼睛,必須按照禮數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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