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五九


  「沒有了,我不就回來了。」胤禛覺著有些奇怪。

  「胤禛——」宛琬憋嘴將音拖得老長,咬牙切齒的恨道:「你就不會說還有想我嘛!」

  胤禛大笑出聲,小鬼兜了個大圈原是為了說這個,凝思回想了下。「嗯,想過會。」

  宛琬頓時氣餒得要命,人家是想死他了,他拽得還要想想才回答想過一下。

  「皇阿瑪讓我去城外辦樁事,過兩天就回來。」

  「啊?他兒子不是很多麼,怎麼老輪著你當差,我討厭你外出當差。」宛琬滿臉不樂意。

  胤禛喜歡瞧她那樣。「才一、兩天就回來了,琬你身子才好,我不在的時候藥要按時服用。」他手指摁上她的嘴唇,「這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還有即使無聊也不准挑唆了人讓你出去,你要乖乖的待在府裡把身子養得結實些。」

  「胤禛,可人家習慣每天見你面,聽你說話,見不著你,聽不到你說話,我要想死你的。」宛琬掛在胤禛身上,眼皮都不眨,大言不慚道。

  「宛琬,你的臉皮可是越來越厚了啊。」胤禛微微笑著說。

  「那你喜不喜歡呢?」宛琬眼梢斜睨著他,嘴唇似張欲合,仿若盛邀般動人。

  「喜歡。」胤禛乾脆答道,他臉上癢癢的,是她的髮絲。「可是這回使美人計也不行。」

  窗外月色如乳,春風送爽。

  宛琬的髮絲亂了,隨著晚風,吹掠過他的鼻尖。

  胤禛輕擁她入懷,那柔軟的秀髮擦著他下巴,暖香玉般的身子磨蹭著他胸口,玉藕般的纖手環抱著他,胤禛只覺得一顆心又怦怦跳得厲害。他想著宛琬身子才好,便是情動也欲按捺下去,哪想到那兩片溫潤的唇蓋上了他的唇畔,舌尖輕輕挑逗地在他唇邊畫圈。

  胤禛看著宛琬俯下來光潔白嫩的額,及散在額上的幾綹亂髮,她常常是狂野熱烈的,此時卻又那般恬靜柔順,他心中生起股強烈疼惜的感情,仿佛那情並不單單是人在情竇初開後才懂的男女之情,而是與生俱有,未解人事之前便有了的情般。

  宛琬停了下來,悠悠地仰起了臉。朦朧燭火,映著她粉色面頰,眼波流轉中千絲萬縷的濃情縈繞住他,別樣妖嬈。那身子忽就如水般緊貼住胤禛,雙手環繞他脖頸,兩人纏綿溫柔地吻在一處,彼此的身子緊緊相貼,仿佛已化成了撩人的月色,化成了搖戈的燭光,化成了熏人的春風,化成了兩根糾纏燃燒的燈芯……

  夜那般靜謐,耳邊只聽得窗外風動葉梢之聲。宛琬猛醒轉過來,側首凝視著胤禛。他常常睡不安穩,夜裡極易驚醒,可這會子倒鼻息沉沉,似是睡得甜香,宛琬深深吸了口他那令人安定的熟悉氣息。胤禛是又偷偷溜過來的,回想著那情形,宛琬溢出笑來,一時情動,小心湊近身子在他臉上輕輕一吻。她生恐驚醒了他吻得極輕,但見他睡夢中嘟囔了句,「嗯,蚊子。」

  宛琬捂唇怕自己笑出了聲來,笨蛋,有這麼大個,且這般溫柔的蚊子嗎?她胡亂想著,漸漸,又複睡去。

  翌日清晨,宛琬等眾人正在福晉房中請安閒聊,忽有門吏喘吁吁跑來進報,「宮中特譴太監李老爺來降旨。」

  福晉只覺蹊蹺,為何是胤禛才走,便有宮中通傳。她忙讓人擺了香案,啟中門跪接。早見宮中太監李福榮乘馬而至,前後左右又有許多內監跟從。

  那李福榮也並不負詔捧敕,至簷前下馬,滿面笑容,走至廳上,南面而立,口內道:「特旨:立刻宣烏喇那拉氏入朝陛見。」說畢,也不及吃茶,便乘馬去了。

  福晉等不知是何因緣,眼下也只得按下疑惑按品大妝起來,備轎入朝。

  宛琬待福晉離府入宮,停頓下來忍不住心湧疑惑,為何胤禛才走,宮裡就傳姑姑,此事未免過於巧合。她也私下讓人去隨從太監那探聽,這回入宮竟是皇上和德妃娘娘兩處都要去,莫非是胤禛與皇上提了她的事?可又不象,其一她與胤禛商量過要再等些日子,因她的腿經姑姑引見的葛文追針灸診療的已頗有起色,再來如真是她的婚事,必然該胤禛在時才談,又怎會巴巴地偏等他不在時說呢?想必是她多慮了,可若不是這事,又能是什麼大事?她心中忽又一陣糊塗起來,腦中種種臆測接踵而來,忐忑不安思來想去只怕都是她自己在胡亂猜疑,還是等姑姑宮中回來便可一知究竟。宛琬起身待要回房,只覺得心口蹦蹦亂跳,慌亂得很,按一按心頭,不知怎麼,仍是亂跳不止,又歇了會,方與半夏一同回房。

  足足等至掌燈時分,福晉方從宮中回轉了來,還不等宛琬過去,便已換過便裝匆匆趕來。宛琬心想入宮之事定與她有關,可姑姑匆忙趕來後又不急著說了,瞧著竟不像是喜事。

  福晉望著宛琬怔了半天,到如今事情真如她所料,胤禵去德妃娘娘那下了死功夫。她只是不知為何這次皇上竟也很堅決地要宛琬嫁去十四阿哥府,特調他離京才頒旨。這樣便斷無更改餘地,她本該稱心如意才對,可這會她瞧著宛琬,想起從前,心口又有些疼痛起來

  她是不是狠心了點,只怪宛琬萬不該存了那個心。

  福晉叫安嬤嬤扶上炕,宛琬瞧著姑姑氣色很不好,似萬難開口般,勉強笑道:「姑姑,好好的怎麼又難受起來?到底是怎麼了?」

  福晉想這也不是瞞得過的事,便一五一十說出皇上下旨栓婚將她配與十四阿哥為側福晉,則定吉日完婚。

  宛琬一下就懵了,迷糊得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如何會這樣?胤禵不是對她都死心了嗎?後來兩人便再無見面,可又怎會——她充耳不聞福晉一旁寬慰的話語,足足過了柱香功夫,宛琬心裡才微覺明晰,緩懂過來那話的意思,想著心頭便如被蠍子猛地蟄了般,又痛又麻,兩肢都微微顫抖起來。

  福晉瞧她模樣歎氣道:「琬兒,我知道你不甘,可事已至此就算爺回來了又能怎樣?難不成你還要他抗旨,忤逆皇上不成?你逼他豈不是害了他嗎?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姻緣皆由前定,我看十四弟他對你難得一片癡心,日後定會待你好的。你們年紀相當,情趣也相投,不比跟著——」福晉說到這,頓住了。

  窗外呼呼起了風,福晉想著這些年有多少個漫長的夜晚是她獨自熬過?佛說:人生七苦,人皆有之,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原來人生最痛便是求不得,宛琬啊宛琬,他日你不要怨恨姑姑心狠,你怎知姑姑心中有多痛多恨!他竟一次也沒用那樣的眼光瞧過她一眼,原來他不是不會,不是不能。

  宛琬這裡滿腹心事,又難以啟齒,見福晉也如有哽咽般難受,只得忍勸她回房。

  待福晉走後,宛琬看著似豆殘燈,愣愣出神,愈想愈覺無可更改。真要都說出來,只怕是要拖累胤禛,昨夜是他頭次在她這裡過夜,還是讓親信之人在書齋裡打著馬虎眼的,原本是為了顧著她的名節,如今看來反倒是害了她。可若不說出來,一想著真要離了胤禛,她又如萬箭攢心般痛,那一寸芳心,便似轆轤般糾結回轉。

  窗外一陣狂風撲過,灑下雨來,打得紙窗淅瀝做響,宛琬愈覺得度夜如年,她這條命原本早該散了,後來她慢慢全都想起,那一年她連咽藥的氣力都沒了,才喂進去,便從口角流了出來。胤禛讓老媽子和丫鬟們都退去外室,是他自己把藥呷在口裡噙住了,一口口哺到她嘴裡;是胤禛一次次總不灰心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硬是把她給喚了回來,如此情意老天又怎會那般殘忍?宛琬搖著輪椅至榻邊,扯過衾枕被褥,深深嗅著,那裡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想起走時兩人的恩愛纏綿,不覺情極成癡,心中反倒為之一暢。她想等胤禛回來了就好,他總有辦法的,他說過要她相信他,他定會護她周全,這一點癡念縈在宛琬心上,不知不覺,把一切愁苦,都暫時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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