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五二


  胤禛難得見宛琬如此謙遜灰心,伸臂攬她入懷,長歎一氣道,「是啊,細想來這些宛琬還真是都不會呢。」他忽地俯首吻上宛琬的眉心,揀了支朱筆,點點五瓣梅花落于宛琬額上,「可要是沒了你,我這『呵手試梅妝』該往哪畫呢?」

  宛琬聞言,黯然的水眸陡然瞪大,圓圓地瞅向他。

  胤禛捏捏她柔嫩的粉頰。「總算肯看著我了?」

  宛琬搖晃著頭,小手抓住撫摸自己的大掌,不知在亂咕噥著些什麼。

  「好了,好了,」胤禛瞧她扁嘴模樣,手中不由摟緊了幾分。「聽禪吟詩烹茶橫笛撫琴習字塗鴉統統都由我來,小東西只要陪著就行了。」言罷又透著三分自嘲道:「倒忘了吟詩也不是吾之所長啊。」

  「去。」宛琬忍不住笑了,啐他一口,她乍然轉頸,嫣紅的軟唇不經意印上了他因凝視而低垂的臉。

  「嗯?」宛琬細小的呻吟湮沒在他熠熠生輝的眼神中,手指死死的拽著裙擺。胤禛托起她柔嫩的小手,吻了下,低聲呢喃:「小傻瓜。」一把抱起宛琬,「走嘍,咱們下棋去。」

  琴棋書畫中,宛琬惟獨下棋倒頗有幾分天賦。

  琉璃棋子,黑白二色。

  他落子步步穩健,胸有大局,她卻是快打快殺,氣勢淩厲,倒也逼得胤禛只能用出全力,聚精會神應戰。

  「宛琬,圍棋是讓人怡情養性的,不煩不擾,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胤禛說罷緩緩落子。

  「不,下棋就是要贏,這棋局自始至終,棋手所作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為了能使自己棋子存活而鬥。」宛琬信手落子。

  「我知道圍棋的巔峰境界該是全盤變化了然於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人家現在還體會不來。」她頑皮的皺皺鼻子。

  胤禛定睛瞧棋盤,他的黑棋似乎略略占優,但宛琬的白棋卻忽地奇兵旁出,放出劫爭。激戰正酣,他心下好一番細數,才算出黑棋多出幾目。可圍棋素有『逢劫先提』之說,他已縱身劫中,四劫成迴圈之勢,只能打劫到底,四劫迴圈,不增不損,此為長生之劫,一場和棋不經意間翩然而至,終以和局收枰。

  兩人棋逢敵手,下得痛快淋漓,不約而同抬首凝望笑意盈盈。

  驀地,門外傳來輕輕叩門聲。

  胤禛打開文書細看,眸中透出熾熱光亮,原是太湖河堤已全線合攏,想著明早便要返京,兩人都無心再留,喚人早早用過飯後,下山趕往河堤。

  暮色中的湖面靜得像面臨照的鏡子,遠遠幾縷炊煙,在山谷中疏疏落落的升起,風裡送來清新的濕氣,沁人肌膚,讓人遍體生寒。

  胤禛將宛琬從輪椅上小心抱起,快步走向帳內榻邊,將她靠裡安置好,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夜間湖涼,我去堤上走一圈就回來,在這乖乖等著。」

  宛琬輕輕頷首,讓他俯下身來,幫他外罩的石青貂裘絲帶重新系好。

  風爐中木炭燃燒,發出「嗶剝」聲響,宛琬側耳聽他腳步聲漸漸遠去,放下手中書卷,呆呆的有些發愣。燭燈火苗忽上忽下的躍動,投在帳中影子明明暗暗,一如她此時難解的心情,要回京了,終是要回京了。

  突然之間,燭光猛地一竄,一柄寒亮的長劍,水濺一般刺向宛琬,鋒利的劍尖,猶如長線一點,抵在了宛琬的脖頸上!

  宛琬沒有閃避,她無奈地溢出絲苦笑,她是根本無法閃避!

  宛琬抬首看向來人,劍眉入鬢,明亮雙眸中睿光慧黠,鼻挺唇薄,天青長袍,儼如畫中的濁世佳公子,如果他持的那把劍不橫著她的話。

  那人見宛琬眼中有驚愣,有詫異,卻無甚害怕,不由嘲諷道:「倒是難得見清賊中有長劍抵喉不怕的。」

  宛琬忽就覺得有些好笑,清賊?不會是天地會吧,還能遇上反清複明的事?他實在是不象一個刺客。「不,當然怕,我最怕的就是死了。」

  那人更奇道:「那為何你現在又不怕了呢?」

  宛琬淡然道:「怕你就會把劍挪開嗎?既然橫豎一死,我又為何要示弱與你?」

  那人不由顰眉細瞧上她,他走南闖北遇見過無數個女人,嬌弱的、潑辣的、淑雅的、風流的,卻從沒有一個象她這樣的。她的臉頰,就連春日裡最輕最薄的花瓣也比不上它的柔嫩,她那雙天下任何一個畫師都不能畫出的眉眼,流露出太多讓人難以琢磨的東西,卻惟獨沒有它現在最該有的害怕。

  他心底一下就惱火起來,手上的劍不由逼近了幾分。「起來。」他命令道,聲音清冷的不帶一絲波紋。

  他見她聽了這句話後,表情忽地十分奇怪,過了一會才慢慢地指了指腿說道:「我倒也想,可惜它們廢了,沒法起來。」

  他疾快的從袖中抖出根金針刺向她曲泉、陽陵泉、足三裡等穴,紋絲不動,他收起金針,持劍的手松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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