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二五


  天冬取過桌上宣窯瓷盒揭開,從裡揀拈了跟玉簪花棒,示問宛琬用這紫茉莉色可好。宛琬隨抹了些在掌上,見細白粉香,潤澤肌膚,極易抹勻,點頭示好。

  天冬只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裡,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剩餘攤開打了頰腮,銅鏡中便見宛琬菱唇嬌豔欲滴,甜香滿頰。

  一番裝扮完畢換上早已備妥的淺紫羅裙,錦緞軟綢質地滑膩,珍珠光澤,紫中微微泛了玫瑰嬌媚的紅。外罩銀色三鑲領袖滾白狐狸毛襖,宛琬穿上更顯清純明媚。

  這方收拾停頓,半夏已回轉前來。天冬摒退眾人,獨留半夏與宛琬於室內。

  宛琬一一問過半夏後方略放心。

  門外守著的天冬見福晉又打發了人來請,當下無法再拖只得入內回稟了格格。

  出了暖閣,宛琬上了備在院外轎子。穿過曲折遊廊,宛琬聞著股水草氣味,撩簾眺望,只見四面蘆葦掩覆,一條去徑逶迤穿蘆度葦過去,探身示意天冬讓人停轎。

  今秋菊開得分外熱鬧,似要將所有絢麗一時間全綻放開來,熱鬧得有些惶恐,繁花中透出些淒涼。

  宛琬瞧得出神:皇上告天下臣民,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虐眾,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更可異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竊視……似此之人,豈可付以祖宗弘業!太子廢後,八阿哥胤禩受皇上指派管理內務府,全權負責審查掌管內務府的淩普一案,皇上此舉使眾人皆明胤禩甚得恩寵。現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平頭百姓無不在傳,皇上諸子中屬八王最賢,民間更有傳誦素有張半仙之稱的張明德認定八阿哥有太子之像。

  宛琬想皇上素來寵溺太子,此倉促間廢了他大半是因『帳殿夜警』,可這事竟是由十三阿哥與大阿哥一同回稟皇上的。她忐忑不安只不知十三阿哥到底是不是因此將被圈禁。

  半夏見宛琬眉色越加煩憂,趕緊上前小心提醒。她只得按下心事,隨半夏前行。

  剛至戲園穿堂,已有丫鬟們迎上請安,喜得眉開眼笑道:「都已坐席了,就等著宛格格了。」一旁已有機靈的上前替宛琬解了斗篷。

  宛琬步入廳裡速掃一圈見四爺不在先松了口氣,再定下心來打量四周。

  沿湖大廳早已擺設整齊,最上首左右兩榻上都鋪著錦裀蓉簟,設著大紅彩繡雲龍捧壽的靠背引枕,福晉一人端坐於上首。橫頭兩排插上小炕,也鋪了皮褥,年、李福晉在坐。地下兩面擱著十幾張雕漆椅子,搭著一色灰鼠椅搭,依次坐著耿氏、鈕鈷碌氏等人。大約是靠湖怕冷,每張椅下都擱著個大銅腳爐。眾人面前各式攢盒不等。

  福晉身旁安嬤嬤眼尖瞧見宛琬,忙俯身稟告福晉。福晉招手示意宛琬坐她身旁。

  福晉讓丫鬟們去一旁桌上取了幾樣宛琬一向愛吃的物什放她近手,隨意和她嘮著話兒。

  宛琬心中煩躁,只覺得臺上鑼鼓喊叫聲直沖雲霄,更鬧得她坐立不安。福晉見她面頰蒼白,喚過半夏詢問,方知她夜裡著了些涼,將跟她身前的人一頓訓斥,又讓宛琬去裡邊暖閣歇息。

  宛琬入得暖閣重重舒了口氣,她實不知該如何面對姑姑才好,轉身見天冬在門邊與人拉扯,喚她入內詢問。

  天冬猶豫半日才遞上一荷包,說府外有人托了前門的捎進府來。

  宛琬取出一瞧,裡面是支薔薇樣玉簪,那是從前她和畫薇一起畫了樣子讓玉器行共打了兩支。

  她急忙展開另卷小紙,寥寥六字『速與來人見我』。這是畫薇的字,她總算有訊息了,宛琬心下一喜。廢太子後她四處打聽不到畫薇下落,只怕她受牽連,這下可好,宛琬當下便要出去。她見天冬急得話都說不出了,知她是要相攔,忙喚半夏入內。

  「半夏,我有急事一定要出去趟,你別擔心,姑姑剛不是說今日爺有事忙要到晚膳時分才會來這園裡。你就在外邊守著,只說我好不容易才睡著,她們自不會進來。我去去就來,反正放跑了白芷她們也少不了一頓,就合著一塊來吧。」宛琬強做笑顏。

  半夏見她堅決也沒法子只得趕緊另取出件銀紫色白狐毛滾邊的斗篷給宛琬系上,囑咐天冬定要小心護著格格。她轉身出去想法引開守在邊門的老媽子們。

  兩人出府找到那傳信人,上了他備在一旁馬車,一路絕塵而去。

  足足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宛琬撩簾跳下馬車,面前深黛色青山延綿天際,近旁只得個破廟。雖有午後金燦陽光照著,卻仍顯荒涼。四周蒿草長得甚高,直能把人都沒了去,耳畔風聲呼呼而過。

  破廟中走出二人,宛琬剛想招喚畫薇,定眼再看她身邊的不是八阿哥嗎?他們兩人怎麼又在一起?不及她反應,八阿哥已揮手示意趕車人將天冬拖走。

  宛琬心下一涼,恍然領悟畫薇定是為了八阿哥才誆她來此,她一把拖住天冬。「八阿哥,你們把我帶來這荒地,總有要事,可天冬打小進府伺候我,從來忠心不二,還望八阿哥體諒能讓她待在我身邊。」

  八阿哥負手,輕描淡寫道:「宛琬既然開口,本該依了,只是今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怪這丫頭命該如此,早走也好早超生。」

  「畫薇,我一直當你是朋友,不管你們今日要對我做什麼,只求你們不要牽連無辜。」宛琬拉住天冬不放手,苦苦哀求。

  八阿哥見畫薇面露猶豫,斥道:「婦人之仁。」他用力扳開宛琬手臂,讓人強行將天冬帶入廟裡。

  一會裡面便傳出聲淒曆慘叫,隨即恢復寂靜,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

  「你們是不是瘋了?你們到底要幹什麼?你們找我來做什麼?又有什麼事非要殺了天冬不可!」宛琬狂喊道,從前的事她恍然串了起來。「從前你們都是故意的吧,故意演給太子他看的吧?畫薇,八阿哥他為了自己的私欲能把你送到太子床上去,怎麼可能對你真心,難道你會看不出來?你為什麼還要跟著他,你為什麼要給這個男人兩次傷害你的機會?如果太子根本就不相信你呢,你不怕白白做了犧牲,只為了這萬分之一的可能,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畫薇緊盯著宛琬,水眸裡隱藏著深不可測的洶湧,還裹著縷無言的嘲諷:「宛琬你從小錦衣玉食,不經人世,整日煩心的不過是些風花雪月事,又有什麼資格來評判別人值不值得?在你眼中我怕是個為求富貴不顧廉恥之人吧。那我就告訴你蔣品玉他也是這樣的人,我和他都是心甘情願的!京城風傳太子『女喜畫薇,男寵品玉』多好!只要有萬分之一的用處就是值得的,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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