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二四


  「笨蛋,有屋的地方就是家嗎?有親人的地方才是家呀!我是在用心燒,所以才好吃。」宛琬脫口道。

  「不得胡說!十四弟你不要見怪,宛琬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她怎麼搞的,什麼事都喜歡自己做,和那些下人們處得比誰都好。」福晉出言斥責。

  「四嫂,沒事,我就喜歡她這樣。」胤禵咧嘴一笑,沖著宛琬壞壞地眨眨眼。

  宛琬一吐俏舌,訕訕一笑,眼角溜見胤禛正身端坐,一言不發,只夾了塊肉慢慢咀嚼。

  胤禵瞅了個空檔,附在宛琬耳邊輕言:「我現在越發覺得你好了,你就依了我吧。」

  「不行,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不能以身相許,只能請你吃頓紅燒肉。」宛琬悄悄收回她稍不留神滑出的視線,一字一句肯定道。

  飯畢,胤禛就著丫鬟捧過的漱盂漱了下口,盥手畢,接過另一旁遞上的茶盅呷了口茶,隨意與福晉道:「過兩日是宛琬生日了吧,府裡好久沒熱鬧了。就在後園戲臺讓府裡戲班揀兩出熱鬧的戲唱,還喜歡什麼都隨她意添辦。」

  福晉笑著接口:「她小孩子家看不懂戲。爺不是最煩那些個熱鬧戲了,還是就唱平日那兩出吧。」

  「他們新排了兩出熱鬧的,我瞅著不錯,就唱那個吧。」胤禛記得宛琬說她最煩咿呀水磨腔,活象在挫她心,言畢也沒望宛琬一眼,逕自招呼了胤禵一同離去。

  宛琬又陪福晉說了好一會子話後方才回房。

  夜深人靜,宛琬已欲寬衣臥下時,天冬近身回稟說福晉房裡的大丫鬟白芷候在外間有事要回她。

  「這麼晚了,她找我做什麼,姑姑應已就寢了吧?是不是你們又闖什麼禍了?那你快讓她進來吧。」宛琬疑惑道。

  白芷撩簾入內『撲通』一聲朝著宛琬跪了下來。「格格,奴婢雖然愚昧,可也知道事到如今這府裡只有格格才能救得了奴婢。」

  宛琬急忙上前拉起她,苦笑道:「你先別忙著給我戴高帽,快快起身。你做事向來穩重懂分寸,這般和我說話,必然是出大事了,可只要我能幫上,我總是會幫你的。」

  白芷面對宛琬徐徐道出。原來福晉說她年紀大了,該給她找戶好人家。偏巧前幾日府裡來了個人,閒聊到後,說起想找一年輕、健康女子去續香火。那人年近五十,因家有悍妻,雖一直無子,卻不曾納妾。十三爺玩笑說由四爺做主賜一府裡的丫鬟,他那妻定無話可說。四爺見那人聞言似有竊喜,便來問福晉府裡可有合適人選。福晉道那人好歹是個次五品官員,對丫鬟來說算是個頂頂上好的歸宿,就和四爺說要把她許配與那人。只等忙過這陣就把事給辦了。可白芷她思前想後決心帶著她妹子白芍一塊離開這府裡,去個偏僻地方隱姓埋名過日子。

  宛琬聽完一時有些猶豫:「白芷,姑姑素來誇你伶俐懂事,她一定覺得這是個好出路才會特意許與你的。你若不願,我大可幫你去與姑姑商量,看能不能想想其他法子,或換個願意去的?」

  「這請格格放心,人各有志,我若不在了,自有人會樂意嫁過去。自從福晉和我提了這事後,丁香就一直悶悶不樂,總嘀咕我一下就烏鴉變鳳凰了。她說家有悍妻又怎樣?她還年輕貌美呢,還說若真能生下個一男半女指不定誰讓誰日子過不下去。」白芷胸有成竹道。

  宛琬噗哧笑了,回頭一想她這話裡大有問題,「你是不是另有事瞞著我?我去求姑姑換成丁香嫁過去不就成了,何必非要逃走呢?」

  她凝視白芷,試探道:「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這又沒什麼,你和我說,我去求他們索性成全了你。你和白芍不是因老家泛災才自小被賣進府,早沒了親人,你們又無處投奔,兩個女孩子家在外顛簸流浪,太不安全了,為什麼非要走呢?白芷,我答應你,不管你有什麼為難的,你說出來,我都盡力想法替你解決,還是不要逃走的好。」

  白芷聽完她一席話眼角泛濕,終忍不住輕言道:「格格,你與旁人都不同,可在這府裡也要萬事小心才好,有個故事我想說給你聽。」

  宛琬一愣,她已低聲說起:「從前有戶大人家,家裡有老爺,太太,二位姨太太。這三位夫人只有一位姨太太生了兩個兒子,偏巧這位姨太太又懷上了孩子,精神萎靡吃不下東西。另一位姨太太就說老爺書房裡的那盆迷迭香聽說對振神開胃最有益處了。太太聽說後找來了一直為這家女眷診療的大夫打聽是否有用,大夫說那花對常人自是有百般好處,惟獨對孕婦卻是大忌,萬萬不可。沒過兩日這太太便說那大夫年紀大了,做事有些糊塗,打發他回了鄉,另換了個新大夫,又讓她自己的親侄女送了兩盆迷迭香去那個身懷六甲的姨太太寢房裡。」

  宛琬聽傻了,白芷說的是姑姑吧,難道李淑雅的流產背後還有這段齷齪,是她那高貴端莊,溫柔賢淑的姑姑嗎?她不可置信的用力扳住白芷肩頭,探向她眼眸深處,斷無一絲躲閃,沒有一點驚慌,真的,是真的嗎?姑姑是怕白芷無意中聽到了什麼才自以為替她配了戶好人家用來堵口?白芷明白若是不從,她再留下去終是禍端,所以才非走不可?宛琬越想越是心涼,姑姑只怕從來都是在乎的吧,這樣是可打擊了李淑雅又挫了年佩蘭的銳氣,一箭雙雕,可那到底是一條人命,是一個還未出生無辜的孩子。姑姑又有沒有想過她那樣做還可能會害死自己呢?

  沉默許久,白芷面色黯然道:「格格,我不得不走,只求格格成全。我妹子白芍在年福晉那當差我總要帶了她一起走,還有出京城最快的馬車也要半日工夫,這麼大會工夫如何才能瞞過府裡?」

  白芷的話語拉回了宛琬的思緒,她強打精神道:「既然這樣還是走了的好。宜早不宜遲,過兩日正好是我生日,你們就那日走。」

  宛琬想了想又道:「白芍的刺繡活是府裡一絕,我只說想借她幾日為我過生日穿的衣裳繡花,那年佩蘭斷無不肯的道理。那天人多事雜,我會特意向姑姑討幾個她房裡伶俐的人過來幫我,少你瞞個一天半日的總不會太難。倒是你們逃走後,別去那偏僻之處藏身,窮鄉僻壤的小地方突然來了兩個大姑娘容易讓人追查,出了京城你們姐妹倆還是往熱鬧的地方去吧,大隱隱於市,再說熱鬧之地,也方便你們日後謀生。我有些頭痛,一時也想不清楚,不還有兩日功夫麼,待我明日去將白芍討來後,咱們再細細琢磨那日府外的接應之人,出逃的路線等等諸多該小心之處。」

  一晃兩日。

  白芷揭起繡線軟簾,見宛琬已換過衣裳坐榻上等她,忙快步上前請安。

  宛琬揮手硬讓白芷坐上榻來,告訴她已都安排妥當。明日一早便會有人在離王府隔兩條巷子處駕車候著。只等天亮府裡可開院門,便由半夏拿著牌子領她姐妹倆從角門出去,若遇人盤問的說辭她也已詳細告之半夏了。她有些放心,又拉著白芷將所有事重捋一遍。

  二人正說著,只見半夏走進道:「格格已快三更天了,只怕巡夜老媽子們見這屋裡還燈火通明的不好。」宛琬讓她去取過西洋表看,果然針已指到子初二刻了,方從新盥漱,寬衣歇下。

  次日,宛琬因心中記掛著事,一夜沒睡好,輾轉熬到天剛蒙亮便起了身。

  還睡得迷糊的天冬被半夏一推拉也忙打著哈欠爬了起來,招呼了外間的丫鬟們入內伺候宛琬梳洗更衣。

  宛琬等不及梳洗便要半夏趕緊先領了白芷姐妹出去。

  昨用膳時福晉便說今日是宛琬生日,特許她不用一早前去請安。等宛琬盥漱完畢,天冬說半夏走時特意囑咐,格格生日得裝扮的喜慶些,再說回頭也可搪塞那邊何故姍姍來遲。

  宛琬聽著有理,便隨她坐至梳粧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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