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風入夢之怡殤 | 上頁 下頁
一九


  「不知?不知道你就敢同罪?朕是應該贊你句重情呢,還是應該批你個莽撞?你且回去吧,也不用在朕的跟前作態,老十三的罪不是你同得了的!」

  「臣妾雖然不知原委,但是十三阿哥獲罪是事實,臣妾難逃干連也是事實,臣妾只求同罪,求皇父成全!」我重重嗑了兩下頭。

  「多說無益,趕緊回去罷,朕不耐煩看你們這一個個的樣子!」康熙剛平息下去的怒氣又有點上升。

  我一咬牙,猛地抬起頭直視他,康熙料想不到著實吃了一驚,身子不自覺往後晃了晃。

  「皇阿瑪!」我開口道,「孩兒今天敢這樣直視皇阿瑪,此刻就不再是皇子福晉,孩兒只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兒!若是一定要說個罪,現在已經是大不敬之罪了,只求皇阿瑪成全!」我固執地看著他,他似乎很驚訝,驚訝地凝住了眼神。我不免心中也有些戚然,這個在人前意氣風發的君王,竟也有老態盡現的無奈時候。

  仿佛過了好長時間,康熙竟然哧地笑了一聲,口裡只管小聲嘀咕著:「怪道呢,看來還是真的相似。」又轉過身去看著窗戶半晌,終於深深歎口氣:「也罷了,你去開解開解他也好。」說完叫來一個侍衛,「把十三福晉帶到十三阿哥那去,沒有朕的話也不許出來!」

  這口氣一松下去,我幾乎虛脫得跪不住了,趕緊又嗑下頭去:「臣妾謝皇父恩典!」

  走進一條黑黑窄窄的胡同,盡頭有一套整潔寬敞的院落,大院套小院,一條長廊分割東西。如果不是親自來到這裡,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給人以柳暗花明之感的地方竟然有個很渺小的名字——養蜂夾道。先前我還以為應該是像電視演的那樣:一扇猙獰的柵欄門,裡面是兩個落魄的阿哥鎖在床角瑟瑟發抖。現在見了再想到那種畫面心中也不覺好笑,特別是,當我看到東南跨院裡躺椅上那位悠哉悠哉的爺時,一份輕鬆蕩漾於胸,忍不住笑出聲來。

  如我所料,胤祥並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要指望他感動得無以復加再說出兩句情深意重的話就更不可能了。事實上,這個貧嘴薄舌的臭男人看見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呦呵,長本事了,爺躲到這兒都能讓你尋了來?」

  「爺也忒不厚道了呢,自己跑來這麼好的地方躲清靜,把你那一大堆瀝滴噠啦的福晉們留給我伺候了這些時日,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少不得你也借我一塊地方躲躲罷。」開玩笑!耍嘴皮子我什麼時候輸給過他?

  我自己找了個馬紮兒在他腿邊坐下,他伸手撥弄著我額前的碎發,端詳了一會問:「你怎麼進來的?」

  我翻了他一眼:「這話該我先問你,先前說給你的話都白說了。」

  他從懷裡掏出拆開的絹袋來遞給我說:「這個我看了,還真對景兒呢,難為你怎麼這麼清楚。」

  那上面是我繡的四句詩:顏回短命伯夷餓,我今所得亦已多。功名富貴須待命,命若不來知奈何。

  我拿著那皺巴巴的絹子說:「我不過是混猜的,這個比的也不是很貼切,只做個預備,難不成你……」

  他斂了笑容,大手攬過我的脖頸讓我枕在他腿上,淡淡地說:「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什麼?」我吃驚不小,猛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你說了實話?什麼實話?對誰說了?對你的皇父?」他點點頭,我氣急,「糊塗!你竟是賭命呢!」

  他輕鬆一笑:「不會的,皇上要得了我的命,但是我的皇阿瑪是不會對兒子動殺機的。何況,我也沒有瞞過任何人不是嗎?皇父既然心知肚明,我又怕什麼對他說個實話呢?」

  我呆了呆,不禁動容:這個傻瓜,該說他是天真還是莽撞。莽撞?我忽然想起康熙最後那聲輕笑,不覺自己也有些訕訕地。抬頭又問他:「那這到底是怎麼個來龍去脈,你給我寄的那兩個字是什麼時候寫的?」

  「那個是好早以前寫的了,這一路上太子沒少跟我們找麻煩,大事小情上總是說不了幾句就想著法地排揎人。有那麼一回我氣不過回去就順手寫了這麼兩個字,寫完了沒地方放,就順手給你寄回去了。」

  我瞪他:「合著你每回給我寄的都是你沒地方放的廢紙?」他大笑:「說句玩話麼,其實這一回也是好幾件事都湊在了一起,原是……」

  他把大概經過給我講了一遍,一直到他最後怎麼長篇大論地頂撞了康熙。我靜靜聽著,也難怪康熙要怒了,在太子的問題上他不僅是栽了面子,還有付諸東流的多年心血和失卻人心的岌岌可危。但是即使事實如此,胤祥也不該貿然直言,要知道質疑皇上等同謀反啊,只批了他個「頂撞」二字已經算是康熙開恩了。

  我正胡思亂想著,就聽他問:「你倒說說,你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出去不容易,進來還不容易?我可沒有說你那麼多廢話。」

  「你就不怕連累你阿瑪?」

  「你賭得,我為什麼賭不得?我若沒有九成九的把握也再不敢呢。」

  「那你說了什麼?」

  我又枕回他腿上,不去看他的表情:「我只說啊,我們夫妻同命。」

  轉天四阿哥果然遣人把我收拾的那點東西送了進來。好在我多收拾了兩件衣服,這個地方因為平素都是有人住的,用的東西倒是一應俱全,不同的就是沒有人伺候了。別的倒還好辦,只是這洗衣服可是難壞了我,一身衣服就好幾件,長袍大褂的就像現代洗床單一樣。無奈之下,我只得借用柴房裡那口大缸,利用現代洗衣機的原理,純天然手工旋轉,總算是都過了一遍水。胤祥開始還笑我像練太極,等我哄他穿上曬好的衣服後,他立刻就笑不出來了,一臉錯愕地直盯著身上這件皺皺巴巴的天下無敵超級大「抹布」,說不出話來。

  我當即笑翻在地,冷不防碰到手上的大泡,疼得直甩手,這兆佳氏的手也實在太嫩了,虧她還是個宮女出來的。胤祥呆呆看著我,突然蹲下來捉起我的手:「雅柔,難為你……」

  「停,停,打住!」光看他的表情就一地的雞皮疙瘩了,我故意作了個牙磣的樣子,他大大一咧嘴角:「不聽就算了,爺我可是難得說兩句知心著意的話呢。」

  夜晚的時間最難熬,因為這裡雖然白天也有陽光,可是到了晚上卻有一股徹骨的濕寒,無論蓋上多少層都能冷得睡不著。我是天生手腳冰冷的人,別說睡了,躺都躺不住。胤祥把能裹的都裹在我身上,說:「既睡不著,就起來聊天分分神也好。」

  我抬眼看看窗外的天,黑糊糊的連顆星星都沒有。此情此景,便是個再豁達的人都能給憋頹廢了。胤祥,虧我看到他時他還能滿不在乎地坐在那裡,只是我更怕他這份鬱鬱聚結於心,於是搜腸刮肚地尋找話題。

  「對了,你們出去的時候,八阿哥可遇到了什麼事?」我突然想起那天遇到八福晉的事。

  「八哥?他留京沒去啊,能有什麼事?」

  我納悶了,把那天的情形一說,胤祥想了想:「哦,這個出巡前到有點耳聞。早些年皇父就想給八哥納側福晉,八哥都給回了。前段日子聽說良妃娘娘給八哥物色了一個宮女,已經有了身孕,興許能抬上去,八成就是為了這個。」

  我恍然大悟:「難怪了,八嫂子那天哭得那麼厲害。」

  「八嫂那人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為大事犯過難?每一次鬧的不都是些有的沒的。」

  「這怎麼是有的沒的?八哥對她人前鶼鰈情深的,到頭來還是這樣,也難怪八嫂難過呢。哪個宮的宮女這麼大本事,連良妃娘娘都能哄住?」

  「就是良妃娘娘宮裡的,叫什麼綺的,這個也是沒法子的事,皇父怪罪下來,良妃娘娘也是要擔不是的。」

  「香綺?」

  「可能,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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