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二三六


  阿拉布臉色一白,再也說不出話來,半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巴爾斯絲毫無動於衷:「瑪努是阿格策望日朗帳篷裡的女人。她生的崽子關我們什麼事?阿拉布,你說是不是?」

  阿拉布白著臉,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楚言冷笑:「很好!請阿拉布老爺和巴爾斯老爺記住這些話,也告訴你們的家人記住這些話。哪一天改口,耍賴撒潑,真佛會送你們下拔舌地獄的。」

  「你——」巴爾斯終於變了臉,指責起阿格策望日朗:「看看你娶來的女人!把我們的錢都賺走了!還威脅我們!阿格策望日朗,管不住女人,真丟綽羅斯家男人的臉!」

  楚言輕蔑地冷哼道:「綽羅斯家男人真了不起!真讓人開眼!」睬也不睬綽羅斯家四個男人的臉色,昂首走了出去。

  阿格策望日朗和噶爾丹策零勃然變色。

  阿格策望日朗站起身,森然地看著還在喋喋不休,連「臭娘們」都罵出來了的巴爾斯,冷冷地開了口:「我很高興聽見你們還在意著綽羅斯家族的臉面。」

  阿格策望日朗含怒而去,連弟弟噶爾丹策零都被晾在大廳裡。

  在噶爾丹策零可以殺人的怒視下,巴爾斯老實了一陣子。

  天色漸黑,晚飯還沒送進來,奴僕也都不見了蹤影,枯坐半天,連口茶也沒喝到,巴爾斯忍耐不住了,砸東西換人。

  好一會兒,才見三個壯碩的男僕端著託盤進來。盤子裡只有一張青稞餅,一點土豆,一點豆子。

  巴爾斯大怒,啪地掀翻盤子,開始發飆:「狗娘養的,敢給老爺吃這種東西。叫那女人出來!」

  那個男僕不慌不忙地說道:「為了瑪努夫人的喪事,王妃特意請來喇嘛做佛事,決定全家齋戒一日,為瑪努夫人祈福。王妃說,二王子阿拉布老爺巴爾斯老爺來的巧,用漢人的話說,叫做適逢其會,就請一起吃頓素齋吧。喇嘛說瑪努夫人一生善良,真佛一定會愛惜她的靈魂。兩位老爺真心為瑪努夫人祈福,瑪努夫人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們。」

  噶爾丹策零和阿拉布愣了一下,低下頭老老實實吃了起來。

  巴爾斯咬牙切齒,又隱隱地有些恐懼,嚷嚷著:「難道全阿克蘇的人都聽她的?齋戒?我不信!阿拉布,我們走!」

  話剛落音,廳外走進來一個斯文的維吾爾青年,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問候禮:「小人庫爾班江,是這裡管賬的僕人。王妃讓小人過來,向巴爾斯老爺報告一下您方才打壞的東西的帳目。」

  「什麼?!」巴爾斯暴跳如雷。噶爾丹策零和阿拉布也都呆住了。

  庫爾班江飛快地翻著手中的帳本:「您方才打碎了三個花瓶,一個盤子,兩個杯子,一個木盒,還打壞了大清皇帝陛下贈送給王子的一件田黃石雕刻。那件雕刻代表著大清皇帝陛下對王子和王妃的祝福,意義和價值無法估量,王子和王妃的損失是無法彌補的。王妃說,田黃是唯一可以用來製作皇帝玉璽的玉石,價值與同樣重量的黃金相等……三個月前,喀什噶爾的亞赫亞汗妃買了一個鑲金彩繪花瓶,比您打碎的這個稍小一點,花了……索多爾紮布哈敦曾經買下一個一模一樣的描金紅漆木盒,支付了……這個景泰藍花瓶在關內的價格……這彩瓷花瓶和這白瓷杯子是清國皇家御用官窯燒制的,市面上見不到,就算……最後,被您打翻的銀盤和損壞了的地毯,需要送回波斯,請專門的工匠修復,這筆費用估計為……總計您需要賠償……」

  巴爾斯張著嘴,口水都流出來了。知道那個女人很有錢,可不知道她竟然這麼有錢。聽說要他付錢賠償,立刻露出無賴嘴臉:「我沒錢!原來有的幾個錢也被你的王妃賺去了。」

  「王妃非常體諒您的處境,願意讓您留下所有行李,折價作為賠償,其餘的一筆勾銷。不過,王妃說,如果您繼續發脾氣,再有什麼東西損壞,就需要阿拉布老爺替您賠償了。誰不知道,您二位總是一體的呢?」庫爾班江地呈上一張清單給阿拉布:「這是所有損壞物品的清單和估計價值。王妃命我抄了兩份,一份交給兩位老爺。王妃說,如果兩位老爺存有異議,可以向大汗申訴。王妃相信大汗是公正的,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放屁!她憑什麼扣留我的行李!」巴爾斯火冒三丈,跳了起來。那裡面可是他這趟在南疆花了大力氣搜刮來的黃金珠寶。

  阿拉布死死抓住弟弟,深怕他又打了摔了什麼,連累了他。

  庫爾班江剛退下去,額爾敦紮布又走了進來,冷聲通報:「王子和王妃聽說巴爾斯老爺很不滿意我們的招待,十分難過。小廟容不下大佛,好在阿克蘇城繁華熱鬧,相信會有讓兩位老爺喜歡的地方。兩位老爺的馬已經喂過,阿拉布老爺的行李也已經重新裝車,兩位老爺的隨從們都等在門口。」一句話,趕緊滾蛋!

  額爾敦紮布可不是僕人,他父親是救過大汗的那可兒。他孔武有力,一心一意追隨阿格策望日朗,對別的人可不買帳。

  在噶爾丹策零和額爾敦紮布的冷眼下,阿拉布拖著巴爾斯,灰溜溜地走了。

  額爾敦紮布松了口氣,露出笑容:「二王子,大王子和王妃在等著您一塊兒晚餐。請這邊走。」上一次把王妃交待的事辦砸了,這回總算挽回點面子。

  得知自己沒有被一塊兒掃地出門,噶爾丹策零放下心:「真的全家齋戒一天?」

  「是。到明天日落為止。」

  「王妃什麼時候決定齋戒的?」

  「聽說那兩個跟著您一塊來了的時候。」

  「真的要吃一天的素齋啊?」他是不是該考慮換個地方吃飯?

  額爾敦紮布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王妃準備了一桌素菜。我想您會喜歡。」

  噶爾丹策零的隨從一路上受了巴爾斯不少氣,見阿拉布和巴爾斯被王妃趕走,都覺得解氣:「早該有個人整整巴爾斯。」

  「巴爾斯白跑一趟,結果,一個子也沒落下,真讓人高興。」

  「如果不是死皮賴臉地跟著二王子去的阿圖什,誰理他們?一個子也弄不到。」

  也有人為聰明的王妃擔著心:「巴爾斯心眼很小,一定會報復的。」

  「大王子和王妃才不怕他們!阿拉布要是有腦子,就會攔著巴爾斯。

  她不怕。成為公主成為王妃之前,她就是個什麼也不怕的小姑娘。噶爾丹策零不由微笑,恍惚地想起一段往事。

  一個男僕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二王子,額爾敦紮布大人,央金瑪公主跑了。」

  「怎麼回事?」

  「巴爾斯老爺出去的時候,碰見央金瑪公主回來。巴爾斯老爺嚷嚷著大汗要把央金瑪公主嫁到西藏去,還說她未來的丈夫只有一隻眼睛,比鐵塔還黑還重,一隻手就能擰斷公主的脖子。央金瑪公主氣得哭了,騎上馬就跑了。」

  噶爾丹策零氣得直咬牙:「混帳!塔奔台,英丹,你們追出去替我教訓他一頓。多找點馬糞,別讓巴爾斯老爺餓著!」

  阿格策望日朗聞信出來,只問:「有人跟著嗎?」

  「是。格日圖大人正好在門口,已經追上去了。」

  「哦,那就不用擔心了。」

  圖雅先敲了敲門,得到同意才走了進去:「王妃讓我給阿格斯冷少爺和水靈小姐送些點心來。」

  阿格斯冷冷冷地看著她:「這裡沒有少爺小姐。」

  圖雅小心翼翼地說:「王妃說過,阿格斯冷少爺和水靈小姐就是她的孩子。」

  「她是個傻女人!」

  圖雅怒了:「胡說!王妃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重重地放下盤子,摔門而去。

  水靈怯怯地靠過來:「哥哥,王妃很好,我喜歡王妃。」

  「嗯。」阿格斯冷拿起一塊點心,遞給妹妹:「吃吧。我知道,她是好人。」也是傻瓜。傻瓜才會給自己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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