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
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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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是好心,可這事兒做得有欠妥當,不論如何,回頭一頓罰怕是免不了。」 「還要請戴總管多多管教小峰,少讓他惹四爺生氣。」 戴鐸點點頭,帶著小峰走了。 晚些時候,小峰領了一頓手板子,過來讓楚言的丫頭幫著上藥。楚言問起那個男孩的情況。 小峰神情有些古怪:「原來,他是個戲子,還是唱小旦的,他們永慶班去城東華家唱戲。兩位少爺看中他美貌,強了他,又要跟戲班子買他,他趁人不注意就逃了出來。」語氣中似乎有點後悔救了那小子。 跟了楚言這陣子,熟了,膽子也大起來,叫小綠的丫頭奇道:「不是個小子麼?那少爺怎麼強——哎喲!」 小紅狠狠地撞了她一下,提醒她閉住嘴,小心地窺望著楚言的神色。 小峰說漏了嘴,真想把舌頭吞進肚子,怎麼能當著一群女孩子的面說這種事?被四爺知道,少說又是一頓手板子。 現代人什麼沒聽過沒見過?這些算什麼?楚言淡淡一笑:「小峰,沒有人生來低賤,仗義每多屠狗輩,莫以出身論英雄。不管是戲子小旦,還是小廝奴才,你救了他,他不至於被抓回去挨打受苦,都是作了件好事。」 「是。」小峰乖乖受教。姐姐說的是,若是當初叔叔把他們賣了,萬一賣到戲園子,他豈不也成了唱戲的?那小子連爹媽是誰也記不清,真可憐!這麼一想,小峰把對那小子的一點點輕視都拋開了。 「那孩子被送回去了麼?」 「沒。長生說他不是賣身給戲班的,是被拐來的,還記得他家離京城不遠,有個姨媽住在隆福寺一帶。四爺聽說,就讓高大哥送了封信給府台大人,把永慶班的班主抓起來好好問問。聽高大哥說,早幾年,京郊出過幾起丟孩子的事,一直沒找著,弄得好,這案子,這回就被四爺給破了。」 「能把那些孩子找回來,還給他們父母是最好的。」楚言點點頭,囑咐說:「你決定跟著四爺,再不能象以前那樣,遇事都要想想,不要莽撞。」 「我記住了。」高大哥也告訴他,四爺最恨下人目無主上。他今天作的事,就算有功,也要受罰,若是在府裡,還不止一頓手板子。 拐騙兒童的案子雖然沒能就這麼破了,卻從永慶班班主身上找到了重要線索。案子交給山東巡撫繼續追查。長生既然原是京城人氏,四阿哥順便也就把他帶上,回頭再命人幫他尋找家人。 再遠的路,也有走到的一天。 望著眼前巍峨的城牆,四阿哥下意識地一拉韁繩,帶住馬。後面的隊伍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戴鐸靠過來問:「四爺,出了什麼事兒?」 四阿哥一回頭,可巧,楚言也以為發生了什麼,正撩開簾子張望,兩下目光相遇,對視片刻,又都淡淡地掉開。 「沒什麼,進城吧。」 到了四阿哥府,迎出來幾個管事。戴鐸命人帶小峰小嵐和兩個丫頭進去見福晉。楚言連大門也沒進,換到四貝勒府的一輛馬車裡,靜靜坐著。 四阿哥換了一身衣裳出來,聽說她已經等在馬車裡,呆了一呆,竟有些躊躇。 管事小心地問:「爺是和佟姑娘乘一輛車,還是——?」 「騎馬吧。」 一個太監正站在神武門外張望,看見四阿哥,連忙一溜小跑迎了過來:「奴才賈威,見過四爺!四爺吉祥!四爺一路辛苦。」 認得是毓慶宮的太監,太子身邊得用的奴才之一,四阿哥心裡咯噔一下。一路上他一面儘量找事耽擱,一面寫了幾封信預先遣人送回,讓四福晉親手交給太后和德妃,代楚言解釋情由,就是希望能讓她回到慈甯宮,想不到她還是要落進太子手裡。 果然,賈威滿臉堆笑,話裡卻全是骨頭渣子:「皇上吩咐,佟姑娘是時候該學習蒙語和諸項禮儀了。和準噶爾聯姻,可是天大的事。秀女外嫁,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斷斷不可出差錯。太子爺親自在內務府挑了幾個有才學懂規矩的嬤嬤,又預備了單獨的院落,方便佟姑娘學習長進。」 饒是四阿哥平時自負口才,此時竟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言一臉平靜地下了馬車,嘴角甚至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對四阿哥婷婷下拜,深施一禮:「多謝四爺關照!」 轉向賈威,淡淡地做了一個手勢:「有勞賈公公久候,請帶路吧。」 賈威一愣,隨即臉上開出一朵大大的菊花:「佟姑娘氣度不凡,怪不得能入皇上的眼。姑娘請跟我來!」 四阿哥愣在原地,臉色發白,兩手在袖中死死攥住,勉強沒有出聲喚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紫禁城裡,心裡像被人扯開了一個大窟窿,汩汩地流著血。 太子對她確實十分厚愛,不但為她分配了四位嬤嬤,就連太監宮女雜役也是按照公主的例制,一個不少。太子爺挑人的眼光也是非同凡響。四位嬤嬤都是循規蹈矩,恪盡職守,對她盡可能嚴格要求。在她們眼裡,她就是個野人,走路說話甚至坐下站起,沒有一樣合乎規矩,動不動就是一頓數落譏笑。太監宮女個個都是鼻子朝天長,陰陽怪氣。 頭一頓,送進來的飯菜品種倒是不少,可帶著股餿味。楚言不是第一天進宮的小白兔,雖然不曾領教過這類手段,也聽說過不少,淡淡一瞟,不露聲色。被嬤嬤們折騰了半天,出了一身汗,口卻著實渴了,端起杯子,沒有茶香在意料之中,可那股涮鍋水味兒就不對了。 輕輕地放下茶杯,目光一掃,就見老的少的女的和不男不女的,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等著看她不知所措或者忍氣吞聲。這是下馬威,如果此時示弱,康熙回宮前兩三個月,這些人絕對有本事讓她越來越弱,整得她欲哭無淚,只恨爹娘把自己生到這個世上。楚言微微一笑,只可惜,她原本就不是被爹娘生到這個世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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