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五七


  楚言道了聲謝,轉向九阿哥,笑道:「九爺袖筒裡收著的銀票,要是都送給奴婢,連八爺十爺的份也盡夠了。」

  眾人愕然。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冰玉轉頭偷偷地笑。

  九阿哥冷哼一聲,向袖筒中一掏,取出一遝銀票,摔給她,口中罵道:「除了銀票,你還認得什麼?前一陣子,給你的一船鴨絨,可不是白送的。」

  楚言毫不客氣,細細點過一遍,歡聲叫道:「Yeah,發了!竟有三百二十 兩!」

  在幾道又驚奇又好笑的目光中,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回九爺,奴婢除了銀票,還認得黃金白銀珍珠瑪瑙翡翠玉石綾羅綢緞,值錢的東西,大半都是認得的。」

  有人憋不住噴笑出來。

  楚言只作不知,從手中點出幾張銀票塞回給九阿哥:「喏,六十兩買一船鴨絨,二百兩運費,奴婢沒佔便宜吧?」

  九阿哥恨恨地奪了過去:「得了便宜還賣乖!」

  哄堂大笑。

  四阿哥一手握拳,掩著嘴笑了兩聲,兩眼含笑,直望著她。

  楚言卻閉了嘴,低頭擺弄起她新得的幾樣東西,毫不理會其他人興味諳然的目光。

  四阿哥躊躇片刻,用剛收到的東西送她,不好看!可是,自己通身上下並沒有什麼可以出手的東西。沉吟了一下,取下腰間系的那塊玉珮,笑道:「我事先不知情,只有這個,你收著吧。」

  楚言道謝,笑吟吟地接過來,這趟才算沒白來!第一眼看出這塊青玉成色極好,少說也值個一千兩。再見到上面那個「禛」字,卻遲疑起來,翻過來,是曲曲彎彎的文字樣的圖案,不認得也知道必是他的滿文名字。

  楚言與十三阿哥同年同月生,更和四阿哥同月同日的生日,說不清是什麼樣的緣分,帶給她奇怪的不安,再弄出這麼一塊玉珮,似乎預示著超出她掌控的糾葛。長籲一口氣,暗笑自己幾時變得這麼疑神疑鬼,一起生的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不一塊死就好,十三太短命,雍正活得也不長,她還希望健康地活到八十歲,渴望一頭晶亮銀絲不夾一根黑髮的雍容風韻呢。這塊玉珮既是他身份的代表,說不定哪一天能派上大用場,救她一命呢,這麼一想,又開心起來,一抬頭,正撞上四阿哥含笑的眸子,燦然一笑。

  感覺到另外一人柔和專注的視線,有意地不加理睬。

  十阿哥十三阿哥領頭,幾位阿哥開始向四阿哥敬酒。十四阿哥悄悄靠到楚言和冰玉這邊,湊到她耳邊問:「那些習題,可做得不冤了?」

  楚言一愣:「難不成,那個音樂盒是做習題得來的?」

  「差不多。上回在南懷仁那裡見到這個,猜著你會喜歡,只是同他沒交情,不好意思張口。有你幫著,做了那些天的題,南懷仁在皇阿瑪面前直誇我,皇阿瑪說要賞我,南懷仁也說要獎我個什麼,我就要了這個。」

  「哦?皇上又賞了你什麼?」

  「那玩意兒,你不會希罕,是皇阿瑪當年用過的一張弓。」

  「多謝十四爺費心!」楚言笑妍妍地問:「十四爺今後還做不做幾何題三角題了?」

  十四阿哥擠擠眼,做了個鬼臉:「看那幾個洋人還有什麼好東西了。以後,可不許再不耐煩,不許再罵我!」

  楚言回了個鬼臉:「看十四爺又不會做什麼題了。」

  相視一笑,楚言想到另外兩樣好東西:「十四爺可見過他們從法蘭西帶來的酒和巧克力?」在她看來,法蘭西對世界的貢獻中,這兩樣遠遠排在Chanel等名牌前面。

  見十四阿哥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笑了笑:「慢慢再看,他們還有什麼值得謀的東西。」有機會,她要親自去那幾個洋人住的宅子看看,說不定兩句法語過去,被引為他鄉故知,對方主動就把好酒好吃拿出來了,呵呵!她亂七八糟學的那點旅遊用的法語,曾經被地道巴黎人稱為魁北克口音,那些傳教士又不知道是什麼偏僻地方鄉下人出身,到時候,雞同鴨講,怕是有趣得緊!

  十四阿哥被她詭異的笑弄得頭皮發麻,叫身邊的大丫頭青藍過來伺候著,自己跑去給四阿哥敬酒。

  看了看大呼小叫的那一堆人,楚言問青藍有沒有備下飯菜。

  青藍指了指一邊桌上滿滿的冷盤下酒菜,見她蹙了蹙眉,忙道:「德主子派了個廚子過來,那些是給爺們下酒的,後面應該還有一些正經飯菜。」

  楚言點點頭,讓她去看看,撿清淡些的拿點來,再盛兩碗飯。

  冰玉一直興致勃勃地擺弄著那個音樂盒,有些奇怪:「你怎麼這會兒就要吃飯?哎,你說這盒子怎麼會奏出曲子呢?」

  楚言解釋說上發條的時候把一個金屬片的彈簧壓實了,彈簧慢慢松回來,帶動了一個齒輪,這個齒輪帶動一組齒輪,使得好些個金屬片按預先計算好的順序相互打擊,發出有節律的音節,組成了一個曲子。

  冰玉聽得直咂舌:「一樣一樣都得算倒。洋人還真是精細!」

  洋人的精細除了製造小玩意兒,還用來改進大炮火槍輪船。其實,中國人也夠精細的,看看傢俱上瓷器上那些紛繁複雜的花案,聽聽人和人對答時的滴水不漏,都是中國人精細的產物。楚言突然覺得鬱悶,為什麼要讓她跑到古代,做一回先知?世人皆醉的時候,獨醒者的無奈和痛苦,有誰能分擔?

  青藍端來一碟片好的水晶肘子,半尾糖醋鯉魚,一碟炒素三絲,兩碗米飯。

  楚言招呼冰玉一塊兒吃:「快填肚子。等他們想起來,過來灌酒可就糟了。」同學朋友聚會的場合,往往會有人跳出來拉人拼酒,唯恐天下不亂,自保的第一要素是冷眼旁觀,抓緊時間吃飽,那些人想到她的時候,戰鬥力已經大打折扣,而她好整以待,再來個裝傻充愣,四兩撥千斤,在小圈子裡「酒量厲害」的名聲,就是這麼來的。

  冰玉抿嘴笑著:「要灌也是灌壽星,沒我的事兒。」雖這麼說,還是陪著她一起吃起來。

  果然,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再想不出來什麼理由向四阿哥敬酒,就想起了她。

  十三阿哥一身酒氣,過來拉了她的腕子,口中叫著:「快來,你還沒跟四哥喝過呢。」

  其他幾人也都有幾分酒意,拋開了禮儀規矩,紛紛附和:「應該。一樣的生辰,好大的緣分,該喝!一杯不夠,至少三杯。」

  十三阿哥剛要倒酒,被楚言攔住:「這是什麼酒?」

  「汾酒。」

  「難喝。」楚言皺著眉:「換一樣。」

  十三阿哥盯著她,眉眼都是笑,歎了口氣:「我的姑奶奶,你的嘴怎麼這麼刁?」

  搞怪地喳了一聲,拿起另外一壇:「這是我從一位高人那裡得來的方子,取玉泉山的水,讓四哥莊上奴才釀的,入口清甜綿軟,你嘗嘗,合不合意!」

  等她嘗過點了頭,才斟滿六杯,催促她和四阿哥對飲。

  四阿哥估計喝了不少,臉頰甚至耳朵都是緋紅,眉眼間透著春色,一身的棱角都不見了,只餘眼中暖暖的笑意。楚言想起一個詞:面若桃花。

  四阿哥端起一杯酒,笑道:「來,我們喝!」 手還是很穩,話已經有點糊塗了。

  「光喝酒沒勁,總該說點什麼。」九阿哥在一旁插嘴。

  「是。」楚言掃過周圍這些人,端起酒杯:「第一杯酒,祝四爺身體康健,福壽延年。」言罷,一口喝幹,這酒口感真是不錯。

  四阿哥笑了笑,跟著幹了。

  「第二杯酒,祝四爺萬事勝意,心想事成。」

  「第三杯酒,祝四爺妻妾成群,兒孫滿堂。」

  四阿哥呆了一下,還是幹了,望著她笑道:「該我敬你了?」

  楚言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四爺別折了奴婢的壽。」

  十阿哥不依:「酒桌上論什麼身份!今兒壽筵,壽星最大!」

  一堆人跟著附和,十三阿哥已經又倒出了六杯酒。

  四阿哥盯著她,微微一笑:「我該祝你些什麼?」

  楚言大大方方拿起杯子:「第一杯,祝我長壽。」

  「是。祝你長命百歲!」四阿哥搶先喝幹。

  「第二杯,祝我發財。」

  四阿哥失笑:「好。祝你財源茂進!」

  「第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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