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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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玉才要說什麼,卻是太后注意到她兩個的小動作,回頭問道:「你們兩個躲在後面,說什麼體己話呢?」 楚言搶著說:「冰玉悄悄對奴婢說,四貝勒平日裡那麼冷肅一個人,居然說出這麼好笑的笑話,好生意外!奴婢叫她不要亂說話,還是把四爺的笑話留在心裡,慢慢體會,細細咀嚼其中滋味,也好多笑兩天。」向冰玉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聽見這話的幾個人,見冰玉鼓著腮幫子,氣惱地瞪著一臉無辜的楚言,大為有趣,都跟著康熙和太后笑了起來。 四阿哥幽黑的眼睛滿含笑意,包容地望著她二人:「要比說故事講笑話,兒臣自認比不上這兩個丫頭。下回輪到誰,要找人替,還是找她們吧。」 楚言和冰玉對視一眼,一致對外,襝衽躬身,輕言細語,要把累人的高帽拋回到四阿哥頭上:「奴婢不過有點小聰明,哪比得上四貝勒學富五車,見識精闢。奴婢們貧嘴拙舍,挖空心思,才想出幾個,四貝勒一張口就全給比下去,落了下乘。」 見她二人故作愁眉苦臉,唉聲歎氣,頑皮有趣,太后十分喜愛,回護道:「我今兒正想聽各人說各自故事,看看有什麼不同滋味,改日再叫兩個丫頭講上一天。」 楚言冰玉聞言大喜,越發纏著太后,唧唧咕咕,殷勤奉上十分的風趣乖巧,哄得太后心花怒放,竟舍了其他人,只顧著同她們說笑,看得康熙搖頭失笑。 太后和康熙先後退席,留在殿內的眾人,去了拘束,交情好的坐到一處比酒聊天,有嫡親的母子兄妹互相用眼神示意,一起退了出去,自去找地方把話團圓,也有孑然一身的,默默退到一邊,迎風灑淚,對月歎息。 八阿哥向慧妃大阿哥敬完酒,一轉眼,殿內已不見了那一抹輕盈,想起她哭得紅腫的眼睛,不覺有些擔心,再一想她目光中流露的疏遠淡漠,心中一澀,罷了,想來冰玉會和她作伴。 八福晉輕輕靠過來,低聲說有些累了,想回府去。 有些憐惜地望著她,柔聲說道:「你累了?先回去,好好歇歇。我還要去陪陪額娘。」 八福晉呆了一呆,咬了咬唇,遲疑道:「那麼,我去姑姑那裡坐一會兒,回頭再到車上等你。」 八阿哥淡淡點頭:「就這麼辦!我會在下匙前出來,你若累了,就不要等我,先讓他們送你回去,再來接我。」不等她再說什麼,已經溫柔地笑著,過去攜了母親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八福晉細貝似的的牙齒輕輕咬住嘴唇,目送他們離去,轉眼又是滿面春風,嬌笑著拉起九福晉,款款走向宜妃和五阿哥那一堆。 康熙離席之後,見沒人注意她們兩個,楚言輕輕一拉冰玉,兩人攜著手溜出欽安殿,卻在門口遇上十三阿哥的小太監秦柱。 過了一會兒,十三阿哥走了出來,興致勃勃地說:「走!咱們一塊兒飲酒賞月去!」 冰玉連聲叫好,楚言卻有些不放心:「難得的佳節,十三爺不要陪陪八公主十公主麼?也該陪四爺他們多喝幾杯才是!」 十三阿哥盯著她,似笑非笑:「多謝你替我想的周全!我兩個妹子習慣早睡,這會兒回去,收拾收拾就該上床了。四哥自然要陪著德妃娘娘,沒空跟我喝酒。你兩個倒是空得很,卻不高興理我!」說罷,頹然唱了一句不知哪裡的戲詞,以袖掩面,假哭起來。 楚言翻翻白眼,很想告訴他少耍寶,反正她聽不懂,自動忽略。 冰玉噗嗤一笑,搖了搖楚言的手:「看著怪可憐的!就讓他跟著咱們吧。」 十三阿哥和楚言都是啼笑皆非。 楚言責怪地看了冰玉一眼,萬一十三阿哥翻臉,可就不知道該可憐誰了。 十三阿哥嘻嘻一笑:「還是你們跟我來吧!」 待三人在禦景亭坐定,秦柱也抱了一大堆東西趕到,在地上鋪好一大塊氊子,擺上一盤月餅,兩壺酒和三個酒杯。 三人席地而坐,冰玉歎道:「我還真餓了,可惜,只有月餅。」 楚言跟著歎了口氣,點點頭:「我也餓了。好想吃板鴨。」 「吃不到板鴨,有半隻燒雞燒鵝也行啊!」冰玉可憐巴巴地看著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十分好笑:「知道你們兩個是為了一隻板鴨打出來的交情。這深更半夜的,我到哪兒去弄這些?最多有些剛才席上剩下的,你們又看不上。還請兩位姑奶奶將就些罷!」 楚言歎息道:「要是不被你和十四爺拖過去,還能跟著懷湘和采萱吃點東西。」一邊請秦柱去摛藻堂看看,那些人有沒有給她留點晚飯。 十三阿哥大奇,盯著她直瞧,不曾見過這般視皇家榮寵為無物的人。 楚言拿起一塊月餅,掰做兩半,分給冰玉一塊:「吃吧,主子發話了,哪兒敢不將就。」 十三阿哥笑著勸道:「月餅盡有,管飽!」 才咬了一口,楚言有些作難地看看盤中剩的幾塊,又看看手裡拿的半塊,她在現代已經養刁了嘴,不但只吃廣式月餅,而且只認那一兩家牌子,北方月餅遠沒有那麼講究,在這裡更只是一個形式,這塊百果月餅,選料雖然精良,口味卻很單調,只是惱人的甜,再看冰玉也是難以下嚥的樣子,大概橫向比,也比南方月餅差了很多。 好容易,秦柱回來了:「琴兒姑娘說,給姑娘留了些飯菜,用棉被捂了,這會兒還有點熱氣。」 楚言深為感動,接過碗筷,與冰玉兩個分著吃了,竟是分外香甜。 咽下最後一口,冰玉贊道:「摛藻堂淨是好人,我要去求皇上把我也調過來。」 十三阿哥正要笑話她們兩句,卻見十四阿哥帶了一個小太監正走上堆秀山,不由奇道:「你不陪著德妃娘娘和四哥五姐?怎麼又跑出來了?」 十四阿哥往氊子上一坐,笑道:「額娘和幾位四嫂忙著議論五姐的婚事,我聽著沒勁,想溜。額娘擔心你們餓著,特地讓我過來送些宵夜。」一邊叫跟來的太監把帶來的宵夜擺出來。 那三人都是又驚又喜,忙道不敢當。 冰玉取笑道:「還是德妃娘娘和十四爺想的周全,不像有些人。」 十三阿哥仰天長歎:「蒼天啊,想不到我一片好心,反倒成了個驢肝肺!」 楚言忙安慰道:「十三爺的美意,我們著實感激!只不過月餅難吃了一點,酒又少了一點,冰玉才會發兩句牢騷。」 十四阿哥大笑,十三阿哥無奈搖頭:「怎不說你兩個嘴太刁?」 靜夜中,這番笑語飄得極遠,清楚地落進了站在浮碧亭後面的那人耳中。 放下心,一轉念,竟是滿懷惆悵,何等機靈聰慧的一個女子,哪裡需要他來操心,喜歡她,想對她示好的,也不止他一個。自從那夜,表面上是和解了,她對他始終淡淡的,今夜,那刻意的冷漠已經近乎敵意,令他一籌莫展。 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邁著大步走開。 八貝勒府的車正停在神武門外,八福晉寶珠已經坐在車內,看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正心事重重,又自以為多少知道緣由,也不以為意,淡淡一笑:「讓你久等了!」待他上車坐定,馬車夫一揮鞭,平穩上路。 寶珠嘴唇微動,似要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沉靜片刻,突然笑道:「剛才講故事那兩個丫頭,倒是有趣,又會討皇阿瑪和太后的歡心,怨不得綠珠懷恨在心,偏又無可奈何。」語氣竟有幾分愉悅。 微閉沉思的雙眼,突然睜開,兩道精光一閃而過,寶珠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察覺。 心中十二分警覺,面上卻仍是淡淡的,輕聲笑道:「綠珠對你抱怨什麼了?她們都是年輕氣盛,偶爾鬥鬥嘴,無傷大雅。」 寶珠看著他,似笑非笑:「聽說,你對綠珠不錯,她對你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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