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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探子說雲鶴殿倒塌了一大半,瑞帝和朝臣都被埋在了廢墟裡。」蒙面的男人跑回了濟生亭,站在亭外氣喘吁吁地說道:「秋清晨帶著幾個人正死守著楓露館,歐陽先生懷疑瑞帝藏身在楓露館裡,正在設法查實。」

  「楓露館?」涼亭裡的男人緊緊皺起了眉頭:「那裡距離雲鶴殿有很長一段路,她怎麼可能把人弄過去了,歐陽竹卻毫無察覺?」

  蒙面的男人遲疑地答道:「歐陽先生正在查……」

  涼亭裡的男人冷冷哼了一聲,目光投向了涼亭外正凝神張望的楚琴章。

  楚琴章連忙說道:「若是走雲鶴殿的後園,到楓露館並不算遠。瑞帝等人趁亂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不如讓楚某前去查看查看。」

  涼亭裡的男人點了點頭:「你要小心些。不要貿然出手。」

  楚琴章應了一聲,轉身匆匆離開。

  涼亭裡的男人目送他離開,這才轉頭問道:「歐陽竹到底怎麼說?」

  涼亭外蒙面的男人低聲說道:「回皇子的話,歐陽先生帶的人都圍攏在了雲鶴殿一帶。咱們的人手不多,剛剛交接過來的御林軍使喚起來還不是太靈便,都被歐陽先生派去了把守後宮,免得那幫閒人鬧出事來。商夫人帶著人去了禦書房還沒有回來,但是……」

  閾庵冷哼了一聲:「國璽那種東西不可能總是換地方,怎麼這半天都找不到?」

  蒙面的男人不知該如何回話,忐忑不安地垂頭站在一旁。

  閾庵的目光掃過黑鴉鴉的宮闕,又落回到了火勢正旺的雲鶴殿方向。沒有經過大面積的交鋒就站在了這個地方,讓他多少有那麼一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總覺得哪裡不踏實——這未免太容易了些。

  「傳話給商夫人,找到國璽之後立刻擬詔書,讓歐陽竹帶去北大營調兵!」閾庵走到了涼亭外,抬手攔住了正要離開的下屬:「蓉親王的人到底來了沒有?」

  蒙面的男人遲疑了一下:「蓉親王讓手下的人傳話說,等皇子控制了禁宮之後,於摘星樓上燃起火堆,她立刻就帶著私兵進宮勤王。」

  「這老狐狸心眼倒多。」閾庵冷哼了一聲。摘星樓是宮苑中的最高處,傳說先皇帝登基之前夜夢摘星的吉兆而建的高臺。能攀到那裡去放火,自然是已經控制了禁宮。

  這位老狐狸蓉親王便是先王的胞妹,雖然一向不理朝政,但是苦心經營多年,在朝中人脈甚廣。按照歐陽竹的籌劃,趁著夜裡這一場大火不但可以料理了瑞帝和她的一幫親信,還可以讓老蓉親王有藉口帶著私兵正大光明地進入宮苑。等到大局已定,再由老蓉親王出面帶著自己的門生親信恭迎新君,到時候,朝中那些品級較低的官員自然望蓉親王馬首是瞻。

  到目前為止,這裡面出現的唯一一個意外便是那個傳聞中已經死去的秋清晨。至於秋清晨的死而復生到底是不是瑞帝的安排,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閾庵沉吟片刻,飛身掠向雲鶴殿的方向。

  六十

  夜空是迷蒙的紅,越卷越高的火海是耀眼的紅。火光透過了寬刀上濺起的鮮血,一瞬間的景象更是淒麗到了妖異。

  秋清晨已經殺紅了眼,她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李雲莊手下的御林軍還把守在雲鶴殿的附近,她們不知道瑞帝的下落,只能守在那裡苦苦支撐。而喬歆千挑萬選出來的幾名家將還來不及支撐到楓露館便死了一半,剩下的兩個也已傷痕累累,就連自己的副將麻衣也身負重傷。秋清晨不知道韓靈需要多久的時間才可以攻進來,只知道自己多支撐一刻,韓靈便多了一分的勝算。

  死死纏鬥的黑衣刺客胸前驀然間穿出了一截閃亮的劍尖,秋清晨不覺一愣。

  刺客的神情也是明顯一愣,而那一截劍尖卻趁著她一刹那的分神閃電般刺向了她的心口。秋清晨的身體完全憑藉著沙場上歷練出來的本能向後彎曲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長刀在腦後的地面上輕輕一點,飛出一腳將這刺客和他身後偷襲的人一起踢得飛了出去。緊繃成一張彎弓的身體瞬間彈回原狀,而躲在刺客身後偷襲她的那個人卻如同一隻夜鳥般飛掠開來。

  「楚琴章!」秋清晨厲聲喝道:「你找死!」

  楚琴章身姿飄搖地站在楓露館的房檐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線條柔和的一張臉沉靜得沒有一絲陰霾:「秋帥,別來無恙。」

  「楚琴章!」秋清晨警覺地望著他:「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多謝秋帥掛心,」楚琴章的臉在漫天火海中陰晴不定,聲音裡卻帶著似笑非笑的嘲諷:「楚某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倒是秋帥你……要好好想想自己在做什麼。」

  秋清晨不願和他東拉西扯,提著寬刀飛身追了過去。楚琴章敏捷地避開了她的淩厲刀勢,回眸笑道:「象瑞帝那樣性忍多疑的一位主子,跟隨她,秋帥不覺得委曲了自己?我可還記得,她對秋帥十分地提防呢。」

  秋清晨不禁冷笑出聲:「遊說李雲莊的臺詞連藥湯都不換便端來給我,楚貴侍,你未免太托大了。」

  一聲「楚貴侍」叫出來,楚琴章勃然變色:「秋清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一尊泥菩薩已經泡在了渾水裡,自己的處境,難道還需要旁人來提醒麼?楚某不過是好心指點你一條生路罷了!」

  「秋某的生死就不勞貴侍掛心了!」秋清晨奮力擋開楚琴章暗中襲來的一劍,寬刀反手削向他肩頭時,卻又被他輕飄飄地閃避開來。也許他已經看出了秋清晨力竭,因此並不急於和她正面交鋒,幾番上躥下跳的偷襲都是為了引她耗力。

  刀與劍的糾纏被一聲突然間傳來的爆響所打斷。廝鬥中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煙塵翻卷的半空中,兩顆流光彈炸裂成一大一小兩團耀眼的紅色,片刻之後緩緩墜落下來。隨即一陣氣勢洶洶的呐喊之聲遠遠傳來。

  秋清晨不禁大喜過望,楚琴章雖然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看到她的神情也大致猜到了什麼,眼神不禁一沉。

  一柄長劍驀地裡橫挑了出來,斜斜架開了楚琴章的長劍。楚琴章尚未回身便聽到閾庵的聲音沉沉說道:「你立刻去點燃摘星樓上的火堆!」

  楚琴章匆匆應了一聲,便向著摘星樓的方向飛掠而去。

  幾乎在他應命的同時,秋清晨就猜到了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誰。以楚琴章的身份地位,決然不可能對隨隨便便的一個嘍囉惟命是從。而這位死而復生的閾庵皇子突然出現在這裡,又下了這樣的命令,恐怕在他的猜測當中秋清晨必然是知道瑞帝下落的。而瑞帝的藏身之處也必然在楓露館附近。

  秋清晨本能地想要阻止楚琴章。可是閾庵的長劍遠比楚琴章來得淩厲,每一劍都將她的寬刀纏得密密實實。

  楚琴章的身影已經飛身掠上了楓露館後園的木橋。木橋對岸是一叢黑黝黝的竹林,搖曳在熊熊火光之中,遠遠看去,詭異得宛如一蓬倒豎的毛髮。

  「談談如何?」壓住寬刀的長劍忽然撤離,火光反射進閾庵皇子水潭般幽深的眼眸中,那是任何的光線都無法深入的地方。秋清晨忽然覺得多年前逼宮的閾庵只是一塊毛躁的石頭,而此時此刻,這塊石頭的外面已經包裹了一層柔韌的殼,看不穿,摸不透。

  秋清晨不覺得他和自己能有什麼可談的話題,眼角的餘光瞥過去,楚琴章已經過了木橋,沒入了竹林之中。心中焦慮卻無法表露出來,只能下意識地朝著木橋的方向慢慢退了過去。

  「秋帥對閾庵無須提防。」閾庵顯然誤解了她的用意,為了表示自己談話的誠意,他甚至還向後退開了一步:「閾庵對秋帥一向敬佩。不過,宮變已起,還望秋帥以民生為念,不要讓這場變故波及到更多無辜的人。」

  若不是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琴章的身上,秋清晨幾乎要笑出聲來了:「更多無辜的人?」

  「不錯,」閾庵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就象要拿目光在她的臉上剜出一個洞一樣:「更多無辜的人。」

  「秋某不明白皇子的意思。」秋清晨搖了搖頭,繼續向著摘星樓的方向移動。

  閾庵深沉的眼眸裡流露出誠懇的神氣:「秋帥心中明鏡也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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