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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謝芳菲瞪大眼睛看著起士瞻,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這背後的主謀不止曹虎一個的。起士瞻繼續說:「剛才有人告訴我,下面的這些亂民全部都是雍州的土著。曹虎和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一定還有其他人在背後主使。」謝芳菲這才明白過來。

  有人來請示怎麼處置被抓的那些亂民,呂僧珍毫不猶豫的做了個「殺無赦「的手勢,那人領命,就要離開。謝芳菲出聲叫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對呂僧珍說:「僧珍,他們雖然一時糊塗,可是好歹也是雍州的老百姓呀,怎麼能全部處死呢。不如另外想個法子處罰吧。」

  呂僧珍歎氣說:「芳菲,你的心腸太軟了。不處死這些亂民,不足以服眾。他們既然敢叛亂,就不再是雍州的老百姓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誅滅九族已經是寬厚了。萬一放了他們,以後大家有樣學樣,一有什麼不滿,就劫糧燒倉,這還怎麼治理。傳了出去,還怎麼威懾其他的老百姓。絕對不能留下活口。芳菲,你要分的清事情的是非主次。」

  謝芳菲漲紅臉,她今天竟然被眾人指責分不清是非!仍舊強壓住心裡的憤怒,輕聲說:「我不是分不清事情的是非輕重,只不過,我們這麼濫殺,對蕭大人的名聲不好。我是擔心老百姓會因為這件事情對大人大為失望,而影響民心。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民為貴,君為輕,我們是不是放他們一條生路,改為流放或是苦役比較好?」呂僧珍搖頭說:「芳菲,他們已經是亂民賊子,這樣的民心要來還有什麼用。處死他們的目的,也是為了讓其他老百姓看看謀亂的下場,達到震懾的作用。」

  謝芳菲不死心,說:「可是他們也是人呀,只要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還是可以為雍州的出力的。更何況他們也是迫不得已,他們連飯多沒有吃,才會被人利用來搶糧食的。這是我們官府的過錯,沒有讓他們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有了他們的辛勤勞作,雍州才能繁榮的起來。僧珍……」

  呂僧珍見謝芳菲仍然一味的哀求,連說話也有些胡言亂語,什麼「官府的過錯」這樣的話也毫無顧忌的說出來,礙著她的面子沒有多說什麼。起士瞻等人見氣氛有些僵硬,連忙出來打圓場說:「芳菲,夜也深了,不如我派人先送你回府休息怎麼樣?」

  謝芳菲孤掌難鳴,不由得黯然。所有人都贊同處死,惟有自己還是接受不了。不想再作無謂的勸說,徒惹的所有人不快。心裡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疲累,點了點頭,隨著幾個護衛先回蕭府去了。

  就在謝芳菲走後不到半盞茶的工夫,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將一排又一排的勁箭射入毫無反抗力的亂民中間。慘叫連連,屍橫遍野,猶如十八層的地獄。有些人不顧一切的想要逃跑,站起來,還沒有走出半步,身上已經插滿了箭,半晌才倒在地上,身上的箭隨著重力穿身而過,血肉模糊。這次屠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士兵面無表情的取下亂民身上的弓箭後,才拖到空地上,集中焚燒。沖天的火光,映的雍州的上空一片詭異的青紅青紅。

  謝芳菲等容情提及左雲的事情才想起來找起士瞻問丁家的底細。起士瞻皺眉說:「這個丁家是雍州土著的土霸王,說他是地頭蛇也不過分。從祖上開始,經營的就是水上貿易的生意。漢水的貨船大部分是丁家的。」

  謝芳菲從左雲想到曹虎暗中策劃的陰謀,「啊」的一聲叫出來,問:「這個丁家是雍州土著的土霸王?丁家和曹虎的關係怎麼樣?」

  起士瞻也想到了,猛的說:「對!有能力煽動這麼多土著亂民的人除了丁家不作第二人選。他們也不過是利益關係。可是,我奇怪的是,丁家這麼一個家族,為什麼要幫曹虎?曹虎如今什麼都不是了!」

  謝芳菲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然後說:「只要想一想官倉被燒的後果就知道了。焦正平露了口風說蕭寶卷不會放過蕭大人的。那麼官倉一旦被燒,蕭寶卷很有可能趁這個機會將蕭大人問罪。蕭大人準備不足之下,只有乖乖的聽令。而曹虎在雍州的勢力根深蒂固,動用關係,極有可能捲土重來。丁家其實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不過利用他們自己的影響力,稍微動用一點手段,轉移了亂民的注意力而已,讓他們將矛頭直接轉到糧倉上來。這種不費力的事情,又可以討好曹虎,一旦成功,將來說不定有許多的好處。何樂而不為呢!」而這中間代表蕭寶卷前來的人物一定是不知道化作什麼身份的左雲。看來,蕭衍在雍州的一舉一動已經引起蕭寶卷的注意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秋開雨的注意。

  左雲和丁家一定有所交易,然後順帶又使了一招移花接木,隔空借力的手法,借著蕭寶卷的勢力,策動曹虎的野心,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借別人的手成功的除去蕭衍。果然是魔道中人慣使的伎倆。

  蕭衍從襄陽帶回了一批造船的工匠,聽到雍州發生的消息後,勃然大怒,後又聽到丁家和曹虎勾結在一起,鐵青著臉色。半晌說:「曹虎這個禍患是留不得了。派人將他秘密殺了,要做的乾淨一點。至於丁家,既然敢幫曹虎,也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看清楚,現在的雍州究竟誰是刺史。」

  謝芳菲連忙說:「曹虎早晚是要殺的,可是丁家我們卻可以採取懷柔的政策。聽說丁家經營的是水上貿易,他們家的航船遍佈整個漢水流域。在雍州勢力強大,很得人心,頗有影響力。我們剛接收雍州,情況不熟,陣腳未穩,才會讓曹虎鑽了這個空子。還有一個問題,我們目前最缺少的就是戰船,丁家在這方面擁有強大的實力。如果能趁這個機會率先向他們表示友好之意,然後結成聯盟,於我們有諸多的好處。」

  蕭衍沉吟半晌,然後說:「不錯,我們如果能得到丁家在造船方面人力物力的支持,確實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不過丁家既然選擇和曹虎合謀,可見根本就不看好我們。我擔心的是,丁家自恃自己在雍州的勢力,不肯和我們這些新來乍到的人合作。」

  謝芳菲笑說:「大哥,事在人為。形勢比人強,不到他們不和我們合作。丁家之所以不看好我們,全在於他們還不瞭解我們的實力,認為我們只不過是一些殘兵敗將,全憑手段贏得雍州刺史的位置。我們只要讓丁家清楚的看到和誰合作才能帶給他們最大的利益,保證他們乖乖的掉轉頭來。『利益』二字之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蕭衍看著謝芳菲,嘴角泛出一絲的笑意,說:「看芳菲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早就想到辦法了。不知有什麼好的計策?」

  謝芳菲微笑,說:「好的計策沒有,威逼利誘卻是拿手好戲。首先要先嚇一嚇丁家,讓他們明白和我們作對的下場。曹虎的人頭想必有很大的威懾力。」

  蕭衍猛地點頭:「曹虎的下場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只要我們以叛亂謀逆的罪名先將曹虎殺了,然後讓人繪聲繪色的流傳開去,不到丁家不心膽俱寒,心生畏懼。」

  謝芳菲繼續說:「借曹虎的屍體給丁家來個下馬威,這是第一步。我們還要有意無意的將丁家也牽扯到這場叛亂中來。他們心生俱意之後,才不敢看輕我們,才有進一步合作的可能。第二步自然是利誘了。丁家之所以和曹虎這樣的人合作,不外乎想要從中謀求利益。只要我們許以他們同樣豐厚甚至更多的利益,一定可以打動他們。利字當前,沒有人不動心。」

  蕭衍點頭,說:「我馬上下令關閉所有的城門,免得他聽到風聲後潛逃出城。讓呂僧珍帶人挨家逐戶的查清楚曹虎藏匿的地點,然後一舉擒殺。再將他屍體掛在城門口示眾,讓所有人明白作亂的下場。看還有誰敢輕視我們!」

  呂僧珍接到命令後,立即跟著線索追查下去。一大隊一大隊的士兵在雍州的各個角落四處搜查,滿城都是盔甲鮮明的官兵,形勢頓然緊張起來。雍州剛剛發生民變,半夜的大火仍然記憶深刻。老百姓連談論都不敢談論,都待在屋子裡,輕易不敢出來,生怕惹禍上身。

  呂僧珍佈置周密,行動迅速,半夜時分回來報告說:「曹虎這個奸賊狡猾的很。聽到事情洩露的風聲,連忙縮起頭來,躲在地道裡。我們搜遍整個雍州也找不到他,後來抓到他來不及逃走的心腹手下和家人,嚴刑拷打下才得到地道的消息。順著地道一路找進去,才發現這條地道竟然一直通到雍州的城外。現在我們的人手全部趕到城外搜查去了。曹虎孤身一人,想逃也逃不遠。」

  蕭衍皺眉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絕對不能讓他逃出雍州。地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親自去看一看。」

  謝芳菲驚奇的說:「城內竟然有地道一直通到雍州的城外!這條地道的入口是在哪裡?」

  眾人跟著呂僧珍前去查看,在一家普通的宅院前停了下來。呂僧珍說:「我們就是在這裡發現地道的入口的。」謝芳菲大驚失色,這裡就是當初秋開雨帶自己躲避追兵的地方,明月心那時候就是在這裡將自己挾持的。跟著走進去,屋子裡的擺設依舊不變,窗明几淨,桌椅的位置都沒有變。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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