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寶明月樓 | 上頁 下頁
六一


  「能教我劍法嗎?」

  海藍回頭,看見了站在走廊上看著他的七寶。她很認真地看著他,漆黑的雙眼像琉璃珠般透明晶亮,從髮絲到鞋跟,光滑得像會反光似的。海藍很頭痛,越是面對七寶,他越是覺得她美得越發厲害,一天比一天更叫他心裡害怕。原來他並不知曉,愛一個人,看到她的時候,竟然會覺得她像是一個發光體,走到哪裡都在發光。老天爺,這種折磨他還要受多久……

  「海藍哥哥,你能教我嗎?」七寶走近一步,甜甜地笑了笑,神態嬌憨可愛。看得海藍心底翻攪不已,他能說不嗎?苦笑一下,「我教你。」

  他還以為七寶仍然在生他的氣,可是現在七寶已經沒有在生氣了,看來她並不喜歡他總是無緣無故親親抱抱的行為,雖然很難忍住,海藍還是要下決心討她歡喜。只要她沒有同意,絕不再動手動腳。

  七寶小心翼翼地舉著那把劍,十分笨拙。海藍想笑,但是不敢笑,他怕傷了七寶的積極性,雖然她天資很聰穎,但是在學武上,那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簡直是,慘不忍睹。他不敢告訴她,她在這方面全無天份,怕挫傷她的自尊心和積極性。

  海藍握住七寶的手,臉居然有點發燙:「手的姿勢不對……腳分開一點,下盤不穩……好,好……背挺直……平視……」他真的憋不住笑了,七寶真是太可愛,一把劍根本拿不動,還要兩手去握住,這是劍不是刀啊——刀也不是這麼舉的……這個姿勢,分明是拿掃把的姿勢……

  「胳膊抬起來點兒,不要緊張……」 海藍繞到七寶身前,看著端正地擺好姿勢的七寶,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樣好多了——」

  七寶恢復了固有的脾性,可愛地笑起來。

  海藍捂住胸口,又來了又來了,她一這樣笑,他胸口的那顆心臟就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七寶明顯誤解了海藍臉紅的原因,「海藍哥哥,你很熱嗎?」

  海藍窘迫地繞到她身後,「練劍要平心靜氣,你要端正心態,臉上……不能……不能露出笑容……收斂心神。」他自己越說越沒底氣,明明胡思亂想的人是他自己。

  賀蘭雪面容平靜,緩緩從走廊走過去,也沒向庭院裡不時傳來開心笑聲的兩個人望一眼。玉娘手裡捧著厚厚的賬簿,跟在他身後,向庭院裡投去擔憂的眼神。

  四十

  兀術皇朝雄踞大曆北部邊睡,滋擾大曆是有傳統的,他們野心勃勃,從未誠心歸順。雖然國力無法與大曆相匹敵,但遊牧民族來去無蹤,居無定所,迅猛快速,又精通遊擊戰略。從前朝開國皇帝起就是邊疆安穩和平的一大隱患,每年都要耗費朝廷大量財力、人力,物力,負擔很重。

  如今兀術的大可汗主兒乞氏漠河可可並非原可汗哈屯(皇后)所出,且排行最末,本與王位無緣,但此人城府極深,又能征善戰,很快打敗他的兄弟佔據王位。兀術人犯境無非是貪圖錢財,他們本應對土地毫無興趣。但可怕的是,這些人天性殘忍而且狡詐,在攻城之時全是用俘虜、平民打頭陣,還誘惑大曆邊境人投降,一旦真的投降了,就將人們全部驅逐到城外,以便於屠殺。在一些地方,兀術人還令富人自己帶路去找自己的財富,找到後再屠殺。因此兩國宿願已深,本國歷朝皇帝都曾派人出去和親,可是沒有一次能夠成功,最終,兩方大規模的戰爭都不可避免。

  這一次來和親的使者是兀術皇族裡最有名望的美男子,也是兀術大可汗的第二個兒子,最受可汗賞識的主兒乞氏楚柯葛葛爾,他在國內大興尚武之風,將兀術全國牧馬皆訓練成為戰馬,將普通牧民變為騎兵,訓練組織成為一支強悍的軍隊。其野心和實力,比起他父汗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對大曆非常瞭解,還給自己起了個漢人的名字,叫楚柯。這一次來,他為自己的幼妹,草原上的明珠,暹羅公主帶來和親的訊號,卻引起了大曆的警惕與敵意。當然,不管大曆怎樣看待,這個和親的人選,照樣是非出不可。

  不論如何,要為接下來極有可能爆發的戰爭做好準備,而這一切,尚且需要時間來籌備。那麼這個和親的人選,就是拖延時間的箭靶。可想而知,這是一項多麼危險的任務,但是,卻也光榮,因為勇於為國家犧牲,本就不是懦夫敢去做的事情。

  昨夜的大雪周密而仔細地覆蓋住大曆皇城的每一個角落,通往皇宮深處的磚紅通道上的雪,已經被無數車輪碾過,只餘下淡淡的水痕,通道兩側,兩排衛士縱向一字排開,屋簷上的雪,在太陽出來以後,已經漸漸融化,雪水從上面滴落,沿著他們冰冷的頭盔亮晶晶地滑下。一輛華麗的馬車慢慢從宮門駛入,車簾微動的瞬間,所有衛士都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像是隨時準備戰鬥的肅穆雕像。

  楚柯由一名內監引入宴客的大殿。他緩緩地走入,強壓住內心某種強烈的企圖,穿過兩側關注的目光。所有人仿佛都預感到將要出現的某種不和諧,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甚至連音樂都停了下來,四周一片寂靜。這本是一場歡迎兀術使者的宴會,但此刻卻並不單純是為了歡迎他。楚柯臉上露出笑容,有意思。

  入座後,眼前的餐桌上擺著各式豐盛精緻的食物,餐具光潔耀眼,侍女秀麗美貌,處處顯示著大曆皇家精緻豪華的氣派。此時一切已經恢復平靜,耳邊有樂聲隱隱傳來,絲絲入耳,氣氛變得舒緩而輕鬆起來。餐桌上首端坐著一位宮裝美婦,左側高高的首位坐著皇帝。給楚柯安排的位置,是在另一側。同時,兩側順序分坐著明親王及其他幾位他叫不出名字的臣子。

  等他看清了坐在大殿中央、安然身處牡丹花座的那個女人。有如在深沉的黑夜陡遇明朗的陽光,楚柯愣住,刹那間,華麗的服飾、絢爛的珠寶以及優雅高貴的陳設,加上所有的美麗、富貴、奢華都從他眼中消失了,這個女人,她的光輝足以掩蓋一切。

  她是海明月,大曆皇朝年輕的皇太后。

  讓楚柯吃驚愣神的,並不是因為這位皇太后無與倫比的美貌,而是她,跟他無意當中見到的一個女子,出奇的相似,簡直是難以置信。如果不是時間地點年齡不對,他幾乎要懷疑,坐在這裡的女人,根本就是那一晚見到的少女。不,那少女跟她並不一樣,比她更為年輕,更為天真嬌豔,也比她缺少了華貴絢爛的容光,這是只有華美的滋潤和高高在上的地位才能打磨出的,獨屬於美人的萬千芳華。

  他摸了摸懷裡的玉鐲,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一晚的少女,他只以為她的眼睛動人如草原上的明月,誰知看見她的臉,更加驚豔,因為她有著草原女子不可能有的如雪似玉的膚色和極為俏麗精緻的五官,她一回頭看他,他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想看,但是突然不敢看她的臉。他以前沒有想到,原來,大曆的女人,跟兀術的女人,不同,完全不同。當然,拿東西砸他的時候身手也很敏捷,可見頭腦也很靈活,楚柯有點走神,懷中玉鐲已被捂得溫熱,這種觸感讓他有點想入非非。

  女人是用耳朵戀愛的,而男人,通常是用眼睛來戀愛,誠然不假。

  楚柯太過於專注太后與那少女相似的美貌,以至於忘記了,什麼是該看的,什麼是不該看的。當然,對於草原上的男人來說,這些都是一板一眼的規定,簡直荒謬絕倫。

  終於在身邊服侍的內監輕輕提醒他第三次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明親王的臉,已經由紅轉黑了。小皇帝平靜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將一塊為兀術使者特別準備的羊腿切開一小塊,送入口中嚼了嚼,微微眯起了眼睛。

  確實很美味。

  「不知道,兀術王子對本王剛才的話,有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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