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寶明月樓 | 上頁 下頁
六二


  呃,這個中年大叔剛才說了什麼?楚柯疑惑,太后的眼神輕落在內監身上,一旁服侍的內監立刻恭敬地在楚柯耳邊重複了一遍。

  明親王其實是在問他,對於兩國近期邊境不斷發生的擾民糾紛有什麼解釋。楚柯微微一笑,下巴略略揚起,眼神卻帶著一種草原男子特有的驕傲飛揚,「冬天到了,我們的牧民沒有足夠的糧食,不搶不行。」

  他的眼神比大殿外照進來的光更為明亮,灼傷了明親王的眼睛,讓他更加憤怒。不搶不行?虧他說的出口,這什麼人啊,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土匪!可是現在他們居然要讓這個土匪坐在華貴的餐桌前,與他們一起進餐,這是什麼事兒!明親王要是倒退幾十年,也是個美男子,但是如今他只是一個中年大叔,所以他怎樣也學不來年輕人特有的青春洋溢和驕傲無敵。

  楚柯欣賞了一下那位王爺扭曲壓抑的表情,欣然道:「不過當我們兩國和親之後,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他的眼中,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光芒。「請相信我國對於和平的誠意,不幸的歷史是由傻瓜創造的,而我相信,聰明人總是活在當下。如今我代表我的父汗來大曆提親,為我美麗的妹妹,草原上的明珠暹羅擇取良婿,我相信,貴朝當不會拒絕兩國永世修好的機會。」

  明親王當然是個性情中人,是皇室中少有的奇葩,要不然當年也不會鐵了心寧願成為全京都的話題都要休妻。他心裡啐了一口眼前這個英武的年輕人,連說辭都沒換過花樣,每次都來這套,臨了還要找個藉口破壞聯姻的都是這群野蠻人,不過就是找藉口開戰而已,也不換點新鮮的。

  他剛要開口,金刀公主楚楚動人地走了過來,繞過明親王,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首位,一直盯著太后平靜如水的面容,她筆直地走向僅次於皇帝的位置,「怎麼有貴客遠道而來,卻不邀請我呢?」她的眼神犀利而冷酷,微帶挑釁地看著坐在首位的女人。

  「華寧,既然來了,就坐下吧。」太后露出溫暖和煦的笑容,可是這笑容半點沒有灑到金刀的心裡,她憎恨這個人,甚至無法控制自己此刻的咄咄逼人,臉上成熟的美豔蕩然無存,倒多了幾分漠然,她尤其,討厭她叫自己的名字。但她是大曆的公主,在眾人面前是,她自己也時時刻刻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她毫無異議,儀態萬千地坐下了。

  正好坐在楚柯的對面,她眼神嫵媚,笑容可掬,實際卻在意圖洞察著這個年輕男人臉上的表情,金刀公主最大的愛好,就是從男人臉上,看到對於她美貌的癡迷,可是,他僅僅是微笑,向她舉杯示意。

  這個年輕的女人,雖然美豔動人,但是在楚柯眼中,她胭脂搽得太多,而衣服又穿得太少。這在女人向來是絕望的表現。

  皇帝在一旁悠然品嘗著盤中的美食,不時懶洋洋地瞟一眼愈見不悅的皇姐。

  玉娘將手中的賬簿交給賀蘭雪,他坐在桌前,手指落在賬簿的第一頁,足足有大半個時辰,卻沒有翻下去。

  玉娘有些替七寶擔憂,卻不敢多說半句。

  賀蘭雪終於將賬簿輕輕闔上,「繡樓的事情,既然交給你了,就不用再向我彙報。」他從桌前站起來,走到窗邊站著,那裡擺放著精緻的盆景,賀蘭雪彎腰聞了聞盆裡水仙的香氣,用手輕輕撫摸著花瓣兒。

  「少爺……」

  「有什麼話就說吧,我看你想說已經很久了。」

  玉娘溫柔的臉僵硬了一下,幾乎要鼓足全部的勇氣,她才接下去說道:「賀蘭小姐近日頻頻到訪,來玉娘鋪子裡買東西,但是——」

  「她是知道七寶經常去你那裡,想不期而遇。」賀蘭雪的聲音很冷淡。

  「玉娘是想,賀蘭小姐畢竟是少爺的堂妹,如果失禮的話,多有不妥。」

  「哦,賀蘭憐什麼時候成為我的堂妹了?」賀蘭雪輕聲笑起來,眼光落在遠處的庭院,在他的角度,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他還是一直看著那裡。「我知道不是,她知道不是,你也知道不是,全天下人,又有誰真當我是賀蘭家的人?」

  「少爺——」

  賀蘭雪擺擺手,「沒事就下去吧。」

  玉娘走到門口,卻怎麼都沒有邁出第二步,她喜歡七寶,她的天真可愛感染著她,令她竟然有多了一個妹妹的感覺,她不希望因為賀蘭雪的心念給七寶帶來麻煩,而且絕對不會是小麻煩。七寶沒有父母,如今沒有人教導她什麼是對錯,她也不懂得什麼大義,在她的心裡,可能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對她好的,對她不好的,而這樣下去,絕非好事。玉娘比賀蘭雪還要年長幾歲,對他的心性都琢磨不透,更何況是七寶這樣的少女。

  玉娘真心為這個孩子擔憂著,一旦行差踏錯,將不可挽回。

  「少爺,玉娘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管的,但是我真的希望,您不要遷怒七寶,她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什麼都不明白,表面上她很聰明,可是她沒有娘親在身邊,如果她有任何做的不好不對,您千萬不要怪責她。」

  賀蘭雪回過頭來,看著玉娘,「你認為我要對她做什麼嗎?」

  不是擔心你對她做什麼,而是擔心你將要對靠近她的人做什麼,這些勢必都會傷害到七寶。玉娘憂慮的表情落在賀蘭雪的眼中,引起他的輕笑,可是她看來,那裡面卻沒有什麼真心的成分。

  「我不能對此保證。」

  賀蘭雪慢慢說著,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表情,「我也不需要對任何人保證。沒人有權利對我做出這樣的要求。七寶是我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我本沒有必要對你說這些,但是,看在你是陳管家唯一的親人,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我跟她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我長久以來最開心的時光,我必須將它延續下去。阻止我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水仙在風中微微的顫動,賀蘭雪的臉上燃燒著一種飽含耐心的溫柔,「玉娘,你幫不了別人。這世上天天有人生,天天有人死,我是一個凡夫俗子,我只會為我心愛的女人哭,為她笑,為她做一切,但是奪走這一切的人,我不能放過。我的勝利,註定他的失敗。反之亦然。」

  玉娘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四一

  飲宴回來,金刀公主怒氣衝衝地下了馬車。

  寧歌早已歇下,他白天要去錦繡院上課,晚上還要編排舞蹈,實在是很累。

  可是金刀公主猛地推開房門的時候,他還是驚醒了,一下子披起衣服從床上爬起來。

  又來了,她每次從宮裡回來,倒黴的人,都是寧歌。

  身後的僕從低眉順眼,恍若未聞。

  甯歌平靜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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