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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二五二、閒人

  桐英重新面對他人時,又漸漸恢復了當初開朗坦蕩的樣子,即使有人試探、嘲諷或挑撥,他也四兩撥千斤的混過去了。不過比起從前,他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自己的小家中,除了五日一回去簡親王府請安,連父兄也見得比往日少了。

  或許是心中有愧,加上聽說桐英的國公府中人手有所減少,內務總管更是離開了,簡親王便示意長子撥些人手過去。其中為首的林吉安,是個不大不小的管事,使了許多法子,才搶到這個差事,卻是沖著內務總管的位子來的。

  桐英一聽說,心中便有數了,只是家務向來是淑甯管著,便交由妻子處理。淑甯見是簡親王府派過來的人,怕當中有什麼糾葛,就拉了桐英一起去看。

  八男四女的僕役,除了林吉安和四個護院外,其他大都是尋常僕人,不過都行止有度,看得出是受過訓練的。但最讓人吃驚的,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說是丫環,看她們的容貌舉止,卻一點都不像是來做活的。

  淑寧打量了她們幾眼,向桐英挑了挑眉。桐英白了她一眼,便問道:「這兩個是什麼人?別跟我說是來做粗活的。」

  林吉安要向新主人賣好,便顛顛的跑上來笑道:「回二爺的話,她們都是南邊產業的管事孝敬上來的,一共四個,光二爺這邊就來了倆。左邊這個叫黃鶯兒,是蜀地佳人,從小兒在戲班子長大,最會唱曲兒。右邊那個叫憶君,是江南閨秀,正經的官家小姐,老子是個知府。去年犯事被砍了頭,她才被沒入官籍。不過還未接客就被贖出來了。她自小兒讀書識字,彈個曲兒論個詩都不在話下。王爺和世子的意思,是想叫她們給二爺解解悶的。」頓了頓,迅速補上兩句:「二爺放心,文書都齊全,不會有什麼不妥。」

  淑寧看他的作派不順眼,只管去打量那兩個女孩子。那位叫黃鶯兒的,長相俏麗,一對鳳眼靈動有神,雖然名叫黃鶯,聲音卻沒有那種鳥兒的宛轉動聽:「奴家雖然是在戲班子長大,唱的卻是小生,讓奴家唱嬌滴滴的小曲,只怕爺和夫人聽不入耳呢。」她不顧林吉安使的眼色,仍舊站在原地,一點都沒有上去撒嬌的打算。

  另一個叫憶君的,算不上很美,卻有一種水般溫柔的氣質,舉止也是斯斯文文的,儼然就是一位大家閨秀。她自從聽了林吉安的話,便面帶戚色,低頭不語,臉上猶有淚痕。

  淑寧對她們倒沒什麼惡感,只是暫時摸不准她們的心思。經過這段時日的患難與共,她與桐英之間的感情大增,默契也比往日更深了,靜靜的端過茶碗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林吉安見狀,吞了吞口水,微微縮回了脖子。

  桐英漫不經心的道:「解悶就用不著了,爺讀書畫畫都受不得吵,有她們在反而靜不下心來。她們若不懂針線打掃之類的活,就送回王府去吧。如今爺今非昔比,沒閒錢養多餘的人。」

  好主子。只是她們侍候了你就不是閒人了。林吉安心中腹誹著,嘴裡卻仍舊陪著小心:「二爺放心。黃鶯兒自小學些花拳繡腿,有些力氣,打掃的活都能做。那個憶君也懂針線活,絕不會是閒人。二爺就留下她們吧,好歹是王爺和世子的一番心意。」

  「哦?說起來她們容貌身段都不尋常,來做丫環會不會太委屈了?我阿瑪和大哥有沒有什麼額外的交待啊?」桐英挑挑眉。

  林吉安忙道:「當然是丫環了,專門侍候二爺和夫人的丫環,二爺想要她們做什麼就做什麼。」說罷還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

  「唔。」桐英回頭對淑寧笑了笑,「既然是丫環,就交給夫人吧,隨便派些差事,免得她們遊手好閒。」淑寧笑了笑,道:「方才林管事不是已經說了麼?黃鶯兒就在外院做些粗活吧,這些事尹總管自會安排好。至於這位憶君姑娘,到針線房試一試,看手藝怎麼樣再說。」

  桐英點頭同意了,林吉安卻意外的瞪大了眼,心想這位夫人看著賢惠,實際上卻似乎是個妒的,今天自己向二爺賣好,會不會得罪了她?

  然後他便聽到淑寧說:「林管事初來乍到,府裡的事都不清楚,就先跟著周管事料理些雜務,熟悉熟悉再說吧。」他頓時後悔不已,方才的話應該背著夫人說才是,看來得另想法子上位了。

  周管事正是淑甯的陪房週五福,為人老實,辦事周全,在尹總管屬下管著府中各處的花木,雖是肥差,卻與內務總管的職責毫不相干。淑寧一開始便沒打算讓林吉安管內院,不是知根知底又絕對信得過的,她絕不人讓外人進入自己的私人生活領域。

  待眾人都退下後,淑寧便好笑的對桐英道:「小公爺,好豔福啊。瞧那兩位美人,要嬌俏潑辣的有嬌俏潑辣,要溫柔多才的有溫柔多才,爺可別沉浸在溫柔鄉里出不來啊。」

  桐英有些哭笑不得:「我還心煩呢,你還取笑我?大哥弄這麼一出,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瞧這兩個女子都有些來頭,也不知道在王府那邊連著誰呢。你多留意些,別讓她們進得內院來。其他人也是,都安排在外院吧。」

  淑寧抿嘴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這麼一來,我這妒名可就逃不掉了。你要怎麼補償我?」說話間眼波流傳,桐英見了,擺出一副煩惱的樣子:「怎麼補償呢?唔……有了,那就……這樣補償!」

  他邊說邊撲向淑寧,呵她癢癢,鬧得她笑個不停,一個勁的求饒,直到外頭傳來菊香的聲音:「爺,孫大人來了,在外頭等呢。」方才停下來。

  淑寧一邊喘著氣,一邊整理衣服頭髮,哂道:「小孫總愛在這個時候來,是沖著咱家飯菜來的吧?方才王府那邊送了幾簍蝦幹,正好收拾出來,那燉好的牛腩就晚上再吃吧。」牛肉卻正是孫鳴澤最愛吃的東西。

  桐英不由得大笑:「這個好。蘿蔔牛腩我也愛吃,別讓他分了去。」然後邊笑邊出去了。

  到了前頭客廳,卻看到孫鳴澤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便拍了他一記,問他在看什麼。孫鳴澤笑道:「方才過去兩個美人,就多看了幾眼,被其中一個瞪回來了,倒有些意思。她們是誰啊?」

  桐英笑道:「是王府那邊才撥過來的丫頭,怎麼?你看中了?」

  孫鳴澤忙擺手否認,心想那麼的美人怎麼可能會是丫頭?想必是候補的侍妾吧?桐英卻不在乎的道:「這有什麼?你看中了就跟我說,只要人家姑娘點頭,我才不會攔著。」

  孫鳴澤眼珠子一轉,沒再多說什麼,只是用手指了指茶桌上的一個大荷葉包:「才從劉家鋪子買來的醬牛肉,快馬送來,還熱著呢。桐爺,怎樣?喝兩杯?」

  桐英神色卻有些古怪,想起方才妻子說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

  新來的幾個僕役都在淑甯與桐英家裡安頓下來,起初都還安份,日子久了,有些人就慢慢露出些惡習來,也有的人想往上爬,刻意巴結淑甯夫妻和管家。淑寧冷眼瞧著,敲打了其中幾個,有兩個情節惡劣些的,便讓他們在前院公開受人唾駡,沒多久便都老實了。

  那黃鶯兒與憶君兩個,都挺老實。雖然一個脾氣烈些,不肯受氣,一個天天都要哭上一輪,但看起來並沒有非份之想。但她們雖安份,卻有人不肯讓她們輕鬆。

  秋宜與玲蘭兩個,自從同伴被嫁到昌平莊子上去後,便一直安份守已,指望日後能出頭。但黃鶯兒和憶君來了以後,容貌都勝過她們。後都人緣還很不錯,針線也好,她們心思便有些複雜。其中玲蘭妒恨心強些,總覺得她們礙了自己的道,但趁著到針線房去時,對憶君含沙射影的說些酸話,當中尤其把對方曾是官妓的事張揚得人盡皆知。

  憶君不想得罪人,便強自忍著,倒是旁的針線上人看不過眼,幫著還幾句嘴,還通知了黃鶯兒。後者趕過來與玲蘭爭吵,她伶牙俐齒,玲蘭爭不過,便諷刺她不守規矩,整天與客人調笑。黃鶯兒哪裡忍得住?結果兩人差點打起來,最後還是素馨趕過來讓人拉開,才把局面控制住。

  素馨事後對淑寧道:「那個玲蘭和黃鶯兒都不是好相與的,夫人想法子打發了吧。尤其是玲蘭,我瞧著她就不是個安分的,倒是秋宜那丫頭還知道些分寸,曉得幫我去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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