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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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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出這番話地另一個用意。這兩處宅子都離地安門不遠。康親王府的幾位老福晉,本就是太后宮裡的常客,眼下有了守孝的名義,沒法進宮。若老側福晉隨兒子住在什刹海邊上,太后那裡知道了,難免會起意召人進宮說話,到時候那個不仁不孝的兒媳婦,就會成為千夫所指了。 淑甯倒是不知道桐英心裡的彎彎繞繞,只是覺得那兩個地方離貝子府與男爵府都挺近的,來往方便,便答應了。第二天,她又叫人傳信給拒馬河莊子上的王寅家的,讓她五月初進京來。 沒等絮絮這邊的事有回音,簡親王府上先傳來了喜訊,伊爾根覺羅氏在十四日淩晨生了個大胖小子,這是雅爾江阿的次子。 禮物早就備下了,一份男孩一份女孩。淑甯叫人抬了男孩那份,隨桐英一起回王府去恭賀。才進了內院,便聽到女人尖利的說話聲,仔細一聽,原來是瓜爾佳氏。 桐英與淑寧對望一眼,都微微皺了眉頭,心想難道這位大嫂是為了新生的庶子在發脾氣麼? 不過隨著他們越走越近,卻發現事情不像是那樣,瓜爾佳氏似乎在為別的事生氣:「我嫁給你這麼多年,又替你生了兒子,你就這樣無情無義麼?光顧著那個狐媚子和她的小崽子,我表妹如今連誥命都沒了,你就不肯幫幫忙?」 只聽得雅爾江阿道:「我能幫什麼忙?不過是削爵,又沒丟了性命,何況這本是他們自個兒造的孽,憑什麼讓我去摻一腳?!」 瓜爾佳氏正想再吵,雅爾江阿卻先發現了桐英夫妻倆在外頭:「是二弟與二弟妹麼?快進來吧。」 瓜爾佳氏回頭見是他們,臉更冷了,看到丈夫笑著與他們打招呼,她冷哼一聲,一甩帕子走了。雅爾江阿苦笑著對淑寧道:「她今兒心情不好,弟妹別見怪。」然後又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又要叫人上茶。 但桐英卻打斷了他:「大哥,大嫂方才說的是什麼事?她要你去做什麼?」 二三四、轉折 雅爾江阿勉強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也就是那些小心思罷了。」桐英卻不肯就此放過:「大哥,我天天在御前當差,朝廷上的事,多少是知道的,你別瞞我,快說吧,難道我分府出去,就不是你兄弟了麼?」 這話卻有些重了,雅爾江阿有些為難地看了看淑甯,淑寧心知他們有正事要談,照這位大哥的脾氣,是不會當著她的面說的,便對桐英道:「你們先聊,我去瞧瞧孩子和產婦。」然後便向雅爾江阿行了禮,退了出去。如果她想知道,回頭問桐英就是。 茶水上來後,雅爾江阿摒退左右,關上門,才將事情說出來:「其實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延壽出事,被降為貝勒,袁端削了爵罷了。你大嫂那個姓舒舒覺羅的表妹,就嫁給了袁端,如今倒了黴,你大嫂就想讓我向上頭求求情,好歹留個正式的爵位,哪怕是奉恩將軍也好。」 桐英聽了,神色卻一點都沒有緩和下來:「大哥,若是別的事,我不會說什麼,但這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別說他倆素來行事就很不象話,這回也是被人抓了個正著。就算真是情有可原,咱們也不能被攪進去。如今朝廷上的局面,你我都看在眼裡,這可不是玩的。袁端他們本就跟我們不是一路人,大嫂不懂這些,你卻不能犯糊塗。」 雅爾江阿道:「我還不知道麼?方才我也一口回絕了。只是你大嫂如今只當我是故意抬舉纓絡,落她面子。我又不好對她說狠話,她好歹還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呢。」 桐英想了想,又問:「大嫂……如今還有進宮請安麼?」「有啊,每個月都按時去……」雅爾江阿一頓,望向弟弟,「你是說……」桐英點點頭:「若是你這邊不肯,說不定她會到宮裡去求恩典。上回她妹子與丈夫鬧彆扭。她不就進宮說過麼?」 雅爾江阿眉間打了幾個結:「那可怎麼辦?雖說後宮不干政,可是……萬一皇上以為是我授意的,豈不是麻煩?但總不能攔著她不讓去,每月兩次進宮請安,已經是慣例了,就算我不讓,宮裡也會打發人來問的。」 桐英低頭默默想了好一會兒。欲言又止,雅爾江阿見了,就催他道:「你有主意就快說,在大哥面前還顧忌什麼呀?」桐英卻苦笑:「只怕我說了出來,大嫂以後更恨我了。」頓了頓。他道:「其實也不是不能攔,大嫂頭一胎生產時就有些風險,近日想必也是心情煩躁不安的,為了這次生產能順利,最好能讓她靜心養胎。別再出府了。這也是為了子嗣著想,宮裡知道了,應該也能諒解吧?」說完又是一臉苦笑。 雅爾江阿卻眼中一亮:「哎。我怎麼沒想到呢?沒錯!不但不能再讓她隨意出府,連來探視的人都要儘量少見了,免得聽到什麼叫她心煩的消息。我叫總管多安排幾個曉事的人守著她,以防再出差錯。」他使勁兒地拍著桐英地肩膀:「好兄弟,我就知道,你總有好主意。」 見桐英仍是一臉苦笑,他見了便收起臉上的笑意,緩緩勸道:「你別擔心你大嫂那邊。我不會告訴她是你的主意的。她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總想著為娘家人多扒拉點好處罷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桐英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大哥,你別嫌我嗦。雖說我們與太子那邊近些。但也別粘得太緊了。皇上對太子……自然是好的,但若太子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自然不會吃虧,倒黴地卻是他身邊的人。我們家是鐵帽子王,已經貴不可言,只需要老老實實做事,這王位就是穩穩當當的。但若出了什麼差錯……大哥,你別忘了二伯,別忘我們家的王爵是怎麼來的。」 雅爾江阿漸漸放下手臂,站著不說話。桐英繼續道:「大哥,這話我也不是頭一回說,你和父親大概都不大聽得進去。但是,你是我大哥,我總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 雅爾江阿過了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道:「二弟,若是從前,你對我說這話,我多半是聽不進去的,但如今……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桐英聞言,松了一口氣:「那就最好不過了。對了,我還沒看過小侄子呢,快帶我去瞧瞧吧。」雅爾江阿重新換了笑臉,道:「差點忘了,快來,你不知道,這小子可有趣了,長得忒象我……」 當桐英與淑甯重新坐上自家的馬車,往貝子府方向走時,淑寧問起方才他與雅爾江阿的話,桐英卻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嫂子娘家的姻親犯了事,想讓大哥幫著說說情,大哥不肯,才鬧起來罷了。也什麼大不了地。」 淑寧聽了卻有些疑心,事情真有這麼簡單麼?但看到桐英不想再談這件事,她也就不再問下去。 回到府裡已經是掌燈時節,吃過飯後,夫妻倆正在屋內說些閒話,尹總管來報說:「夫人先前叫銀樓打的東西,已經送來了,要不要驗一驗?」淑寧忙讓他送過來。 桐英不知是什麼,等尹總管把東西送來,他才發現那是十幾盒銀器,當中有三四十個銀鎖,一百來個銀錁子,還有銀項圈銀鐲子銀帽飾之類的,連風帽扣都有幾個。做得很是精緻,很多都刻了吉祥話在上頭。 他一臉驚異:「你叫人打這麼多做什麼?送給小侄子地麼?可今天不是送過了?」淑寧一邊拿起兩個銀鎖細看,一邊笑道:「還有洗三和滿月的禮呢。再說,大嫂子那一胎也是要預備的。先前我準備雍王府大阿哥的周歲禮時,才發現平日裡這種禮最多最繁瑣,別說過幾天就是七貝勒的大阿哥滿月,雍王府的李夫人聽說又有了身子,恒王府裡,五福晉也要生產了,絮絮表姐那邊還有一胎。這一年到頭。各大王公府第也不知有多少孩子出生、滿月、周歲或者過生日。這種禮雖不需太重,也很麻煩。所以我索性一次過叫人打了這麼多銀器,遇到日子添點東西就能直接送出去,豈不便宜?」 桐英眨眨眼,有些呆滯:「原來……有那麼多禮要送啊……以前都是管家替我預備的。說起來,繼福晉生的十三弟,好像前些天才過生日……」淑寧好笑地道:「尹總管早就提醒過我了。東西已經送去奉天了,這些事我心裡有數,你不必擔心。」 桐英籲了口氣,握住妻子地手,道:「夫人。原來你這麼辛苦……以後這些事還是交給尹總管吧,你天天煩這些,也太累了。」 淑寧聽了,心情很好:「知道了。我就是過問一下,一般人家的禮。我都是交給管家們預備的。這一回,也是為了少花些銀子才特意交待的罷了。」驗過銀器,交待管家付銀子。她又讓素馨把東西收好,然後問冬青近來秋宜她們做了多少布偶和小孩衣服鞋襪。知道了數目,就讓她們挑些好的拿出來預備著。 桐英看著淑寧料理這些雜務,等別人走了,便過去替她捏肩膀捶背。淑寧起初嚇了一跳,發現他地意圖後,也就笑納了。 雅爾江阿次子洗三那日,淑寧過王府。有些意外地發現瓜爾佳氏沒有參加儀式,王府裡的人只說世子福晉不小心動了胎氣,雖沒有大礙,但需要靜養。來地女客們見伊爾根覺羅氏這邊的人沒有表現出異樣,其他幾個妾。連那個一臉幽怨的小蓮在內,也都齊齊圍著新生兒說吉祥話。便沒說什麼。淑寧見狀,便將疑問埋在心底,只當瓜爾佳氏是心裡不爽快,所以不肯出席。 但瓜爾佳氏似乎是真的在靜養,連康親王的百日祭都沒有參加。 百日那天,淑寧是一個人到康親王府來地。桐英還要在宮裡當差。 儀式由康親王世子福晉主持,接待男客的卻是巴爾圖與另一個兄弟。世子椿泰據說因為父親逝世而傷心,堅持在靈位前盡孝,結果累得病倒了,已有相當時日沒有過問府中事務。有一位世子與一位郡王長子奉父命進內院探視,證實了這個消息。 而康親王福晉,也同樣臥病在床。莊王福晉等幾位老妯娌,不知從哪裡聽到些風聲,要來問個究竟。見了老福晉的吃穿用度,知道她在這方面沒受什麼委屈,才略放了點心。巴爾圖的母親與另一位生了女兒的庶福晉出面接待諸位宗室女眷,言談十分謹慎,都說世子福晉行事周全,並沒有不孝之舉,外頭傳地都是謠言云云。 儘管如此,眾人心中仍有疑慮。屋內聚集了那麼多康親王府的女眷,世子福晉卻獨自坐在上首,高傲地抬起頭,身後跟著侍候的兩個妾,臉色都很蒼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其他人都離得遠遠地,不去看她們,偶爾望一眼,也隱隱帶了懼色或怒意。 淑寧遠遠看著,只覺得世子福晉的目光中帶著譏誚,仿佛把整個屋裡的宗室女眷都不放在眼裡。她實在有些不明白,這位世子福晉到底是什麼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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