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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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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五、開源(下) 佟氏與淑甯都一時沉默下來,淑寧是在思考可行性,但佟氏卻微微皺著眉道:「你若去了,這裡的產業誰照管?更何況,以你的身份,在家裡無所謂,到了外頭出面做生意,卻免不了會受白眼。你又自小是讀聖賢書大的,這糧店可是商賈行當,跟在莊上管事大不一樣,你真的要去麼?」 顧全生聽了眼圈一紅,道:「夫人休再提這聖賢書的話,如今我……如今小的落到這種田地,還哪有臉面說是聖人門徒?早早就死了心了。如今管著田莊上的事,至少日子還好過。我從前是見識過那些混帳嘴臉的,受些白眼算什麼?何況,我自家中遭禍以後,簡直就成了地上的泥,任人踩踏,直至到了大人夫人這裡,才活得象個人,還成了副總管,別人見了也會真心作個揖。我……小的不知該怎麼說,但心裡著實感激,如今只不過是出去開店做生意罷了,就算大人夫人少爺小姐要小的拼命,小的即使粉身碎骨也會去的。」 淑寧在一旁聽得心酸,便道:「你若是不慣,只管自稱我就好,我們家其實並不講究這些。而且,說什麼粉身碎骨,也著實太誇張了,我們用不著你這樣……」 佟氏打斷了她的話道:「的確不必說這樣的話,你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便足夠了。」 顧全生轉過頭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方才回過頭來微笑道:「夫人小姐說得是。方才夫人問起若我不在,誰照管各處產業。其實夫人不必擔心,田裡、林子和池塘裡的事務,各處小管事都有了經驗。知道該怎麼做的,若有什麼問題,那福祿升就在附近鎮上。左右不過幾裡地,來回也很方便。有事去問我就好。若再不行,這年把工夫,跟在我身邊的小廝牛小三也學了些東西,叫他歷練歷練也可。」 佟氏問淑寧的意思,淑寧細細想過。便道:「照你這麼說,那糧店就在鎮上,那你每日去照看生意對賬就好,不必整天呆在那裡,不是有現成地夥計麼?總不必你這個管事的親自叫賣吧?至於家裡的產業,田裡、果林、池塘,還有家裡園子地花木和兩個池子裡養的魚,你都各選一個人專門負責,或隔一兩日。或兩三日,就向你彙報,若有什麼變故。也可找你。這些產業,仍交給你總管。只是大事要報給長貴點頭。你說地牛小三。可是那牛小四的哥哥?若他真的有些天賦,便讓他跟著你繼續學。有時也可放手讓他歷練,往後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她想得很清楚,光是糧店這一個財源,不一定夠,以後很可能會再增加別的生意,先訓練出一個管家副手來,預備以後的需要也好。就算用不上,也能幫著管家。 佟氏聽了也連連點頭,顧全生便就此應了。當下眾人商議定,顧全生先去問糧店價錢,順道問問進貨渠道和銷售地路子什麼的,便走了。佟氏留下巧雲說話,淑寧則快走幾步趕上了長貴,將他請到角落裡說話。 長貴有些奇怪,便問她什麼事。淑寧猶豫了一下,便道:「長貴哥,我阿瑪和額娘給我辦嫁妝,打算要置辦個小田莊。我想著,那橫豎是我日後的陪嫁,就想自己拿主意。你對這附近熟,能不能幫我留意,看哪裡有田地賣。要中上等的田,靠水源近些的,最好有個小莊子,行麼?」 長貴微笑道:「姑娘既有吩咐,哪有不行的?只是這種事向來是全生管著,怎麼姑娘反而來找我?」 淑寧道:「顧管事有事去做嘛,況且……」她不太好意思說,顧生全對於她而言並不算很熟,但長貴卻是自小看著她長大的,這種女孩子嫁妝的私事,當然寧願找長貴了,這算是親疏之別。 長貴大概也有些明白,挺了挺腰,便道:「姑娘既然信得過我,我就幫著去做。只是房山這裡的好地大都在幾個大地主手上,一時間未必能找到好地。姑娘需得心裡有數。」 淑寧點點頭:「我也明白,若是房山找不著,別處也行,只要離京城不遠就好,比如良鄉、宛平之類的地方。」她掏出那個裝銀票的荷包,道:「這裡是五百兩銀子,是我這些年積下來地,你先拿去用,能買多少是多少。」 長貴忙推道:「待找到了再拿不遲。而且……姑娘要買地,還是先問過太太才好。姑娘的私房,還是自己收著吧。」 淑寧想了想,仍舊把荷包遞給他,道:「你先拿著吧,難道連你還信不過麼?等你找到了合適地地,就來告訴我,我會問過額娘再讓你付全款地。」五百兩買不到多少地,她不過是想著先買一些,等有了收益再買,慢慢積起來。不過這個數已經超出二百兩了,還是要先問過佟氏才行。 長貴也不再推託,收下了。 晚間顧全生來回報問價錢的事,佟氏與淑寧才知道,原來那福祿升並不是單獨一家店,而是一家大米行地分號之一。 那是山西平陽府一戶姓石的中等糧商世家的產業,除去通州總店外,在順天府境內還有八家分號。今年平陽地震,石家祖屋大半被毀,族人死傷慘重。為了救治族人,重建祖宅,石家家主,同時與是糧行的大老闆打算賣掉幾家分號籌錢,但具體是哪幾家,還未最後定。而房山分號,在諸多分號中處於中流。管事的那位小石老闆,乃是石家旁支,早年喪父,只有一位老母在族中奉養。今年地震中,他母親被砸斷了腿,他想回鄉照料,卻被家主安排留守,另換其他有家眷死亡的人回去奔喪。他聽了族人的報信,得知母親的情況不太好。便想儘早將店賣掉,好獲得家主同意回家。 他素日與顧全生也是常打交道的,還算合得來。一聽顧全生說主人家想買他家鋪子,就高興得不行。兩人商談了半日,終於達成了協議。 顧全生回報說:「石老闆說,七月時有人出到三千五百兩他都沒捨得賣,但如今願意以兩千八百兩地價錢賣給我們,連同名下的碓房、石磨一併轉交。還會為我們留住店裡的夥計,並且引見本地地大買家以及熟悉的米商糧商。只是有一點,他聽說我們是官家,想請大人夫人幫忙,搜羅些接骨駁筋之類地治傷方子,還說若是太醫開的就更好了。」 淑寧聽了,便猜到那人是個孝子,大概是為了母親搜羅的,便對佟氏道:「聽著似乎是個孝順的人。大概也是急著脫手,才會賤價賣了。兩千八百兩還算划算,我們就答應了吧。」 佟氏點點頭。道:「的確很划算,只是方子之類地有些麻煩。我們府裡也認得幾位太醫。可裡頭並沒有擅長接骨的人。何況這種事,總要看過傷者才好開方子。如今這樣……只怕不太管用。」 淑寧忽地心中一動,便道:「我倒不這麼想,如今不是有成藥麼?想來接骨駁筋,總有現成的藥丸可用。同仁堂、西鶴年那幾家藥房,總會有治傷的好藥。另外,我們還可以請熟悉的太醫開點通用的方子,或是請他們去問擅長的人。上回為我治腳傷的淳于太醫,咱們也算是熟人了,乾脆去問他就好。還有就是……常年帶兵的人,總會知道些個跌打方子,我們府裡在軍中有些人脈,叫人去問問,不然就是讓哥哥問一聲兵部裡地熟人……」她頓了頓,沒再往下說。 然而佟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便對顧全生說:「就答應他吧。我這就去拿銀票,先付定金,等契約簽好,東西都接收後,再付剩下的。回頭我會寫信給京裡,讓長福去搜羅方子和藥丸。」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京中端寧幫著問了幾個帶過兵地人,討了些私家方子,當中自然少不了桐英的「家傳秘藥」,又讓長福送了些禮物給淳于太醫,得了兩個古方,然後連同幾家大藥房地成藥,以及府裡各家親眷為真珍備下地補品與冬衣,一併送回房山來。 然後淑寧又提議說,山西本就有災,只怕藥材方面也不太足,乾脆自家出點錢,每個方子都配了十來劑,足足裝了半車。佟氏索性又加了幾根有些年頭的人參,讓顧全生連同餘款給那小石老闆送去了。 結果那小石老闆感動得差點沒哭出來,連連說他們家「果真是信人」,當天便為顧全生引見了幾位熟悉地大買家,又將一份賬本送了過來,只說待他收拾好行李,便帶顧全生去通州見他們大老闆,順便介紹幾位糧商。 淑甯陪佟氏看那賬本,心下暗暗驚歎,真是走了運了。原本以為這家糧行頂多是賣糧給本地的平民和富戶而已,沒想到居然還做寺院的生意。房山境內多是山地,除去幾座大寺有寺田,可以自給自足,其餘的寺院不過是開墾得幾畝地種些菜罷了,日常食用,都要用香油錢到山下買。這筆錢卻是大頭。房山地方,幾乎村村有寺廟,而福祿升作為本地最大的糧行,每年都會與一百多家大小寺院做交易,數目之多叫人咋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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