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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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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僕婦忙拿出一個包袱。馮媽接過來打開道:「還真有兩三本新書,另外是幾色針線。都是小姐做地,說是請姑娘別嫌棄。另外是幾樣丸藥,是府上太太上回寫信時說要地。我們夫人本想親自送來,只是還病著,只好讓我們送來了。」 淑甯高興地接下,略打量了一眼,見是自己沒見過地遊記和散文集,心裡也很歡喜。她又問起周茵蘭的近況。馮媽媽笑道:「多謝淑姑娘想著,我們小姐一切都好,在安徽時,每日看看書寫寫字,彈彈琴下下棋,晚上還跟著夫人學針線。到了保定後,天天侍候夫人起居,又學著料理家中事物,人人都誇她聰明能幹呢。淑姑娘和姨奶奶大概還不知道,我們小姐可能明年春天就要出閣了。」 淑寧先是吃了一驚,不過複又想到周茵蘭地年紀也有十七歲左右了,出嫁也是合理的,便問是哪一家,馮媽笑了,另一個僕婦道:「正是京城裡的人家呢,是范翰林地公子,大名叫做安之,聽說是京裡數得上的才子。」 淑甯默然,范安之……不會是皇帝的私生子吧?莫非又是一位詩仙? 她躊躇著,試探了一句:「這位范公子,是不是很會作詩?」馮媽道:「自然是會的,不過范家聽說世代都是經史大家,治學嚴謹,范家少爺也是極有才學的。人人都道他與我們家小姐是天生一對呢。」 淑寧低頭喝茶,心想應該不是又一位穿的,只是巧合而已。 小劉氏見有些冷場,便又問起周家在安徽,怎麼會和京城的翰林結親。馮媽便道:「范家夫人與我們老爺夫人同是山東人,前年夫人帶著小姐回鄉探親,正好遇上了,便有了來往。後來老爺夫人見那范少爺人品性情都好,便給小姐定下了婚事,本來打算今年年底就辦的,只是范少爺今年要參加科舉,便推遲到明年春天。前幾天範家從京城傳了信來,說是他家少爺中了舉人,等明年春闈結束,就要接我們小姐過門。」 小劉氏便笑著賀道:「說不定到時候會雙喜臨門呢,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事。」馮媽與另一位僕婦都站起來行了個禮,道:「承姨奶奶吉言。」 接著又說了些閒話,有媳婦子來回話說已經給兩位媽媽準備好了住宿地地方,淑寧便讓她們下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裡,淑甯打開周茵蘭送來的包袱,摸摸幾本新書還有幾塊精緻的繡花帕子,歎了口氣,希望那個范安之是個配得上周茵蘭地好男人,能給她帶來一輩子的幸福。 她發了一會呆,便找出一方端硯,和一方鏤空地喜鵲登梅竹節硯,加上兩塊好墨,用塊大帕子包了,想了想,又添了兩個荷包,命冬青送到馮媽她們地房間去,作為送周茵蘭的回禮。 馮媽媽二人受了張保家地款待,又得了幾樣對周夫人極有用處的藥材,以及一大包回禮,自己也收了不少好處,第二天心滿意足地登上了馬車,回保定去了。 淑寧則繼續幫著料理家務,一日三次為桐英送飯。她現在沒再故意為難他了,常常親自下廚為他做些清爽美味的好菜,還特地煲了幾次補身的湯。 桐英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又不是被虐狂,心想大概是小丫頭良心發現,便高高興興接受了她的好意,每次都不吝誇獎,雖然誇獎的用語常常讓淑寧忍不住暗中翻白眼。 過了重陽的第三天,佟氏與端甯一行回來了。 端甯一得知桐英的消息,馬上就沖到枕霞閣去,倒把桐英嚇了一跳。兩人久別重逢,都有些激動,待冷靜下來,端寧才責怪桐英失蹤了那麼久,卻連個信兒也沒有。 他道:「你不知道我們幾個朋友有多著急,雖然你家裡沒把消息傳出去,但我們幾個是瞞不住的,天天都有人上京城的簡親王府去打聽,弄得你府裡的管家現在是見了我們就跑。還有奉天那邊,幾個老朋友也都著急得不行,聽說你阿瑪頭髮都白了幾根。我們都以為你出了事呢,既然好好的,怎麼不托人帶個信回家?」 桐英笑了笑,卻沉默著不說話,端寧見狀,覺得妹妹也在場,有些話可能不方便說,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方才一見你,我都嚇一跳,怎麼瘦成這樣了?」 淑寧在旁邊插嘴道:「哥哥,他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剛來那幾天,臉色比現在還要糟呢。可惜桐英哥不肯好好休息,不然早恢復了。」 端寧聽了以後有些生氣,便對桐英道:「我妹妹說的可都是真的?你怎麼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桐英苦笑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沒辦法,現在我做的事很重要,我希望能儘快做完,但我只有一個人,所以只好趕著些了。」 端寧問是什麼事,自己能不能幫忙。桐英猶豫了一會兒,便道:「你跟我進來吧,我把事情都告訴你。」 一三七、桐英(上) 端甯看著房中大案上的一幅幅地圖,有些怔忡:「這些……是什麼?」「西北的地圖。」桐英答了一句,從身後的一個箱子裡取出幾本染有血跡的絹冊和兩封信,展示給端寧看,「我在那邊遇上了朝廷的人,他們臨死前把這個交給了我。」端寧深吸一口氣,鎮靜地道:「把事情從頭到尾說說吧。」 桐英坐在地上,說起了事情始末:「我收到家裡的信,本已起程往回走了,臨入甘肅之前,卻救了兩個人。他們中有一個是朝廷派往准葛爾的使團的人,另一個則是駐當地的朝廷密探。葛爾丹殺了使臣馬迪,又派人抓捕漏網的人,只有他們逃出來了,還帶出了幾封機密信函和重要的情報。不過那個使團的人當時傷得太重,很快就斷了氣,我們只好埋葬了他。那密探也受了很重的傷,他把所有的情報都交給了我,又拿出地圖讓我記下,便帶著那幾幅地圖引開追兵,後來……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桐英頓了頓,有些傷感:「他知道我擅長記圖,才這樣做的,想著追兵見到他身上的地圖,就不會懷疑還有別的人。我遠遠看著他被殺,卻無能為力……」端寧拍拍他的肩膀,他覺得好受些了,便繼續說下去:「不過追兵的頭領是個聰明人,他發現了我們過夜的地方,猜到還有其他人在,便暗中在那一帶搜捕。可恨當地的官員都是笨蛋!竟讓他如入無人之境!我根本無法入城,走小路也被人堵住!後來我發了狠,索性往西邊北邊走,出了玉門、安西,沿哈密北上。橫穿大漠折回東邊,再借道烏蘭察布盟回來,讓他追!」 端寧瞠目結舌:「你……怪不得會失蹤半年……」 桐英笑笑:「那時候被追得狠了。饑寒交迫,又擺脫不掉追兵。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苦!當時也不知怎麼的,一時衝動就這樣做了,不過之後回想起來,倒也不失為一個穩妥的法子。雖然仍有追兵,但沒先前那麼慘了。你想啊。他們又不能真地發大軍來追,兩三百人頂天了,可在大漠裡,這點子人頂什麼用?所以我們有吃有喝,雖受了些皮肉苦,也總算是安然逃了回來,而且還另有收穫。」 「什麼收穫?」 「我一路上也沒閑著,把經過的地方的地形地勢、氣候、村落、水井、流沙、植物、藥材和有糧食出產地地方都打聽清楚了。我估摸著,皇上遲早要對西北用兵。那一帶很可能會成為戰場,這也算是提前摸個底了。怎樣?很了不起吧?」桐英得意地挑了挑眉。 端寧哂道:「這有什麼?皇上也不是頭一回在那裡打仗了,才過了幾年?你以為朝廷不知道那裡的情形?」 「你還別說。他們未必知道那裡如今是個什麼情形。」桐英眯了眯眼,「也不知是誰給那葛爾丹出地主意。忒陰損了。幸好被我發現。有一次那些人在一個牧民小部落裡歇腳,得了食水補給離開後。我到那裡打算討些水喝,卻發現全部落男女老幼都被殺了,連牲畜都不放過,水井還被沙土堵上。後來經過別的部落或村子,大都被損毀,井口也都埋了,元洲告訴我,那些村子至少半年前還有人住。」 「元洲?你身邊那個隨從?」端寧問,「難道說葛爾丹暗中派人毀了那些村子,還填埋了水井,好讓朝廷將來出兵時,找不到水源?」 桐英點點頭:「不但如此,一路上我也遇到幾個安然無恙的村落,幸虧一路上謹慎慣了,我和元洲躲在村口附近觀察了好一陣子,居然發現那些村民行事古怪,不像是牧民農戶,倒更像是兵,才沒撞進去。只怕那些人是除掉了原本的村民,再喬裝潛伏下來的,而且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了。」 端寧倒吸一口涼氣:「要不是你發現了,日後朝廷大軍經過那些地方,說不定就會著了道……」 桐英又道:「而且毀掉地村子和倖存的村子,似乎隱隱地指向什麼方向。我留了個心眼,不顧元洲反對,沿路摸過去,發現了一座小山,雖然不高,但山上有些樹,還有一條小河。從我們學過的兵法來看,那裡的地形很適合紮營。但我繞著小山跑了一圈,居然發現那裡後山有一條狹窄的通道,如果大軍真的在山前紮營,只要葛爾丹派上幾個人穿過通道,在後營放上幾把火……」 端寧搖頭歎道:「真夠陰損的,這是陷阱啊!」 桐英點點頭:「不過現在我知道了,這陷阱就無用了。只要到時派人守住通道,又讓人看好水源,那裡還是不錯的紮營地。」 他有些口幹,喝了幾口茶,又繼續道:「這一路收穫不少,只可惜入關時太大意,居然沒發現那追兵的頭領在附近安排了盯哨地人,洩露了行蹤,那些人喬裝成漠南的蒙古貴族,居然沒人發現不對,我們只有兩人,不是對手,便只好分開走。我記得你家別院在這裡,索性逃了進來。等過些日子那些人撤走,我再進京城去,橫豎皇上這一兩年還不會派兵。」 端寧松了口氣,發現自己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手心都是汗:「你這一路可真夠驚險的,想不到在大清地腹地,你一個宗室王子,還會遇到這樣的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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