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寵妃 | 上頁 下頁
七〇


  瓦兒晃動了一下:「他……還沒醒?我要去見他……」

  「郡主……」克達看她一眼,面有難色,嘆息道:「請藍姑娘帶郡主回去吧。」

  其實,太妃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擾大王,尤其是瓦兒郡主,只因太妃認為婚典變故、大王昏迷大多因瓦兒而起,故難免遷怒於她,甚至將她隔離到頤華宮去。

  瓦兒咬牙搖頭:「不。我要在這等著……等他醒來。」心中苦澀沉痛,冀哥哥究竟如何了?昏迷兩日未醒,她怎可能就此離去?焦慮不已,只想撲到塌前,執起他的手給予關愛。迷蒙的目光穿透清冷空氣不知投向何方,涼風迎面輕拂,吹的她衣衫飄蕩。

  單薄身影如此的孤寂,沉澱著難言的清冷,消瘦和蒼白更顯她身上的苦痛落寞,叫人無法不為之心疼。

  藍楓雲明白瓦兒心思,再次詢問:「太醫可查出大王所患何疾?」

  克達垂頭:「這個小的也不知道。」

  「克達,你讓我進去見大王一面,好不好?……我想見他……」瓦兒的五臟六腑攪在一塊,再也按捺不住,撂起群擺便往前沖,「我要在他身邊陪著他……」

  「小姐!」

  「攔住她!」一聲嬌喝自遠處響起,浦月容打扮得光彩明麗,一身醉紅銀絲斜襟羅衣,外罩玉色雲痕紗,飛仙髻上插著玲瓏步搖,她眼中的瀲灩隨著嬌雅步履煥然生姿,卻似乎藏著幾多冷冽的神采。貼身侍女零兒也是抬著下巴,朝這邊睨來。

  「瓦兒郡主,大王病重,你不得在此吵鬧。」

  瓦兒聽出她的聲音,臉一轉請求道:「月容……我想見他,他如此病重,我怎能……」

  零兒走下石階替主子攔住她的身子,浦月容道:「大王昏迷,你的眼睛又看不見,你進去了又當如何?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太妃奶奶有令,請郡主不要打擾。」

  「我只想見見他,陪陪他,哪怕是一小會也好……」瓦兒哽咽,想不到自小疼愛自己的太妃奶奶會如此防備自己,「月容,我求你讓我進去,冀哥哥雖然昏迷,但他可以感覺到我……」

  浦月容打斷她:「多說無益。郡主非要我直言麼?敢問郡主現在是何身份?既非大王的妃子,還跟新王爺糾纏不清,又豈能再入大王寢宮?」

  瓦兒薄唇抖動,到此刻才完全發現月容亦不是從前的月容,但一心想見銀冀的渴求不改,玉殿高臺之上,冀分明還是對自己情深意重,只因形勢所逼不得不隱藏,如今他雖昏迷,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喚。

  「求……月容通融,我只想進去……」

  「郡主大人,現在我家小姐乃是容妃娘娘,請郡主大人以禮稱呼。」零兒暗中掐住瓦兒手臂,冷著臉提醒道。

  藍楓雲早已看出這主僕二人不懷好心,有意刁難羞辱瓦兒,立刻將瓦兒拉過自己身邊,護住她,冷冷道:「容妃也並非大王親口所封,而郡主卻是昭告天下,你一個小小丫鬟竟敢對郡主無禮!」

  零兒面色一白,退回到浦月容身邊。

  浦月容輕撇紅唇,語氣轉冷:「雲姨,本宮敬你在宮中多年,不與你爭辯。容妃這頭銜是太妃當著滿朝文武親口所封,難道不跟大王冊封一樣麼?瓦兒與本宮姐妹一場,本宮當然念及舊情好心提醒。」她一口一個「本宮」,刻意表明身份,目光一直緊盯藍楓雲隱忍的臉龐,眼中閃著得意。

  徐步走到瓦兒面前,聲音輕了幾分:「瓦兒,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麼?你對婚典造成阻撓,耽誤吉時,與新王爺關係不明不白,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讓寵愛你的大王顏面掃地,有辱尊嚴,你以為大王還想再看到你麼?」

  瓦兒閉了閉眼,心中早已滴血,如今造成這種局面,最痛快的該是惡人翟吧!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而自己與冀哥哥真的都受了傷,傷了身,更傷了心。然,無論如何,誰也無法阻撓她想見冀哥哥的心,哪怕是感受一下他的氣息也好,這種渴望即使拿十匹馬也無法拉動絲毫。

  撲通一聲,在藍楓雲驚呼聲中,雙膝跪下。

  「求容妃娘娘。」每個字從心底最深處發出,包含著無比渴望。

  浦月容微愣,瞟她一眼,月色的輕綢,衣袂微飄,春日澄澈的光線穿透綠芽初綻的枝葉半灑上她的側顏,一支白玉簪散挽秀髮,因著了陽光的色澤通透而明淨。發如雲,人如玉,身如薄雲,這樣的瓦兒看起來楚楚動人,挺直的脊樑又透露著一種不可摧毀的堅定。

  「求我也沒用,我不能違了太妃的旨意。零兒,隨本宮進去看看大王吧。」浦月容轉身,嘴角嗪著一抹輕笑。

  零兒應一聲,抬著下巴跟上前去。克達微微鞠身,對跪在地上的人兒搖頭嘆息,眼中充滿無奈同情。

  藍楓雲撲到瓦兒身邊,拉著她:「小姐你這是做什麼?浦月容什麼嘴臉你難道還沒看清麼?現在小人得志,太妃在氣頭上,除了大王誰能為你說話?你這不是折磨自己麼?」

  瓦兒不願醒來,雙膝在跪下那刻便沒了知覺,不覺疼痛,她仰面,淚水滑下,滾落到月色輕綢裡。

  「雲姨,是我傷了冀哥哥……早知如此,我不該求著回宮……可是,我又那麼想見他……回到他身邊。」淚水成串,顆顆都是心痛與悲哀,「我現在別無它想,只想陪這他……不能進去裡面,就讓我留在這離他最近的門外吧。」

  藍楓雲心疼不已,幫她抹淚:「那你也該起來,不要這樣折騰自己身子……你不要自責,大王是相信你,理解你的。他是英明的君王,豈會為那些是非之人的幾句話左右?你先起來啊。」

  「不,雲姨。月容說得不無道理……我終是在那麼多人面前傷了冀哥哥的顏面,現在他在裡面受苦,我只想陪著他……我這樣陪著他,自己心裡也好過些。」

  「小姐……」

  「雲姨不必再勸我。」瓦兒突然抓住她衣袖,「雲姨,你去求太妃奶奶,跟奶奶解釋。我……等冀哥哥醒了,也會去找奶奶的……」

  天色無端地陰沉下來,暖陽被烏雲遮住,蒼翠綠葉變得深沉。

  不知過了多久,雨絲細細飄拂,紛紛揚揚,灑向枝頭,灑向綢衣單薄的女子身上。女子跪在階前,薄薄的雙唇與臉色一樣蒼白,微微顫抖的身軀仿佛欲被冷風吹倒。

  不遠處回廊盡頭,有人悄然而立,站在通往寢宮的那座白玉雕琢的蓮花拱橋之上,和她一樣靜靜地承接漫天細雨。那一如既往的雪白長衫,像是破雲而出的一抹白光,卻在這春雨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憂鬱。

  那雙眼睛清峻無垠,仿佛倒映著整個雨中翠色,卻又讓這繁花碧葉的宮殿在那冷然的眸底寂滅無聲。

  門,輕聲嘎吱,雨中的纖細身影猛然抬頭,蒼茫大眼直落前方。

  浦月容又是一愣,隨即皺眉:「郡主這是做什麼?」

  「他……醒來了麼?」瓦兒有點哆嗦,腦海中只在乎這一個問題。雨絲蒙在烏黑發頂,沿著發稍變成小水滴垂落,濕漉的髮絲貼住頰邊,她的脊樑仍是那麼挺直。

  浦月容緊盯著她,仿佛不能明白那種所謂的執著與堅定:「大王醒不醒來,都不方便見你。你還是回去吧。零兒,你送郡主回頤華宮。」

  「是,娘娘。」零兒皺起眉頭走入雨中。

  瓦兒心意已絕,不理會零兒伸來的手臂,幾番糾纏,零兒咬牙動了氣,她朝自己主子看了一眼,抿緊了小嘴。

  「請郡主起身。」零兒明白主子的意思,壓住性子趁機擰了瓦兒一把,「郡主請起!」

  瓦兒從未想過有人會如此陰暗地傷害自己,想瞪她又看不見人,何況一心只念冀哥哥,無暇與之計較,秉著堅決再次懇求:「月容……難道我真無法再見冀哥哥一面麼?」

  「說了應該叫我們家小姐為娘娘。啊……」零兒正說著,被瓦兒使出大力推開,一個不防,跌坐在濕漉的地上。她忿忿地站起身,加大聲音:「郡主怎可欺負人?」

  浦月容冷著臉:「瓦兒,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在這跪上一天一夜都沒用,又何必呢?」

  瓦兒閉上眼睛,淚水雨水一同交織落下,聲音幾乎被風吹散:「我只知道……我想陪著他……」

  「真是愚蠢的女人!」一個寒冷的聲音隱含怒氣由遠及近,眨眼間閃身到瓦兒面前,瓦兒來不及從昏沉意識中辨別他的聲音,就被人一手提起,落入溫暖的懷抱。

  雨意瀟瀟,銀翟盯著浦月容的目光如一柄離鞘的劍,雨中光華清寒,淩厲冷鋒無聲。

  浦月容定住眼眸,怔怔瞧他面色如玉,神情清峻,唯迸逝的冷光讓人不自覺寒顫,隱隱有一股凜凜劍氣,無法抑制地散發開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與大王酷似的面容,他的身份不難猜出——銀暝國唯一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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