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
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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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海藍,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老醫生俯下身,輕聲在耳邊問著。 我感覺好恍惚。「葉海藍」?!這是在叫我嗎?應該不是的,我是海蘭珠,博爾濟吉特氏 海蘭珠。 「葉海藍,你試著回憶一下八年前。還能記得些什麼嗎?」他在試圖喚醒我潛在的意識。 八年前?!八年前我第一次踏上前往盛京之路,他在盛京城門外第一次由吳克善手中接過了我。眼前的畫面在轉變,我卻仍是不能反應。 「主任,看來她只是醒了,怕是結束了暈迷狀態,仍是植物人。估計再恢復還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聯繫上葉部長夫婦了沒有?」權威的那一個卻不這麼認為。 「還沒有,葉部長應該會在到達之後主動與我們聯繫。」 「不能等,錯過了最佳的恢復期後果不堪設想。主動尋找他們在洛杉磯的朋友,一定要儘快取得聯繫。分秒必爭,絕不能拿患者作假設。」好嚴謹的醫德。 「是,立即去。」 我沉沉閉上雙眼,繼續著醒來前的狀態。此刻思緒仍是游走在盛京皇宮的每一個角落,我——只想回去。 並不會計算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只聽見一個興奮的聲音震響耳膜。「主任,是葉部長。」 下一刻,我感覺什麼冰涼的東西貼到了耳邊。 「海藍,海藍——你能聽到爸爸說話嗎?我可憐的孩子——」 「海藍,我是媽媽。你真得醒了嗎?你醒了嗎?回應媽媽一聲啊!海藍,是媽媽啊!——」 恍如隔世,多麼熟悉的聲音啊,怎麼已是泣不成聲。 「啃」的一口氣吐出,我的眼淚傾瀉而出,爆發似地只想放聲大哭,可是嘴裡插著胃管,連哭聲都是含糊不清。 電話的另一端我最親近的人卻是再無言語,只有辛酸號啕的哭聲源源不斷地傳來。 這一刻,我是真得醒了,明白了自己是回到了原本該歸屬的世界,八年前的世界。 整潔的病房,先進的儀器設備,身邊站立微笑的醫護人員,窗外一片片的高層建築,戶外傳來的汽車鳴笛,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我是真的回來了。 再也沒有亂世,再也沒有戰場,再也沒有盛京,再也沒有皇宮,再也沒有皇太極,而我只是——葉海藍。 短短兩天之後,父母已經站在了我的病床前。 父母是真得蒼老了許多,皺紋爬滿帶著淚的雙眼,嘴角卻噙著滿足的微笑。 我投入他們一直給予的最安全幸福的懷抱之中,這一刻每個人都在哭,因為這八年每個人都是值得哭。 原來現實的世界中這八年我一直像個植物人一般維持著生命。 因為八年前袁逢求婚那一夜我在浴缸之內昏睡入眠,頭部滑入池內,漫過呼吸道的水造成了窒息。若非母親聽到「嘩嘩」不止的水聲,我早已不在人間。但也正是由於窒息導致大腦缺氧時間過長,搶救之後,我便像植物人一樣昏迷著不曾醒過。 我腦海中還殘留著那天的許多片斷,我記憶中自己是出了浴池,還在梳粧檯前擺弄袁逢送我的項鍊,然後自己是睡在床上的。難道起初一切的一切早就已是夢境? 我在盛京時還曾經夢到這個丟在現實中的自己倒在醫院裡,身上插滿輔助儀器,還曾經隔著玻璃見到媽媽哭泣的臉。難道那一切也並非只是夢? 究竟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現實?我已經完全無從分辨了。那麼皇太極呢?他究竟是現實?還是僅僅這八年裡陪伴我的夢境? 八年空白的光陰,這個世界已經對我而言很陌生了。我在適應,也在逃避。 爸媽像是怕我在消失了一樣,天天守著我寸步不離,每天趕來探望的親戚朋友幾乎擠暴了門檻,卻讓我更想一直維持著假睡眠的狀態。 父母掙扎來去,終於還是選擇告訴我這次飛去洛杉磯就是為了參加袁逢的婚禮。因為是婚禮的前一天得到我蘇醒過來的消息,父母怕影響袁逢的心情,所以瞞住了他。 母親遺憾地望著我,卻發現我只是輕輕「哦」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了反應。沒有想到他時隔八年才邁進了婚禮的殿堂,其實他不知道反而更好,否則相見亦是尷尬,不見反而省心。 身體恢復得很快,楚主任——我這八年來的主治醫師,他開心地通知我們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這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我是真得可以回家了,我曾經在夢境中回味了千萬遍,後來卻忘卻了樣貌的家。 出院的當天我站在醫護室向每一個八年裡對我悉心照料的醫護者深深鞠下一躬。父母也同樣感激地無法言表,只能含淚地不停說「謝謝」。 隨父母一起將東西搬上車,坐入車裡我突然想起忘了拿病歷,又折回了病房。 轉角一瞬間,某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我蒼忙轉身,眼神卻已經追不上他消失的步伐。 悶頭走到病房門口,便聽見收拾房間的護士們說:「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追上葉海藍?」 「但願能吧。這八年來他雖然每年只出現一兩次,可是每次都讓人看著心疼。」 「你說他是她什麼人啊?怎麼從沒聽葉部長夫婦提起過?」 「我也不曉得呀,只記得葉海藍以前有個男友叫袁逢,從不知那人是誰。」 我已經再也聽不下去了,轉頭向院門出口狂跑而去,只想追上心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知道一定是他! 撞翻了清潔車,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可是我無暇顧及,只是沖向門口。 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外,我慌亂地轉著身,眼光灑向四面八方,只為了搜尋那原本應該與記憶深處某人相似的身影。 眼前各色行人穿梭不斷,可就是始終沒有我心靈觸動的那一個。 「海藍,看什麼呢?上車了!」媽媽在喚我了,可我還是不願收回癡癡尋找的目光。 汽車刹到面前,父母調下車窗共同望著我。 「海藍,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中午約了爺爺與家裡人吃飯,我們最好不要遲到。」爸爸提醒著。 我伸出手摸上車門,眼神依舊落在遠方。最終還是坐進了車裡,汽車行駛著離醫院越來越遠。我沿路依舊在轉瞬即逝間尋找著我心中深藏的身影,可註定是無緣再見。 汽車穿過陸家嘴附近,我驚訝地盯著完全不同的公司LOGO問父母Aleora為什麼不見了? 爸媽告訴我,五年前Aleora就將亞洲區總部搬去了香港,當年的人大部分都調到了香港。 我忽然意識到那個人也許並未真實出現過,或許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而那份相似卻是此刻的世界唯一能讓我抓住的屬於他的感覺。 看著眼前真實的上海,我只感覺記憶中的一切莫名的恍惚,似是並未發生過,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八年是否真是南柯一夢?可是若只是個夢,為何哪種心痛的感覺卻始終是清晰如一,揮之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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