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蘭珠(12)_拉費比尤

一二

　　沒料到其他的妃嬪居然也跟讚美起來了我的容貌，這麼直接的讚美我是說不出口，怕閃著舌頭。但是別人讚美你總是沒錯的，所以我也就只能低著頭忍受著了。直到一個侍女恭敬地遞到我面前一個茶盤，我知道這是要我上「茶」禮。

　　我站起身接過茶盤，走到皇太極面前，跪在了擺放好的軟墊上，將那茶盤緩緩地舉過頭頂，奉到他的面前。我始終也不抬頭，如果現在讓我看到他的臉，我一定覺得更沒自尊。他動作正常地接過茶輕品了一口，便將杯子放到了幾案上，什麼也沒說。

　　接下來我又為哲哲奉了茶，別人倒是不用奉茶了，但是彼此也都行了禮。其中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葉赫納喇氏與鈕祜祿氏給我留下了較深刻的印象。

　　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看上去就是個很精明的女子，雖然說話不多，但是那雙犀利的眼睛訴說著她的野心。

　　鈕祜祿氏是那種很自負的女人，自信的女人很美，但是她的自信也許在這皇宮裡會成為她的負擔。

　　葉赫納喇氏則是與她們完全相反，她看上去就像是只受了驚嚇的兔子，躲在角落，很少說話，看人的眼神也是閃閃躲躲。我心想，但願她不是裝的吧。畢竟我那個時代的人對於女人裝傻的把戲也算是分析透徹了。

　　其他還有幾位庶妃，都還算正常女人，估計平時也不會太有地位。

　　哲哲忽然開口對皇太極道：「國汗，今天真是個喜慶的日子啊。看到海蘭珠這麼美倒是讓我想起了七格格。現在我的八格格都降世了，但是七格格卻還沒有取個名字呢。那孩子是越來越漂亮了，也該配個漂亮的名字才是，不知國汗意下如何？」她用詞很小心，明顯是怕惹那威嚴的君主不高興。說白了，不就是想要個封號嗎？

　　皇太極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坐在我左手邊的我所謂的「妹妹」——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在他的眼光下居然只能低下頭去。他開口問她道：「你是孩子的額娘，你的意思呢？」

　　「全憑國汗做主。」布木布泰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炯炯地看著皇太極說，聲音很謙卑。

　　然後皇太極居然把眼神落到了我的身上，我也注視著他，不明白他看我什麼意思，孩子是他的，給個封號有這麼困難嗎？！

　　「海蘭珠你來給七格格起個名字吧。」他看似平淡地說。

　　拜託！與我有關嗎？我連孩子都沒看過怎麼起名？我只好回他道：「海蘭珠才疏學淺，恐不配為小格格起名。」

　　「你才疏學淺？科爾沁大草原的公主難道連個名字都取不得？何況你是孩子的姨母，就不必推辭了。」他簡簡單單就駁回了我的話，說到後來都有些命令的口氣了。

　　我看了看哲哲，又看了看布木布泰，她們都是期待地望著我，哲哲還沖我不停暗示地點頭。

　　我尋思著賽陽以前說過的話，宮裡一共有六位格格是哲哲與布木布泰的孩子。其中四格格，五格格都是布木布泰的女兒。於是我硬著頭皮說：「淑惠公主與七格格既然為同母姐妹，那麼就取個同首字的名字吧，不知道——」淑哲「——怎麼樣？借大妃的」哲「字，希望格格長大後能如大妃般高貴賢淑。」

　　大妃高興地看著我，布木布泰也瞬間有了真心的笑容。看來她們是喜歡這名字的，一切就看他了。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好名字！來人！」

　　一個太監應聲急忙進了來請安。「擬旨。封七格格為淑哲公主，加封為固倫長公主。」他威儀地說著。布木布泰立即起身跪到地上三呼萬歲，叩謝皇恩。

　　哲哲開心的和我又交換了個眼神，其他嬪妃也開始向布木布泰和小公主道喜。但是紮魯特博爾濟吉特氏的臉色剛聽完聖旨時稍微有些不好看，但是很快又換了笑臉。

　　我低下頭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後宮的生活才剛開始我就想打退堂鼓，感覺處處是險灘。

　　皇太極賜完封號之後便離開了，剩下的就只有一班妃嬪用著我完全陌生的語言侃侃而談了起來。

　　我根本聽不懂，就只能低頭不語，大概是哲哲看我不說話以為我是乏了，便著人備了轎子放我先走一步。

　　被這麼一折騰，我還真是有些精疲力盡，於是急忙告退走了出來。

　　臨走時，布木布泰還追了出來親切地過來拉著我說了幾句我完全聽不懂得蒙古話。

　　我只能作勢笑著點了點頭，假裝聽明白了。然後便坐進了轎子裡跟她擺了擺手，她便又回大妃屋子裡去了。

　　這種應酬真辛苦啊！比應付工作時幾天幾夜不睡都累，累心！

　　第六章難為玉碎

　　轎子抬著我行了一段，我突然想自己下去走走，清醒清醒腦袋。這兩天經歷的打擊是前所未有的，環境變化的太快令我來不及適應，我感覺自己像個孤單走夜路的靈魂，找不到依靠，看不到終點。

　　看到沿途有一個小花園，我便讓太監們落了轎；因為自己並不認識回宮的路，所以只好讓他們等在花園外面。

　　我在石子路上慢慢地走著，心裡越來越沮喪，大概是我太介意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畢竟不論古今，貞操在女人而言都是大問題，心甘情願與被強迫有著天差地別。經過了昨夜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皇太極再碰我，我會怎麼樣？

　　感覺像是在那花園裡發呆了接近一個世紀，天都黑了我才又走回轎子，往自己的住所而去。

　　當轎子抵達宮院門口的時候，賽陽居然是站在院外等著我。我走下轎子問她：「這麼冷，怎麼站這兒等啊？！」

　　賽陽看見我一下子沖過來拉著我說：「國汗來了好一陣了，主子怎麼沒和國汗一起回啊？！奴婢害怕國汗等急了，就打發了人去找，大妃那面說您早就出來了。急死奴婢了，就只好站在這裡等您回來。主子快進去吧。」

　　我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別無選擇，我還是得面對他。深深吸入一口氣，振奮頹廢的精神，我步入了臥室內。

　　我俯身行禮，他坐在書桌前放下手裡的書，看了我一眼道：「起吧。」

　　我複又站起身，注視著他。他揮揮手讓屋裡服侍的人都下去了。諾大的房間裡就只剩我們兩個。不過這次我不似先前那麼緊張了。因為緊張，害怕都沒有用，還不如讓自己保持鎮靜的頭腦。昨晚我或許就是錯在自己把自己弄得極度混亂，結果「一敗塗地。」

　　他走到我身旁，饒有興致的在我身邊繞了一個圈，打量了我一周，然後站在我的對面挑起我的下巴說：「很有意思，你居然不怕我。」

　　我不知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我表現得不夠謙卑嗎？還是不若別的女人看他那麼充滿期待。看來我得在演技上下點功夫了，畢竟在這後宮裡特立獨行只會加速我的滅亡。

　　「國汗乃一國之君，海蘭珠又豈能不敬畏？」我恭敬地低下原本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看著我！」他卻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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